片刻之后,一个素衣侍卫从内室里取出数个卷宗,恭敬奉上。
天镝暗接过,随手丢了出去:“七小姐,看看吧!”凤无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拾起那几个卷宗,展开才看了几行字,脸色就变了,猛地将卷宗向天镝暗那张阴险的脸扔过去:“你派人跟踪我!”
这些卷宗之上,详细记载着她如何放火烧府,如何带着娘从密道逃生,在西逃的路途中,又如何穿州过府,如何变卖随身物品维生……
种种事情,甚至连她在何时何地,丢了一只靴子,靴子是什么式样,左脚右脚,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天镝暗慢条斯理地接住卷宗,平静地放在案上:“七小姐,你烧了我三百万两黄金,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走呢?”
凤无忧怒视着他,对方目光疏离而淡漠,随着两人的对视,霜色渐渐浮起在他的眼底,带着慑人的寒意。
凤无忧忽然有种不敢迫视的感觉,她有点狼狈地移开目光,悻然道:“算了!反正已经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天镝暗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眸中的霜华只一瞬便换成了迷离的风情,他浅浅一笑:“凤无忧,你恨我?”凤无忧咬着唇,用力将头转到一边。这不废话么?他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不拔剑拼命已经算是够忍辱负重的了,难道还指望她感恩戴德不成?
天镝暗的声音微微带些喑哑:“凤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实在应该恨自己多一些。”出乎他的意料,这次,凤无忧竟然没有反驳,而是低下头去。
良久,她的声音传来:“你说得对!我枉得爹爹疼爱,却不能为他分忧,凤家败落后,又不能为爹爹报仇,连娘都照顾不好……”声音哽住,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大家说得没错,我是没用的凤七。”
没用的凤七,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勇气都没有,她还有脸恨别人么?
天镝暗半天不语,良久才道:“凤家遭难,你去求安阳金钱帮的钱文冰,去求鲁南公孙剑侠,去求中山郡王,去求蒿山周明阳……这些人,在你家道正兴之时,当然会围着你转,对你阿谀奉迎、言听计从,这几年来,他们受你的恩惠不浅,可是当你遇到难处,又有哪一个伸手帮你?”
凤无忧容色惨淡——他说的全是事实!那些人几乎都是凤家一手扶植起来的,多年来,凤家对他们关照有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可是当她去请他们帮忙的时候,这些人有的推三阻四,有的避不见客,还有的甚至想拿下她来,向天家邀功……
想来,凤家有今天的结果,识人不明也是原因之一吧?凤无忧心中难过,垂头丧气道:“是我自己有眼无珠,以后……
如果还有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天镝暗凤眼微眯,忽然移步,挨近了她的身边,在她耳边呢喃般地问了一句:“想求人,你为什么不来求我?如果你求我,我说不定会放过凤家……”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颈窝里,痒痒的,凤无忧不禁缩了一下脖子,有些惶惑地看了他一眼,急忙避开了几步。
天镝暗侧过头,望着她的眼神冷彻骨髓,月光在他清艳的颊上,投下一抹阴影,整个人美得如玉雕冰彻,阴寒慑人,缺少了一些属于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