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间,几声低低呜咽飘然传来,西门静回过神,抬眸看去,就见一名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正抱着脑袋,扭坐在地上,对那教舞的中年妇人怯怯讨饶。
西门静蓦地皱起眉头,正欲起身侠义一番,先前穿着暴露的红衣女子便横在了她面前,一脸愤然怒道“顾堇嬿,你有什么了不起?为了一个负心汉要死要活,现在还有脸面装清高侮辱我?!”
厅内几人都纷纷侧目看了过来,西门静蹙了蹙眉,不怒反笑道“错了,我不是为了那个男人要死要活,而是要那个男人……永远不得安宁!你,有这份胆量吗?”
“还有,我不是装清高,而是恰好比你清高了那么一点点!至于‘侮辱’,呵呵呵,大庭广众的,我又不是寻乐子的客爷,就算想侮辱你,裤裆里也没那东西不是!”
“你,你,你……我要告诉柳妈妈!”香月柳眉一竖,小脸一僵,气得直跺脚。
不知是闹腾声太大,还是她的反击太黄太犀利,所有人都怔愕地愣在了当场,几名年纪小的丫头更是“唰”地一下羞红了脸。也不知是哪个腿长嘴长的,登时通报给了在后院招呼工人搬酒的柳老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地吼道“怎么了,怎么了,都吵吵什么呢?还有没有规矩?!”
西门静轻轻一咳,敛了眉,神色自若地倒了两杯茶。
香月这妮子急忙迎了过去将柳老鸨搀住,委屈难当地直呜咽,就好像真被她“就地侮辱”了一般。
西门静在心中一哼,知道要脸,就不要做不要脸的事,做了还不让人说,装小家媳妇给谁看?!
柳老鸨浑然不顾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劈头盖脸地冲西门静骂嗓道“顾堇嬿,你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这雲妜楼几时轮到你做主了?!”
但看此情形,西门静估摸着香月应该很得柳老鸨宠爱,老鸨对她的“闲吃懒做”也应该忍到了极限。
想想也是了,顾堇嬿虽为花魁受尽追捧,却是个宁死不屈的犟主,香月卖力伺候男人跟她赚钱,能不受宠吗?
好女不吃眼前亏,抬杠撕破脸,倒霉的是自己!
西门静忙将倒好的茶,分别递给了两人,悠悠笑道“跟香月妹妹开了个小玩笑而已,还当真了?呵呵呵,那我再作诗一首,就当给妹妹赔个不是,柳妈妈您看,这样成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她态度谦卑,似是还难以相信顾堇嬿也会有欺负人的时候,再者,打坏了她的身子和脸,柳老鸨自知得不偿失。
对众人摆了摆手道“都散了干活去,看什么看,白养活你们了,就知道趁机偷懒!”
香月不依,撒娇地晃了晃她的胳膊讨说法。
柳老鸨拧着眉对西门静训道“我才没功夫听你念诗,你穿成这样作甚,还想出去给我惹祸?!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休想再踏出楼里半步,再不给我安分点,我打断……”
她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道愠怒的磁性男声“好你个柳老鸨,本大人是如何交待你的,你怎可用这样的态度跟嬿儿说话?!”
但闻此声,柳老鸨倏地脸色一变,苦着一张好似吞了苍蝇的脸迎上前,哈腰谄媚道“哎哟,秦爷,这是哪跟哪啊!你听岔了,我这是,是担心嬿儿出去又碰到什么祸事,给伤着嘛!快快快,还不快给秦二爷沏茶上点心!今儿个是什么风,您可来得早……”
秦谦大袖一挥,脸色更沉“怎么,若不是本大人来得及时,你是不是还打算打她?”
柳老鸨“噗通”一声就跪了“这,老身不敢,老身不敢,秦大人开恩啊!”
西门静白白眼,暗自好笑:是计,不是巧,一物降一物,就怕你,不是物!
秦谦怒哼一声,懒得再跟柳老鸨啰嗦,迈步就朝西门静走来。
西门静转过身子故意不看他,趁着众人对他行礼问安的时候,迅速用手指蘸了茶水抹在了自己脸上。
不一会,肩膀被扶住,传来了男人柔声疼惜的安慰“嬿儿,你受委屈了!”
转过头来,自然是她一副楚楚可怜的苦巴脸。
西门静感觉秦谦是真急了,居然一拍桌案,对柳老鸨厉声大怒道“老恶妇,你胆子不小,雲妜楼不想开了,嫌命长了,是吧?!”
没看过秦谦这厮护犊子发威,骇人气势连西门静都不禁颤了颤!
就看柳老鸨浑身一抖,才被扶起的身子,吓得再次瘫跪下来,左右开弓往自己的脸上抽,那嘴巴子抽的那叫一个脆生,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光怪陆离,口上还不住地求饶道“秦大人,冤枉啊,冤枉啊,确实没有对嫣儿打骂啊!老奴知错了,知错了,大人息怒,息怒……”
西门静反应过来,心里那叫一个解气!心中暗骂,奴颜媚骨的老妖婆,叫你横,叫你逼良为娼!
可惜了,西门静清楚,秦谦是个表面风光,半分实权都没有的败家子,否则,早就救顾堇嬿出“鸡窝”了!
于是乎,西门静大摇大摆地随着秦二爷出了雲妜楼,上了一辆马车。
柳老鸨自知有愧,居然连“出台费”都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