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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宫变

这一年早已注定了不会太平,从李凩菫当上太子时,所有人皆已清楚。这个原不该是太子之人,成为皇帝这条路注定坎坷。然而这道坎坷的路上,却行走很多人。

末尚阎胥收到邱鼐送来的任务时,皱了眉头,眼里显出悲伤。邱鼐的眼珠里闪烁着他的样子,最后毫无留念的煽动翅膀飞走。它一支羽毛从天空中飘落,那羽毛在阳光下无比黑亮。末尚阎胥缓缓蹲下,抱着头显得十分难过。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自己所贪恋的人,并没选择活在世上的人。

没人理解李璇偲是什么心思,人们期望她以自己的才能弑帝登基,然而,她宁愿耗尽人力,也要扶持李凩菫。若说李璇偲是个野心勃勃的聪明人,她的野心是有,却还不够火候。说她是聪明人,她扶持李凩菫这件事却做的极其愚笨。或许,李璇偲只是个随心所欲带着无限野心的聪明人。如果她不随心所欲,想来定会成为北苍第一位女帝。

可世人不知,李璇偲答应过自己父皇,死不做君。

陛下,与己命之大圣,教己礼之小圣;为其子,尽孝;为其臣,尽忠。

李璇偲为人子女及臣子都极其成功。

花翕收到邱鼐送来的信,微微一愣,望着信上的三月五日不知是何意思,但这信件毕竟不是给自己,她便未多想,将三月五日写在仲夏木凉手心。仲夏木凉握了拳头,似将花翕写的三月五日拽在手里。三月五日,便是皇帝驾崩之日,亦是李璇偲亡命之时。仲夏木凉松开手,而后在花翕手心上写下接下来的任务,看来要好好安排一下才行。距离三月五日,也不过七天了,三月五日皇帝驾崩,便是皇宫局势动荡之时。

花翕接到仲夏木凉安排的任务,准备出院子去找亚赋。院子里,只剩仲夏木凉一人,花翕想先将他推回屋子内,但仲夏木凉想多在院子里感受春日的气息,没同意进屋,花翕也不好多说,只是给他腿上披了薄毯才离去。花翕离开没多久,末尚阎胥缓步进入院内,看着院中梨树下的仲夏木凉愣住了。仲夏木凉眼睛蒙着的青纱格外显眼,那双眼睛本如水含珠,漂亮至极,现今却是无法得见了。末尚阎胥知道他不能视不能嗅不能言不能听,却也不去告诉他,自己来了,只想与他悄悄的告别。末尚阎胥轻轻走到他面前作辑,即使知道他不可能察觉到自己所在,还是免不了小心翼翼的举动,他道:“仲夏先生,我末尚阎胥识人不多,你是我最想道别的人。我也想去和长公主道别,可我知道,我的道别对她可有可无,她毫不在乎,我何必多此一举。仲夏先生,承蒙关照,让我有生之年,得你一友。今生只得与你同饮一次实在可惜,若有来生,望苍天怜悯,得你一回眸,也算结了此生缘分。”末尚阎胥微微抬头看向梨花,有一枝已然结了几朵花苞,他一跃而起,将其摘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仲夏木凉腿上。仲夏木凉未察觉,长着笑脸的他就似在对末尚阎胥微微一笑。末尚阎胥望着他五味杂陈,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仲夏木凉不经意伸手触碰到了那枝梨花,似是一愣,嘴角微开,像是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微风拂在他脸上,手上的梨花好似盛开了,他竟有闻到淡香之感,可是...他无嗅觉,一切只不过是妄想罢了。

仲夏木凉对末尚阎胥的感情算不上朋友,他在仲夏木凉眼里与亚赋无异,都是可用之人。可仲夏木凉对末尚阎胥来说,是他认识的男子中,最不一般的人物。末尚阎胥已经当他是朋友,当得知自己的任务时,他只想和李璇偲告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便没去找李璇偲。末尚阎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想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可以道别的人,既然那个人不能是李璇偲,那就退一步,选仲夏木凉吧。

这年三月五日,李凩菫知道皇帝会死,因为李璇偲已经与他说过。可他不知道的是,李璇偲也会死。如果他知道李璇偲会死,不为她是自己的姑姑,而是因为自己的母后,他都会阻止李璇偲。

皇宫

李凩菫和李凩宇跪在皇帝寝宫外,天空阴暗,似要下雨。

宫女们跪在一边,手上抬着丧服,准备随时给皇子们换上。宫女们的脸上皆是担惊受怕,皇帝驾崩的场面又不多见,这些小宫娥皆是第一次奉丧服,都有些害怕出差错。在来之前,姑姑们严格的叮嘱成了她们现在的压力。宫娥们低着头,不敢看皇子们,也不敢看天气,怕抬头也是犯错。

远处,公公们拥着一人儿匆匆走来,也不在李凩菫他们身边停留,而是直接拥着那人进了宫殿内,李凩宇和李凩菫都已看清,在太监之中衣着朴素的废太子。

这时候,皇帝竟然召见废太子,难道,皇位有变?

李凩宇侧脸看了李凩菫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看来,情况有变啊。”

李凩菫也侧脸看向他,扬眉淡笑不削:“这太子之位,本就不该是本王的。”

却是没想到李凩菫这般回答,李凩宇冷笑了声,便看向宫殿。心里却嘀咕,这李凩菫装什么,是个人都知道,只要是进入朝廷从政的皇子,皆是奔着皇位去的。

李凩菫亦同看向宫殿,面上却若有所思。

许久,废太子从宫殿里面出来,看面容似哭过,双眼却带着震惊,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废太子与押制他的太监们缓步走过李凩菫身边,李凩菫伸手拉住了他的裤脚,双眼里满是关切:“皇兄安好?”

“.......”

废太子没说话,只是看了李凩菫一眼,眼里闪过迷茫。而后莫名其妙的摇着头冷笑,太监们催促他快走,废太子便抬步前行。李凩菫望着他离去,只瞧得他背影萧条,十分凄然。

皇帝的死对李凩菫没有多大影响,因为李凩菫对这皇帝毫无父子之情。听闻皇后悲伤过度,病卧床榻,李凩菫看过皇后之后,才开始收拾起精神,料理后面之事。出奇的是,李凩宇十分平静,李璇偲曾对李凩菫说过,李凩宇很有可能会假拟圣旨登基,然而李凩宇什么也没做,好似已经释然,由着李凩菫登基。

由于皇帝未书圣旨,由太子登基便是正礼。礼部挑了吉日,是在皇帝下葬之后。首先的任务,就是先举行皇帝的葬礼。

李凩菫对好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如果仲夏木凉在就好了,这样就能帮他把事情都摆平。可万事也不能全靠仲夏木凉,毕竟他现今已是废人,不该多劳累的。由于李凩菫很多事情都无法下达准确的命令,所以李凩宇便插手帮忙,才使得葬礼没有呢么混乱。

宫殿外下了大雨,李凩宇望着宫外,雨雾之间,是这迷离的宫城。

李凩菫刚想感激李凩宇,走了几步,一位公公便急匆匆的跑进来,最后还在李凩菫面前跌倒,狼狈不堪。李凩宇看向那名不知礼数的太监皱眉准备开口斥责,却被太监开口一句惊住。

“殿下。胤珏长公主薨逝了!”

李璇偲的死无疑给了众人一个晴天霹雳,谁也没料到李璇偲竟然死了,而且是皇帝前脚刚走,她后脚便随去。李凩宇面上很是震惊,李凩徽说过,这李璇偲虽为女子但不容小觑,以至于他现今还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想到,转眼她就死了。李凩菫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焦急的抓住太监衣领大吼道:“你说什么!”

“长...长公主...薨逝了...”

学字之时,学到这薨字,仲夏木凉对他解释过,所以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太监说李璇偲死了,可是无缘无故,李璇偲为何死了。李凩菫晃着脑袋,说着不可能,似乎有些不大能接受李璇偲的死,李璇偲总让他迎娶。他还没娶李璇偲呢,李璇偲怎么就死了。李璇偲为何会死,难道是因为皇帝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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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李璇偲还没死之时。

李璇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早早便坐在铜镜前,望着自己苍白的脸,努力提起精神。她伸手给自己化了个妆容,本就生的好看,上妆之后更是娇艳。丫鬟站在她身后,为其盘发,轻轻捻起一支金簪,缓缓擦进李璇偲发髻上,这是最后一支金簪。小丫鬟插好便往后退了几步,之后才抬头望向李璇偲,丫鬟们望着她发髻上金光闪闪的凤冠无比惊叹和羡慕。李璇偲穿上红衣似火的霞帔,纤白手指在银丝红纱盖头上摩擦,嘴角带笑轻念道:“今生不得嫁意郎,来世愿为池鸳鸯。

冷暖自知有相伴,天地为堂羽为裳。

妾为娇娥又何妨,朝暮侬依闻女香。

世间言语皆不闻,良辰美景时日长。

今生不得长相守,来世鸳鸯戏荷塘。”

丫鬟们听不懂李璇偲念诗所意,只是默默搬来等身大的铜镜,李璇偲望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愣住,惨淡一笑:“本宫,好看吗?”在场的丫鬟们,无一不道好看,可是这好看的容颜,终究皇后不能再看最后一眼。李璇偲转身苦笑,慢慢走向窗边,出声下令让丫鬟们退出去。

丫鬟们离开之后,魔迦才进入屋内,见李璇偲第一眼,惊呆住。

“本宫这般死去,可好?”她背对魔迦,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悲伤。

魔迦没回她话,他不想她死,真心不想。可是,他终其一生,追求的不过是忠心二字,儿女情长,终究还是败给了忠心耿耿。

宫内的太监被护卫护送,小心翼翼得送来了白灯笼。管事接过白灯笼之后,看着太监匆匆回去,心事拂面。管事看着手上的白灯笼,闭上双眼仰天叹了口气。公主府的下人里只有她知道,李璇偲会在皇帝驾崩之后被杀。她原劝过李璇偲逃命,可李璇偲摇头道:“这世间再无本宫所留念。”是啊,有留念之人与物,才有想活下去的心思。她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是靠着皇帝还活着自己就不能死这个信念活着的,现在皇帝死了,她也没了顾念。

李璇偲站在阁楼里往外看,管事拿着白灯笼穿过竹林,走上莲池上的桥,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许久缓缓抬头。二人视线对上,李璇偲对她淡淡一笑,管事震惊,立马跪下,老泪纵横。她伺候李璇偲少说也有二十年了,李璇偲在外人眼里,好色凶狠却也英姿飒爽,而在她眼里,李璇偲终究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使野心勃勃,也有让人怜惜的时候。李璇偲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都见过。李璇偲酒量极好,在外人面前从不醉过。但管事记得有一次,李璇偲喝醉了,坐在阁楼的护栏上,望着月亮唱歌。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李璇偲唱歌,她唱的竟是坊间的童谣。月光下李璇偲的侧颜让管事终身难忘,那是怎般的女子,才有那娇比月色的容颜。她高冷的仿若从月中而来,口中吟唱的歌谣,也不再沾染尘世的污浊。李璇偲那般悲伤,悲伤得宛如珍珠会从她眼角滑落,那般让人怜惜,恨不得将她捂在手心里,怕她一跃,便登上了月宫。

李璇偲似是想起什么,转身看向魔迦,见他手里握着剑,准备随时杀了自己,微微有些惊讶。而后知道他下不去手,便淡淡一笑道了声:“本宫能去道个别吗?”魔迦沉默,许久点了个头,将出鞘之剑插了回去。李璇偲瞧着他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还好这魔迦并非自己的人,如此优柔寡断,实在成不了大器。

李璇偲缓步行走,好似想多活一时。可路程终究有要走完的时候,她如何放慢脚步,最终还是走到了管事面前。魔迦真心不想杀她,她也看得出来,从她走的越来越慢,魔迦却没催促便可看得出来。而李璇偲并不怕死,也不是因为想多活几刻而走慢,只是想逗逗这块呆木头,才会走的如此之慢。

管事抬头看着刚至此的李璇偲,泪流满面的模样印在李璇偲眼瞳。李璇偲淡淡一笑,伸出染了蔻丹的手摸在她脸上:“今后,芜苑望你多照顾。”

“长公主殿下!”

李璇偲叹了口气,双眼没有悲伤,也没有泪水的痕迹。她本不怕死,也没有舍不得的人,也就没有什么遗憾和悲伤,更无惧怕。她慢慢转身,看着魔迦,魔迦亦看着她。她又是淡淡一笑道:“你向来话少,我即将死,你可有话与我说?”

“.....没。”不是没,有,有很多。魔迦有很多话要对李璇偲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是话少,而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想法。即使他有千言万语和李璇偲说,但一到口,皆变成了无。

李璇偲以为他会说些让自己别怪罪,死后也勿寻他的话,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原来这木头,对自己并无感情。李璇偲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我李璇偲承天厚爱,得荣华富贵一世,今生至此便是终了,已是无憾,望阎罗收命无耽搁,长痛不如短痛。

李璇偲思索之后,忽而伸手拨魔迦的剑。她速度极快,魔迦回神时,剑已经在李璇偲脖子上留下一道痕迹。血溅出,洒在木桥上,之后沿着桥缝,滴入莲池,在水里如花苞开放。

李璇偲在剑砸在地上之后,随之而落,宛若坠花,就这样肆意开在木桥上。她的红裳散开,就似血玉红莲的花瓣。双眼依旧望着苍天,那天灰蒙蒙的,一滴雨滴进她眼睛里,接着,倾盆的大雨瓦解了这压抑情绪的天气。

魔迦瞪大眼:“不!”

不该是这样的,魔迦计划是刺李璇偲非要害处,之后救活她,带着她远离朝堂,游于江湖。李璇偲不该死,纵使自己追求忠心,可他也知道,只要李璇偲没有威胁朝堂的能力,那就足够了,并不需要李璇偲必须死啊。

“长公主啊!长公主....”

管事崩溃的喊着,跪着爬上前,却见一道黑影从侧边闪过。

鸣棠还是来晚了一步,即使他骑着马匹匆忙得赶来,他依旧没赶上。他穿过竹林时,所见的便是李璇偲若落花般的消亡,望着李璇偲的坠落,就好似天也塌下来了。鸣棠瞪大眼,疯狂的冲上去抱住李璇偲。

“殿下,殿下,鸣棠来了,鸣棠来了,你看看鸣棠啊。”

“...咳...鸣棠...你怎么来了...”

“你不要说话,御医..御医,快传御医啊!”鸣棠努力用自己白皙的手捂住李璇偲喷血的伤口,双目皆是慌张。管事并没动,她清楚,叫来御医也是于事无补,李璇偲要死,谁人拦得住。

“鸣棠...饶恕我吧。”李璇偲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完这句话,眼角流下一滴眼泪,便没了动静。面容安详,并无遗憾,也是死有瞑目了。

“不!不...不要,李璇偲,不许死,你不许死。李璇偲,你为何如此狠心,为何死也不让我追随,为什么!”鸣棠双眼红丝,泪水已然涌出,他仰天大吼几声为什么,激动得脸上涌出了血色,他几缕白发被李璇偲的血染红,好似从李璇偲身上攀援出的花藤。

李璇偲死了,带着最后的微笑,离开了世界。

因为爱过一个女人,所以她想嫁给和她一模一样的男人。所以,她盼望着嫁给李凩菫,同时,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李璇偲最大的遗憾,不是没嫁给李凩菫。

而是,她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爱的女人说过一句——心如明月,变而不缺。

不知多久,鸣棠眼神呆滞望着天空,雨水将他的血色皆冲洗没了,怀中李璇偲的身体已经冰冷,雨水也将她的妆容洗去,露出了她原本俏丽的模样。他抱着李璇偲站起,惨淡的脸印在魔迦眼中。他看向魔迦,毫无血色的嘴角轻扬,冷笑一声:“呵。你的任务完成了,恭喜你自由了。现在,离开这里。你的存在,是公主府最大的污点。”鸣棠咬着牙,忍住不去杀他的心,说了这段话。这话在说的时候,鸣棠脸上的青筋爆出,十分悲愤。魔迦慢慢跪下,面无表情,他不是希望得到鸣棠的宽恕,而是给李璇偲跪下,以结束她们之间的主仆缘分。鸣棠看他这般,只是仰天微微闭眼,雨水从他侧脸滑落,他真的很想杀死魔迦,可他不想在李璇偲的府上杀人,且李璇偲刚死,想来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杀死魔迦。鸣棠抱着李璇偲走进楼阁,管事看了眼魔迦,无奈摇头,跟紧鸣棠。

鸣棠第一次见到李璇偲的时候,李璇偲六岁,而他十岁。他因疾病,从小脸便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头发也是白银色,送入宫内当太监也是被人欺负,当成妖怪。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便跑去给李璇偲当马骑。

那年李璇偲见到跪在自己面前学狗叫的鸣棠,并没骑上他身,而是捻起他的头发说:“宛若雪般的白色,你倒是极特别。梨花嬷嬷,这小公公我喜欢,便留在我宫里吧。”

因着李璇偲这句话,鸣棠终于不用在呆在杂务府,也不会再受人欺负。即使被李璇偲打骂也没有关系,总比被同样低贱的人所欺负更好。可李璇偲从不打他,也不骂他。他进入李璇偲宫殿之后,就和其他的太监无二。有时,李璇偲让人扮猪狗,却从不点他。终于他忍不住,便壮起胆子问李璇偲为何不让他扮猪狗。

李璇偲说:“他们没有用处,如同猪狗,与其装出人样,这般倒为真实。你不同,你只需站在那便好,我瞧着你,心情就会好多。”

鸣棠回她:“可殿下,这般的鸣棠与他们是无二的。”

李璇偲思考之后,从堆积如山的书中找出一本羊皮书,递给鸣棠之后道:“你若那般认为,我便赐你一书,你若练好,便不是无用之人,你若练不好,下场只有死,可就没有当摆设的资格。你是继续做摆设,还是练此功法?”

鸣棠接下了李璇偲给的武功秘籍,练就了徒手杀人的本事,这本事也折磨得他必须每月圆之时饮血方止身上抽筋断骨之痛。

这终究是鸣棠和李璇偲的故事,此中多番情节与主线无关,便不多加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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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偲死的事情,李凩菫下令不许让皇后知道,他害怕皇后接受不了,做出傻事。

之后,李璇偲的葬礼和皇帝的葬礼一同办了,这本不合规矩,因是李凩菫的命令,便无人反对。北苍的皇帝和公主葬礼一起办这件事传入民间,倒反成了段今后用于唠嗑的故事。

葬礼三天,李凩菫一直在皇宫里忙碌,毫不知自己府上出了事。然而就算李凩菫知道了自己府上出事了,也已经顾不上了。皇帝尸骨未寒,李凩宇便发动了宫变,事情来得突然,李凩菫毫无准备。

“李凩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凩菫惊呆的看着带着武器进入宫殿内的士兵们,李凩宇站在他们中间,身上披着龙袍,脸上带着胜者的微笑。

“看不出来?龙袍加身,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我懂了,这个皇帝我也不感兴趣,你想要可以,但我不同意。”

“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皇帝人选,注定不是你。”

“啧!给我拿下他。”

一声令下,众士兵踏步上前,都将矛对准他。李凩菫紧张得慢慢往后退,汗流满面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这时,一个宫人跑进来,在李凩宇耳边低语几句。李凩宇便喝令士兵出去,防住李凩檀。

听到李凩檀的名字,李凩菫震住,呆呆的看向李凩宇。这个时候他本不该多想的,可听到李凩檀的名字,李凩菫不得不心惊胆战,很是害怕李凩檀有危险。

李凩宇望着李凩菫淡淡一笑:“连他也来了。”

李凩檀带着自己一百零八位暗卫冲入皇宫,势要救李凩菫。从宫殿内出来的三百名士兵包围住了李凩檀十号人,李凩檀微微眯眼,没想到这里还有呢么多士兵,三百对十人,赢的几率很低。可一想到李凩菫还在对方手中,不知是否受了伤害,便也顾不了多少。

“放下武器吧!”

李凩檀微微一愣,握紧剑柄。就见李凩宇用剑抵着李凩菫脖子上,走出宫殿。李凩檀见到脸上被打肿出血的李凩菫,紧张的想冲上去,却被殊荷拉住。李凩檀看向殊荷,殊荷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李凩菫努力睁眼看李凩檀,他没想到李凩檀会回来。皇帝驾崩,将众皇子召回,连离江城最近的二王爷都没赶回来,他离的最远,怎么会回来呢么快。

李凩菫不知道,是自己送去的信让李凩檀能如此快的回来。若非李凩菫的信,只怕皇帝下葬了,李凩檀都不见得回到江城。李凩檀收到李凩菫的信,一心只想回来见他,迫不及待的拥他入怀,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李凩菫的重逢,竟是这般场面。

李凩檀一回来,便遇上了李凩宇宫变,去了九王府,没见到李凩菫,也找不到仲夏木凉,更没见夜玉琅,他便知道,李凩菫一定是被困在宫中。他集合了所有暗卫,攻入皇宫,先将李凩菫救出来,再找到仲夏木凉,才能继续下一步。

“放了他。”

“六弟,你回来是件好事,为什么弄成这样呢?”

“四哥!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对兄弟们都很好,为何要伤李凩菫。”

“他若不杀死八弟....我也不会对他如此。”

“八弟....不可能,李凩菫不可能杀死八弟,他没理由杀死八弟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问他不就知道了。李凩菫,说吧,你为何杀死八弟。”

“李凩徽?我为什么杀他....咳咳...”

“你还说谎!桐香是不是你府上的丫鬟,你说啊。”

李凩宇将李凩菫重重摔在地上,李凩菫吐了口血,听了桐香二字虽是一愣,但却淡淡一笑。原来如此,桐香的用处原来是在这里。利用桐香杀死李凩徽,形成李凩宇与自己的芥蒂。操控桐香的人究竟是谁,真是个好本事。可李凩宇与李凩徽是什么关系呢,从前并未发现李凩宇与李凩徽很是交好呀,难道李凩宇和李凩徽是暗下结交的关系。李凩菫终究是小看了皇室斗争,明面上的敌人只不过是凤毛麟角。

李凩宇与李凩徽都不喜欢北苍皇室的相处方式,没有亲情,兄弟之间毫无感情,只有尔虞我诈。于是,李凩宇发誓一定要当上皇帝,改变这一现状。然而,他所坚守的信念,在听到李凩徽死了之后破灭。李凩菫杀死的,不只是和自己最好的兄弟,还有就是他一直所坚守的信念。所以,李凩宇恨透李凩菫。

殊荷看向李凩檀,在他耳边说道:“霖玥会用暗器伤李凩宇,你乘机去救李凩菫。”

李凩檀对殊荷点个头,双眼紧盯李凩菫。李凩菫爬在地上,口里还吐着血,双眼看着久别重逢的李凩檀。在殿内,李凩宇捶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可不轻,每一拳都在要他的命。李凩菫也挣扎过几次,后果只是被李凩宇打得更惨。李凩菫心里质问着李凩檀为何回来,现今这局面,他若有什么闪失,李凩菫就真的支撑不住了。

李凩宇看着双眼愤怒的李凩檀恍惚时,一颗白玉珠子猛地击在他左眼上,他大叫一声捂住眼睛,血水从他手缝流出。李凩檀抓紧时机,一跃上前,将李凩菫抱起来,赶紧撤退。李凩宇大怒,吼了声一个不留。士兵得令,纷纷上前。李凩檀冒然来救李凩菫这间事做的极不妙,宫殿内都是李凩宇的人,李凩檀不过只有一百零八人,如何抵抗,伤亡惨重根本自顾不暇,李凩檀也不过抱着李凩菫出了一道宫门,果然还是被围困住。

李凩菫摸着李凩檀的脸咳嗽几声虚弱道:“我是累赘,放下我吧。”

“不!我不要。”李凩檀低头看着他,双眼坚定,不管如何,李凩檀都不放开李凩菫。

殊荷看着李凩檀背上道道伤口,和夜子腰间被矛戳伤的伤口,咬一咬牙,上前气愤的杀了四五个士兵。一支箭猛地射在李凩檀身后,出手之人便是李凩宇。就算只有一只眼睛,他依旧能百步穿杨。李凩檀受伤并没被人发现,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四周的士兵。现在只剩殊荷、夜子、霖玥和两位下属,而对方却有两百多人,根本就是无谓的挣扎。

李凩菫让李凩檀将其放下来,反正现在他们寸步难行,李凩檀如此抱着他倒反浪费力气。李凩檀应声,将他放下来。李凩菫站稳思索之后看着李凩檀的双眼道:“不用理我,能逃就逃。”

李凩檀那肯依他,伸手拉住他的手,明明身后受伤了,脸上却强壮镇定,对其一笑:“要走一起走。”

李凩菫已经失去太多了,他不想再失去李凩檀,他望着李凩檀,眼泪从眼角流下,抽泣一笑:“好啊,不过你先走,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不,我说的是一起走,咳咳。”

“你怎么了!”

李凩檀猛地咳出一口血,身体支撑不住跪下,李凩菫扶着他连同跪下,望着他一脸苍白,紧张的询问。李凩菫手所及之处,湿润了大片,他收回手,便见手上全是血渍。李凩菫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双手害怕的抖动。李凩檀抓住他颤抖的手,淡淡一笑,摸着他的头:“我没事。”

“主子!”

殊荷惊呼,她望着李凩檀身后的伤口,伤口显现黑色,明显是中毒。即使伤口的血制止,不能及时清理毒素,李凩檀必死无疑。夜子吐了口血,咬牙道:“谁许你伤他的!”说完,便怒冲上前,要杀死李凩宇,奈何虚弱的她那是李凩宇的对手,不过三招,便被李凩宇杀死。

“夜子!”

殊荷想冲上前,却被另两位下属拦住,不能让她再去送死。夜子相来只穿黑衣,即使受伤,鲜血满身,却也看不出来。因此,夜子明明死了,看着却像是睡着了。殊荷崩溃的大叫,泪腺崩坏,泪珠掉落。下属们努力撑着殊荷,让她不至于瘫坐在地。殊荷喊着放开她,她想到夜子身边去,夜子从小便害怕一个人,不能让她就这么睡在地上,那样的她好孤单,夜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孤单。

“夜子怎么了,夜子怎么了...”双眼看不见的霖玥焦急的询问,可是无人回应她,她努力的用耳朵去听,因为方才注意力在保护李凩檀身上,所以她并不知道夜子冲上前去杀李凩宇。

李凩檀望着这惨剧,捏紧拳头,努力站起来。李凩菫赶紧扶着他,眼睛紧张的盯着他,好似下一秒,他就会不见了。李凩檀望着殊荷使劲了力气道了声:“殊荷,我最后的命令,碎玉为绝令,我要你带着仅剩的人和李凩菫离开皇宫,越远越好!”说完,李凩檀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甩手砸向地面。玉佩与地面接触瞬间,便裂作了碎片。

殊荷震惊的看向李凩檀,而后无奈的闭上眼跪下狠狠道了声遵命。李凩宇那能由着她们离开,便下令弓箭手准备射杀八人。殊荷带着剩下会武功的人逃出皇宫不是难事,带着李凩菫的话,就比较困难。

让李凩菫舍下李凩檀离开,他死也不会愿意,便站起来大义凛然:“君生我未生,君之将逝,我愿追随。”他眼里坚毅的星光被殊荷看在眼里,殊荷还未来得及劝他一同离去。李凩宇便下令放箭,四位下属拼命挡箭,将殊荷、霖玥、李凩檀、李凩菫包围保护。下属们,用尽力气,拼命保护着四人。

情况紧急,李凩檀那能容忍李凩菫胡闹:“走,为我活着。”

“李凩檀,我不要!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为你活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李凩菫,别胡闹,活下去,为我报仇。”

“.....”李凩菫没说话,而是猛地亲住李凩檀,李凩檀受惊,愣的不知所措。殊荷别过头去,不去看二人,两霖玥眼睛本就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何事。

李凩菫将唇移离李凩檀双唇之后淡淡一笑:“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不叫李凩菫,我叫夏安妮,来自另一个地方,而且...我是女人。李凩檀,我爱你。我要你活着,我也要活着,我们是一家人,得一起回家,回九王府。”李凩菫说话极慢,每个字都咬着牙说,双目都被泪蒙的朦胧。仅管如此,他还是看见了李凩檀中毒后变紫的双唇,那紫色越来越明显,就似在告诉李凩菫,当它变成黑色,李凩檀也将死去。

李凩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身体逐渐虚弱,眼前的李凩菫样子越来越恍惚,他对李凩菫无可奈何,只能抓紧他的手,之后便命令殊荷立马逃出皇宫。殊荷也想像李凩菫那般,留在李凩檀身边,可是不行,她不能让霖玥也死了,不想再让自己身边仅剩的下属也死,只能强忍住,带着霖玥和剩下的下属一跃而起,逃出皇宫。

李凩檀的碎玉绝令是最高的指令,殊荷的忠心必须全部效应在其中,若是因为自己私心留下,失了忠心,也会让李凩檀失望,与其如此,不如好好听李凩檀最后的命令,也好让他死的瞑目。

殊荷逃了,现在,只剩李凩菫和李凩檀。

李凩檀越来越看不见李凩菫的模样,他只能伸手摸李凩菫的脸。李凩菫抚着他的手,两眼都是悲伤,看着李凩檀虚弱的样子,能做的,只有哭,这是世间最无奈的事情。

“吾此生,幸为汝兄。李凩菫....别死,你答应我,别死。不管如何,请拼尽全力活下去。若是我在地府遇到你,来世,我绝不遇见你。”李凩檀淡淡一笑,也不知道自己笑得是否好看,只是想,既然是最后的样子,那就笑一笑,让自己留在李凩菫脑海中的样子好看些。

李凩菫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李凩檀缓缓闭上双眼倒在他怀里,他的双唇已经全部变成黑色。李凩菫抱着李凩檀的身体,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张着嘴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只能任由泪水流下,嘴中扯出的银丝如同他的绝望。他仰望天空,怀中紧紧抱住李凩檀:“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失去了夜玉琅,为什么,你还要将李凩檀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李凩檀做错了什么,错是我啊,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从一开始就不该任性妄为。为什么,为什么.....李凩檀..是无辜的啊,为什么.....老天爷,你长不长眼啊。世人道你辨善恶是非,你若真是如此,为何死的不是我!..啊.....我...我早该死在玉凌关...我早该死在玉凌关的....”

李凩菫仰天大哭,痛斥老天,怀中抱着李凩檀,而李凩檀束发之带,则是此前李凩菫遗落在六王府院中浅池上的玉带。李凩菫望着李凩檀的样子,他死时也是极痛苦吧,中毒之人怎么可能会像他这般安详,他这虚假的样子不过是为了不让李凩菫太伤心而已。到死,李凩檀所想所念的,都不过李凩菫一人罢了。

李凩檀说,今生幸好是李凩菫的兄弟,否则还不知道是谁得了李凩菫青睐。还好他是李凩菫的兄弟,近水楼台先得月,从而才能一尝李凩菫。

李凩檀本非断袖,若非遇上李凩菫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遇上这道劫数,他亦不敢相信,自己会有一天爱上一个男人,且还是自己的兄弟。世事难料,爱上李凩菫真是件不可思议之事。遇上李凩菫之后,李凩檀所遇之人,无人及他。

喜欢只是一瞬间,爱却是一辈子。我很喜欢这句话,这句话用来说李凩檀对李凩菫的爱意,不为过。

我们无法明白的了解爱情,正如我们不能理解李凩菫失去一切的痛苦。

双君绕床弄竹马,青纱幔帐迷人香。

君生为郎执折扇,吾同君来嗅红香。

君道吾颜倾城色,吾明心愿作娇娥。

不求君十里红妆,只求伴君白发殇。

苍天戏弄红线断,黄泉一去忘过往。

求君勿饮迷魂汤,来世寻缘做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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