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凩菫平缓了心情,一步步向废太子走去,每一步都踏的很郑重,很艰难。红夫人微微抬头,面具下的神情是喜悦的,这种喜悦总共出现过两次,一次为此一次是与李凩菫初遇那年。每个人都有一个期盼的日子,而红夫人的盼望,便是李凩菫登基的日子。历经多日,李璇偲和她的用心良苦没有白费,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李凩菫称帝,她红夫人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干净的,每个人都怀着鬼胎,苍穹之下,皆是乌烟瘴气。
李凩菫走到废太子面前俯视他而道:“大哥....起来。”那声音带着沙哑,废太子身子一震,大抵是没想到他会先与自己讲话,缓缓起身,望着李凩菫,嘴角带笑。
李凩菫回以微笑,而后伸手携开裙摆跪下大吼道:“臣!李凩菫,在此参见吾皇。”李凩菫这声吼再明显不过,他这是摆明了要立废太子登基。声音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刚才拥立的皇帝,现在竟然在拥立别人,这算哪门子的事。
红夫人惊慌的站起来,自己多年苦心难道就要功亏一篑?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可不输不起。她肩膀有些激动的抖动,双眼瞪着李凩菫道:“殿下!”
李凩菫闻声,缓缓站起来,看向她而后又看向废太子,惨然一笑退后几步,忽然踩到一柄剑,他微微一愣,脸上仿若一切都放下了。弯腰拾起,抵在脖子上。
“九弟!”
“殿下!”
“山上的紫薇花开了,大哥从未见过,那是极美的风景。”阿毛随着叶柯而来,只为扶持李凩菫登基。如今见李凩菫大有自刎之势,慌忙开口阻拦,却也不与他人相同。他说的话,唯有李凩菫和叶柯知晓此中含义。
李凩菫一愣,仿若眼前一株紫薇从幼芽慢慢长成大树,然后瞬间开满花枝,那花开的香味扑面而来,竟伴着幻听,他好似听见了,那微风花香中细小的声音,喊着夫人二字。他握紧了剑,终究下不去手,一挥割断了一缕头发。黑发落地,众人深深一惊。李凩菫松手,剑哐当砸在地上,他道:“从此,北苍再无九王李凩菫。”
没人敢拦他,即使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他两眼无神,只往宫外去。那背影,仿若看破红尘,踏云而去的仙人。
一入凡尘含金匙,荣华富贵玉石器。
莫笑郎君不知情,了断红尘裹裟衣。
你说,谁当上了皇帝?还能有谁,便是那被废的太子。
你问,李凩菫哪去了?去哪呢,他能去哪,树欲静而风不止,去哪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李凩菫不做皇帝,众人也无可奈何。他一抛金羽衣,穿上粗布衣裳,便做了山上的花农,专门照料紫薇花去。这北苍再也没有什么九王爷李凩菫,只有种花养性的商人谭瑾。
新皇登基第七天,红夫人去茶楼里找李凩菫。
刚入茶楼,眼尖的小二赶紧走过来招待。红夫人道了来由,小二摇头说声不巧,主子不在这间茶楼。红夫人转身离去,找去另一处僻静点的茶楼。找了好几处了,终于找到了他,他也是能耐,每次都是随处找个茶楼便休息,让人难找的紧。说来,李凩菫的在江城的生意又开始运营起来了,光是茶楼他就开了好几种类型,足有二十多家。
小二领着她走上二楼,她望去便见李凩菫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望着湖水碧波发呆。那人儿一身麻布衣,头发散在榻上,十分闲暇的样子。
“谭瑾,仲夏木凉找到了。”
李凩菫立马起身,紧张的快步走到她面前询问道:“在哪找到的,可还平安?”
“是在城外的城隍庙里发现,已经询问过了,他什么也不肯说。”
“我自己去看。”
李凩菫同红夫人下楼,遇见一位常客领着新面孔,两位客人便向李凩菫打招呼。
“谭老板,哪去?”
“家中琐事,桂老板好好玩着,我就不能招呼了。”
“没事没事,你请。”
望着李凩菫的背影,桂老板身边的人儿感叹道:“好标致的人儿。”
“梁兄可知他是何身份?”
“哦,桂兄如此说,难道那位不只是商人,还有别的身份?”
“呵呵...那可是我们北苍的慧德亲王。”
“这...慧德亲王不是死了吗?”李凩菫割发之后,北苍皇室对外宣布,九王逝世,封为慧德亲王,其墓葬并不隆重,因为与新皇帝登基大典相撞,且李凩菫也不是真正死去,便随意做了个形式,宣告九王死亡。
“说来话长,梁兄楼上闲茶一谈。”
“好,桂兄请。”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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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棠望着妗荷院里的梧桐树发愣,如何也想不通李凩菫为何不做皇帝。谁都想权倾天下,却没想到有人愿意拱手让江山。他的白发在风中浮动,心想即使当皇帝的不是李凩菫,他依旧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对自己并无太大的影响,只是李璇偲的愿望就泡汤了。鸣棠有一瞬间想杀了李凩菫,但一想到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就选择放他一马。
“鸣棠公公。”
鸣棠从回想中惊醒,望向说话的宫女,面上十分冷淡。也是,鸣棠公公是宫中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冰山脸,即使一笑也让人寒毛立起,好似要取人性命的鬼差。
“你是谁?”
“奴婢是妗荷院的落澜.....曾伺候过辉美人。”
“哦,你有何事?”
“奴婢...想与公公对食。”
鸣棠微微一愣,在宫里活了不少日子,却不知晓何为对食,他也不想冒然询问,免生尴尬,便对她点了头淡然一笑:“好啊。”
落澜一震,没想到鸣棠公公竟然会答应。鸣棠虽然冷血如鬼魅,但到底长得俊俏,且又是三代皇帝跟前的红人,跟着他能得到的利益自然比害怕他的感觉要强许多。且不说鸣棠的身份,只说那日鸣棠来内务府要人,落澜只瞧鸣棠一眼便小鹿乱撞,无法自拔,此中牵扯也是勾搭上了。
落澜害羞的走后,鸣棠一个人还愣在原地,他也没想过早些离开,便立在院子中观望。望着院中风景发愣,忽而想通了些事情。李璇偲和李凩菫都是不愿做皇帝之人,李璇偲因答应了自己父皇而信守承诺,誓不为帝;李凩菫不愿做皇帝,是不想再入浑水中,搅和不清。
一道人影闪过,墨珩进了院子里。鸣棠瞧见他略微惊讶,却不显在脸上,只一脸淡然。墨珩笑的奇怪,有些嘲讽的意味。大概是听见了方才落澜请求与他对食之事,所以面上才会是那般表情。
“你这白毛鬼也会被人瞧上。”
“.......咱家瞧瞧是谁...哟,这不是路呆吗。”
“你才是路呆,我这不是一人就找到这来了。”
“别躲了,咱家都瞧见了。”
院子外的领路公公身子一震,不好意思的现身,向鸣棠弯腰点头。墨珩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被鸣棠发现了。鸣棠走到石桌边坐下,一手枕着下巴望着墨珩道:“入宫为何事?”
墨珩也走过去坐下,望着远处回话:“来向皇帝辞别。”他与皇帝是好友关系,辞别于理于私皆合。
“几日离开江城?”
“不需你送,便不说了。”
“无意相送,不过是想每年那时就欢庆一次罢了。”
“你什么意思?”
“高兴的意思。”
“你!白毛鬼,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来找你作甚。”说罢,气愤起身,摔袖欲离。
身后,鸣棠悠长的声音传来:“你多保重。”虽只四个字,可心意却是送到了的。墨珩嘴角不禁上扬,嗯了一声,便和领路公公离去。
鸣棠,今此一别,怕是永无想见之时。
鸣棠望向天空叹了口气道:“都走了....长公主啊长公主...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皇帝没想到墨珩会递上辞呈,他与自己告别之后,皇帝也无多挽留,要走的终究留不住。墨珩与自己从小相识,如果不是知晓他与李璇偲有些关系,皇帝也不愿意下令暗杀他,只怪他站错了位置。墨珩不会死在江城,皇帝的命令是让他死在江城之外,离得越远越好。
只有当上皇帝的人才会明白,所有的后患都要斩草除根。这一点,废太子做的不错,想来也是他与李凩菫对比之后最强的一处。
墨珩走后,红夫人又求见了皇帝。这位红夫人是第二次宫变的主导人,她的本事,皇帝是瞧在眼里的。她集合了三股势力,分别是李璇偲、四方国、还有江湖势力,这些势力加起来可撼动北苍王朝,所以她是个不能招惹的人物。
红夫人走进殿中,皇帝正在品茶。她上前行礼之后,皇帝问她所来为何,她答:“今北苍已定,老身本不该多语,奈何...老身不愿看北苍百姓今后多番磨难,特此来求,求陛下将李凩菫扶上帝位。”
皇帝皱眉,谁会乐意听别人要求自己退位的话:“九弟不愿意,并非朕强求,你若有本事让他同意,朕自然甘愿退位。只是,朕不明白,你说的北苍百姓今后多番磨难是何意思?”
“老身乃弥海圣城之人,拥有预言的异能,老身一夜忽梦,瞧见北苍有灭国之灾。”
“哈哈....荒谬,弥海圣城不过传言,你竟拿来诓骗朕。”
“陛下不信吗?......老身可是知道陛下一直不告诉李凩菫的秘密呢。”
“....什么秘密,修的胡说。”
“陛下根本不是...xxxxxx(秘密)”
皇帝一怔,没想到这个只有自己和父皇知道的事情竟然会被一个外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难道正如她所说,她是来自弥海圣城之人,若是这般,拥有此等异能又有灭国之能的人决不能留。
“陛下~~陛下....陛下...”三声陛下,公公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看来是件急事。
皇帝回神看向跪在地上的公公微怒道:“何事如此惊慌。”
“陛...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不对,是陛下的母后出现在宫外...”
皇帝震惊站起,一手拍了桌子:“什么...你说朕的母后?”
“是。”
红夫人若有所思,她知道李凩菫的母亲被李璇偲的人救走了,却没想到现今才送回来。那女子回来了,也算了了李凩菫一桩心事。寻找了呢么多天,终于,仲夏木凉回来了,李凩菫之母也回来了。
皇帝看了眼红夫人,也懒得与她继续说下去,心里的阴谋齿轮又转动起来。皇帝摆驾到宫外去接母后,红夫人见他离去,叹了口气,只怕皇帝留她不得了。
李凩菫之母回来之后,被皇帝封为孝慧太后。李凩菫被召入宫见她,瞧见她瘦骨嶙峋的模样,心疼不已。多番询问未果,他也不再多问,便陪着太后过了几日宫内生活。到底是时日到了,李凩菫见到她之时便知她身体不大好了,虚弱的紧。没与她多待几日,她便病危了,药石无医。
李凩菫守在她床边,这几日也是不吃不喝的望着她,害怕她突然离去了,死前最后一眼见到不是自己会很难过。
她病的虚了,有些喃喃自语:“泓涵....泓涵....”李凩菫却不知她在叫谁,只知道叫的并非自己。
正这时,皇帝来到太后寝宫,望见太后如此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李凩菫的肩膀示意他别伤心。
“大哥...可知泓涵是谁?”
“泓涵.....泓涵是胤珏长公主的表字,为皇祖父所取。”
“原来如此....”
“九弟,你到宫外去,朕与母后有些话要说。”
“可这...母后如今样子,听得见大哥说话吗?”
“无妨,你去吧。”
李凩菫恋恋不舍的松开孝慧太后的手,慢慢退出了宫殿。宫殿门被关上之后,皇帝坐在床边,看了太后几眼后喊道:“母后.....母后...”见太后没有反应,皇帝伸出手来摇了摇她,试图将她摇醒。可她却没有动静,皇帝皱眉,走去桌边倒了杯茶,走回床边,泼向太后。太后惊醒,愣的看向皇帝。
“母后终于醒了,一群庸医...倒是不如朕。”
“太子?....哦,陛下....你....现在是皇帝了....”
“你很不乐意朕当皇帝吗?”
“不...谁当皇帝都无所谓了....”无所谓了,李璇偲都没了,这人间琐事算什么。她早已想去黄泉见李璇偲,若不是李璇偲的手下救下她,与她说了李璇偲的用心良苦,她也不会回到宫廷来。
“你今来没好好吃药,怎么...想见父皇了?”
“....你今日有些怪异...竟有些恨哀家的意思。”
“对啊....朕竟然会恨你...朕从前只知道你是因为九弟身体不好才对他偏心,可朕后来从父皇那里听说之后,便知晓了原因....”
“什么原因...哀家待你不好吗?”
“好,好得很...母后....你知道吗,朕其实不是你的孩儿...而是苏玄柔的儿子。”
苏玄柔这个名字,太后再清楚不过,那是十七皇子最爱的女人,一个长相并不及她的女人,也是李凩檀之母。他说他是苏玄柔的儿子,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啊。
“胡说...你是哀家的孩儿,是哀家辛苦所生。”
“父皇告诉朕,你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为了让自己所爱之人的孩子当上太子,今后继承皇位,父皇与苏玄柔谋和,将朕与你的第一个孩子做掉包。”
“不...不可能。”
“父皇不会骗朕...也没有理由骗朕,母后你当是知道才对。”
“哀家养了你几十年,你告诉哀家,你是那个贱女人的孩子?你撒谎,你骗哀家!”气急攻心,太后一口血喷出,洒在锦被上。
太后口上说着撒谎,却也知道十七皇子没道理骗那孩子,也没道理骗自己。其实她心里本就明白的,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第一个孩子死亡的事实。自己所生怎会不知,十七皇子调换两个孩子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了,可她不道破,她骗着自己,骗自己说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他们之间的故事错综复杂,说起来还比李凩菫的故事庞大,我们就此终止。
或许你会问,皇帝为什么要害死养育自己长大的太后。那是因为太后从小偏爱李凩菫,导致太子一直讨厌她,且苏玄柔未死之时曾对他极好,当他知道苏玄柔才是自己生母,且自己生母是被皇后害死的,她死后还要被皇后下旨披发盖面,口塞黄泥,十指砍下。太子不知苏玄柔是自己生母时,听闻此事,便对她心生怜悯,觉得自己母后此事做的太过分。然而知晓苏玄柔是自己生母,太子心里五味杂陈,对太后的怨恨瞬间达到极点。
孝德太后薨逝,红夫人的死期不远了,她早已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她会被五马分尸。果不其然,孝德太后薨逝三月之后,红夫人因私通外敌而被处决五车裂。这罪名不过是皇帝乱安上去的,因为红夫人知晓一些不该知晓的秘密,以及她那可怕的能力。
尚颜夕自然不能让红夫人被五马分尸,立马去求李凩菫。李凩菫连忙进宫为红夫人求饶,奈何晚了一步,所见的便是已经被分尸成五分的红夫人。红夫人的面具掉在地上,她的脸十分吓人,她早前就说过自己被天雷所劈,脸已经烧毁。
李凩菫吓得脸色苍白,皇帝走到他面前伸手捂住他的双眼。他双唇颤抖,柔声询问道:“为什么....”
皇帝眼瞳里是他的身影,眉头的思索也是为了他:“九弟....她是你的人我知道,我想她的能力你也是知道,所以,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在李凩菫面前,他没有自称朕,大抵是因为内疚,也许是为了与李凩菫亲近。
“为了我?”李凩菫伸手扒下皇帝的手,两眼含泪望着他。
“九弟,且不说她私通外敌,就是她这本事,留在世上也是养虎为患,为了北苍百姓,此人不得不除。你受万民爱戴,若因你的人而促使战争爆发,你可愿意?”
“.......”
“这人能力如此之大,怎会甘愿臣服你,若她非善,你我如何可敌?”
“大哥,那人...不会是坏人的。”
“你了解她多少...你信大哥,还是信她?”
“我.....”
“九弟...你我可是兄弟呀。”
“大哥....我想为她收尸....其他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没再多语,任由他收去红夫人的尸骨。他竟然有些在乎李凩菫对他的看法,害怕李凩菫突然厌恶他,可是李凩菫虽然失去了红夫人,但仲夏木凉还在,且他身后的三股势力虽是红夫人集结,但势力的本身主人是李凩菫。李凩菫若是不除,自己所坐的皇位就一天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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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撤去所有宫娥太监,独自去到苏玄柔生时所住的宫殿。那宫殿极其荒凉,从前繁华之时,他也来过几次,见过那温柔的女子逗弄这自己的亲弟弟。
皇帝捂住了眼睛苦笑,原来自己一直讨厌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从前很不喜欢李凩檀,觉得他抢走了自己的弟弟李凩菫。早知李凩檀才是自己的弟弟,就该多对他好一些。现今李凩檀死了,他再也没办法对李凩檀好。
“母....母后...孩儿终于能叫你一声母后了....”
“陛下。”
皇帝一愣,转身看向身后的斗篷下的女子:“你为何放了仲夏木凉。”
“不想让李凩菫痛苦。”
“你爱上他了?”
“算是吧....我让人给他扎了针,他的两只手也废了,现在的他和死人没两样,你不必担心了。”
“柳嫣儿....你善做主张的后果....你自己负责。”
“能有什么后果....我说了,仲夏木凉已经和死人一样了,总之我已经照办了,你什么时候立我为皇后?”
“你刚才还说爱上了李凩菫,现在却要做朕的皇后?”
“哼,爱李凩菫算什么,皇后之位对我才最重要。”
“呵....为了不让李凩菫难过,等李凩菫死后,你就是皇后。”
“你什么意思,你要杀李凩菫?”
“你只要关心皇后之位就好,李凩菫的生死,你最好别管。”
明知道皇帝要杀死李凩菫,可自己关心的是皇后的位置,柳嫣儿只能放下对李凩菫那浅浅的爱恋。在凤权面前,儿女情长算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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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谭府也是多事之秋,仲夏木凉回来之前,李凩菫一直在冰室里和李凩檀呆在一起,差点死在里面,最后看在玉娘(李凩菫的女儿乳名)的份上,才忍痛放手,将李凩檀葬在红堇树下。
那日红堇花下,李凩菫一身新娘衣裳,众人站在院子外,只能远远观望。他头上盖着的红纱在风中舞动,凤冠霞帔一样不缺。阳光下,他妖艳异常,如同红堇成精。虽然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为何这样做,但如果这样能让他好些,那便任由他去。
他望着红堇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李凩檀.....我们再相遇一次好不好?”
我从前总不明白那些因为离世之人而哭得死去活来的人心情是怎般的,但到了这个世界,我感受到了太多那样的悲伤,那般心情仿若天崩地裂,你若扛下了便好,你若扛不住简直如同世界末日。你不会明白别人的痛苦,因为你没失去过。——安妮
李凩菫伸出手慢慢卷起红纱盖头,嘴上的朱红轻动,却说出什么,只有默默跪下,拿起酒坛仰面大饮酒,而后为李凩檀祭酒:“我现今名为檀堇,你李凩檀的檀,我李凩菫的堇。生为你妻,死为你鬼。来世,你只需等我,千难万险我来找你。”
红夫人缓步走上前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望节哀顺变。”
李凩菫缓步站起,嘴角带笑望着红夫人,红夫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李凩菫伸手将红纱让上一挥,红纱挂在了红堇树上。
“我没伤心,你们多虑了,我可不会让阿檀看见我难过的样子。”
“.....有时候,太过的平静倒不像你。”
“你知道吗,我时常想,要经历什么才能像仲夏木凉,现在,我明白了。”
李凩菫这模样,深深印在每个人心里,那平静的碧潭下该是有多黑暗。
当仲夏木凉被找到,李凩菫发现他的手也废了的时候,愤怒不已。难怪红夫人会说问不出来,仲夏木凉这个样子,怎么询问?如果不是嘴巴一张一合,简直与死无异。究竟是谁,还能下如此重手。
仲夏木凉曾说,选择李凩菫他从未后悔,可现在,李凩菫后悔了。仲夏木凉若不是选择他,道路也不会艰难成如此,结果成了这般模样。仲夏木凉的温润如玉,现今变成如此狼狈不堪。
李凩菫想了许多,觉得自己对不住仲夏木凉,咬了下唇重重跪下给仲夏木凉磕了三个响头。一谢他弃良择劣,二求他原谅自己无能,三算了了他的师恩。你问这师恩哪来,别忘了,仲夏木凉最开始的身份是到府上教李凩菫古琴。
这三个磕头,重情重义,李凩菫对仲夏木凉的那份感情,花翕和红夫人都感受到了。
再说孝德太后的死,李凩菫本不该会对她有很重的感情,可不知从何开始,李凩菫把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母亲。当知晓她死后,李凩菫跪在灵堂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为报答她这些日子对自己的恩德。
红夫人的死是个惊吓,李凩菫没想到红夫人会被五马分尸。他努力进宫去阻拦,却还是来不及,红夫人还是死了。李凩菫并没有悲伤,大约和红夫人没有多大感情吧。且早前红夫人就说她会死在江城,李凩菫想起这事也就更没多大感受。
时日悠悠,识人莘莘,明月似我众为星。
长夜漫漫,星光烁烁,星河开路月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