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儿,我,哎~我这郡主驸马虽是锦衣纨绔,饫甘餍肥,但至今日仍一无所成,成天被泼辣悍妻指手画脚,律例限制又永不得入朝施展抱负,注定庸平一生,现在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真是……要不……带你私奔?!只叹我秦谦虽笔文尚可,却只是些风月笔墨,无有安生糊口之技,恐你日后跟我吃苦,再委屈了你!”
秦谦说得怆然,似是不像花言巧语的玩笑,西门静转了转眼珠道“纵使绳床瓦灶、蓬牖茅椽,有二爷您这句话,嬿儿便不觉委屈。可是现在,现在兵荒马乱的,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再说了,王爷要是知道了,到皇上那参奏于你,全国贴下通缉令,那不是身首异处的大罪过么?嬿儿宁愿凌迟活剐了,也不能让您受那囹圄酷刑,断送了这好好的锦绣生活!”
一步步往道上引,还要套词编词加演戏,西门静感到好不心累。叹口气忍了,这就是被老天扔坑里整的命啊!
跟秦谦哭哭闹闹了大半宿,他才终于明白,她要的是钱,和他的身份庇护!
人能坐飞机上天,能真的触摸到天的影子,然后捏捶搓揉,将它暴揍一顿泄愤吗?
不能!
索性秦谦这厮虽不算精明,但还算上道实诚,对顾堇嬿也算是真情真意。换句话说,除了赎身给名分,别的什么都可以!
西门静想,他是出生重臣家庭,娶一个青楼**,还是个艳名在外的名妓,娶回去好看不好听,郡主和她的三王爷老爹的脸面也会挂不住。所以了,看破这点后,不愿被柳老鸨逼着接客,可怜的顾堇嬿才走了那么一条绝路。
可怜,可怜个屁,换她西门静来受苦,断了她的锦绣前程,缺不缺德?!
问西门静和这“秦相好”滚床单了没?哭了大半宿,加之西门静的悲情引导,堪比凄惨“小白菜”,一对相爱不能相守的苦命鸳鸯,哪还有这个心情?!
西门静暗自欧耶,顶着红大核桃眼,早早地将秦二爷送出了门,忸怩地赏了他一个“依依不舍”。秦谦便乖乖地回赏了西门静一袋子银元宝,叫她好生歇着,得空再来看她。
可是,钱袋子还没捂热乎,就被一早“巡房”的“柳扒皮”给尽数剥削了去,笑得那叫一个惊世骇俗,驱邪避鬼!
西门静有意给她甜头,不跟她计较,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她还敲着门道“堇嬿啊,这就对了嘛,那咱今晚上选哪位客爷……”
西门静凤眼一瞪,直想撸袖子揍人,顿时火冒十丈!
真当她是白捡来的摇钱树,想摇就“摇”啊?就算真伺候过男人,那也不带这么尽职尽责,一日不落的。同为女人,心肝都被狗吞了吗?
意识到再不找到“大爷”傍牢固喽,一定会被这王八女羔子吞榨得渣粒不剩。
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哪还能睡得着?西门静咬咬牙,唤来丫头给她梳妆打扮。
秦谦是没戏了,她要上街“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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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西门静对镜自赏亲自指导,搜肠刮肚古装美女,最后决定往高冷清纯范“小龙女”的形象上整,美美地在心里设计着一场“英雄救美”,然后神仙眷女闯荡江湖,游遍山河逍遥快活。
在衣橱里翻找了好一会,这才找到一件素雅白洁的裙衫,一头乌发用月白色丝带束着,飘飘悠悠,那叫飘逸优雅,仙气十足。
西门静挤眉弄眼,撅嘴卖萌,自个都被美翻了好几回,在心里大唱着:我美了美了美了,你醉吧醉吧醉吧……
本来就是花名在外的名妓,若再浓妆艳抹,招摇过市可不行。否则,招不来英雄,倒招来臭虫狗熊,那可就白忙活了。
西门静这才发现,顾堇嬿的房间里,最多的,就是书。四书五经,名人诗集,甚至还有《古列女传》,瘪瘪嘴心道:这本书对女人而言就是蛊毒祸害,读它不寻死才怪!
随后略略地看了看顾堇嬿的遗世之作,想她自己也是尽得爷爷真传,活这么大,第一次佩服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这顾堇嬿的作品,无论是绘画造诣,还是诗词笔迹,拿去参展,评为范本也绰绰有余。
忽地就想到了秦淮八艳里的柳如是,同样诗画双绝,才气无双。只可惜,投错了胎,还是免不了用缕帛结项自尽,了此一生。
西门静才不走这死路,吊脖子多疼!
额,想想喉咙都发紧,西门静打了个哆嗦,甩下诗画本子,拉着两个丫头就出了雲妜楼。
出了雲妜楼,西门静感觉整个空气都是甜美的,第一次体会到了海阔天空任鸟飞的畅快。撩起裙子撒丫子就跑,死婆娘还语气不善地追出来,威胁她说,天黑前若不回来就打断她的腿!
西门静暗骂了一句,缺德爹妈生出的缺德贼婆,边走边嗤鼻嘀咕道:看姐出去傍个真正有本事的大爷给你看看,让你晓得晓得,什么叫善恶有报,若然未报,那是时间问题!
经这一遭,她也再次确定了,秦谦那厮就是个有架子没实力的空壳,柳老鸨压根就是阳奉阴违,表面听从,一点也不买他的账。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能护她,护她个屁!
许是闹腾了一晚上,整条花街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却是寂静一片。什么醉柳阁,丽春院,聚香楼,一间挨着一间,装潢得那叫一个雅俗共赏。
才转过街角,迎面便是一条河。深秋的节气,秋风习习,岸边都是馥郁的桂花树,在河面上覆了一片金色锦绣,成片月桂子随波逐荡沁人心脾。西门静越发感觉神清气爽,熬通宵的疲惫一下就散了个清洁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