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徐阳城内早已经聚满了各地举子,客栈茶楼更是成了他们的领地。随时随处可见一窝蜂聚在一起引经据典,或吟诗作对,或谈论古今。
谢归燕带着墨白坐在路边的茶摊上,听着隔壁桌几个穷酸儒的抱怨。
“呸,这李二愣子不就是家里有点几分铜臭吗,竟然把我们轰出来了!真是有辱斯文!”
“唉,我们又没几个铜板,能奈他何?”
“要我说啊,就怪那林炳文,自个是个穷小子,偏要扮什么大圣人,把这好好的盘缠都给了那些个亡命的二流子。当初就不应该和他一起入京”
“你说的也是,诶!你看!这一说他他就来了!”
谢归燕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单薄的年轻人正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一个包子,走到对面僻静的巷子里就这么坐了下来。初春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冷意,他却只着了一件短褐。
“啧啧,你看他遭报应了吧,还好那时我们自己身上带了些铜板,不然现在就得一个子儿都不剩,和他一起住破庙,吃供给了!”
“走了走了,看见他就晦气。咱们还是上聚贤楼看看有没有什么漏风儿的消息。”
说着那几人便相拥而去。
谢归燕起初并未太过放在心上,整个京城像他这样住破庙、吃供给的秀才怕是有不少。只是见他在贫困中难得仍保持着一颗进取之心,便令墨白送了几两银子去,希望能够保证他在京都的温饱。
墨白过去与他一番推搡,那人最终还是将银子塞回了墨白的手中,对着她这边作了个揖。
谢归燕也不觉得太意外,读书人总是有几分傲骨,讲究无功不受禄。
将茶水钱搁桌上,她拍了拍衣角,朝他们走去。
“这位小公子,小人一介贫贱书生,劳您挂齿,实在是感激不尽。但无功不受禄,这银子还请您收回。”
谢归燕刚走近,林炳文便又是一个大揖。
“你叫林炳文?哪里人?”
“小人祖籍杭州”
刚离的远,谢归燕只能看个大概,现在靠的近,细细打量,才发现他并无贫困的穷酸之气,反而全身透露着一股儒雅大气。
“这过几天的统考,三天两夜,你这身板,熬的过去?”“我也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大善人,你且当做我赌你可高中的筹码好了,来日再还我也不迟”
说完从墨白手中接过银子往他那一抛。
林炳文连忙去接,却反而将手中的书掉落在了地上。谢归燕帮他去捡,他却顿时脸色大变,“我来,我来!”
这一碰一捡之间,谢归燕还是看到了这书中的内容。眼色幽深了几许,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
“也罢,不扰你研读了。”她又打量了林炳文几眼。
“这《天下论》你自己私下考究也就罢了,拿出来别让有心人看见,凭惹来无妄之灾。”说完便带着墨白疾步拐出了巷子。
林炳文脸上更是惊惧难掩,这是他自己守了多年的秘密,如今被人一语道破,他如何能自安?
林炳文捏着书册的力量不自觉的增加,手指有些泛白。待他追出去,早已看不见谢归燕二人的影子。
看了看手中的书册与那几两银子。他都忘了问他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公子。又是如何得知这《天下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