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貌平平,那五官凑到一起也不算英俊,如第一次见面一样,郭照容被他那独有的气质吸引,说文质彬彬却带有点洒脱,规规矩矩的书生打扮,并非把他拘在死板的框架里,像是逍遥江湖的游侠,无拘无束,逍遥惬意。
对于这个想法,她嘲讽自己笑了下。
那第一次见面,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野心?
对于一个稚童的审视与好奇,郭嘉似乎天生敏感,眼神向那边眇去,并非厌恶,从容的回应一笑。一旁的郭昱掩面轻咳,袖摆有意的触碰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无礼,环视四周,郭家几位说的上话的长辈早已落座,精明的眼神一直在打量着他,就连小辈也一个个的目不转睛,厅里已经挤的满满当当,并且还有继续来人的趋势。
不时,她那爹爹急匆匆赶了进来,几日不见,郭永的面色憔悴了不少,她有些担忧。
“自家聚会,各位长辈不必拘束,快快落座。”郭永谢绝了准备行礼的长辈,落座到右侧还空着的那个席垫上,而我们这些小辈,站在一侧,连跪坐的资格都没有,按理来说像这种集会,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若不是她爹爹是太守,祖父是当家人……
郭照容叹了口气,其实不管哪朝哪代,都是拼爹拼后台的。
“见过郭太守!”正中的郭嘉,行礼跪拜。
见人面生,他有些怀疑的问。
“听下人来报,你乃我族中人?”郭永问道。
“奉孝也是听家父叔父有所提及,当年先汉大乱,先祖父不得已苟且于世,与族中人失去联系,家父年轻时也曾几次北去广宗,无功而返。”
郭永点点头,十分认可,“上辈人的事,当家与几位长辈定是有所耳闻,不必顾念晚辈身份,有何想法,不如一同商讨。”
郭照容突然有些腿软了,扯着跪坐在自己前方的大哥袖摆,悄悄耳语“大哥,他说他叫什么?”
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从来不吝啬,一五一十的开始说“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与你我同辈,当年战乱,与我族断了联系,如今找到本家,想必…是要认祖归宗吧!”
“他…郭嘉?…”郭照容嘴角一阵抽搐,好似天空一个响雷,劈的她体无完肤。
郭嘉…郭嘉…
这个魔性的名字都快在她心里成鬼畜了,如今她都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了!
脚下一软,她险些跌倒,被一旁的郭昱牢牢稳住。
“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息。”
“不,不用,雷太大,晃了一下眼!”
“雷?”郭昱看看头顶,莫名其妙。
“咳,既然太守都这样说了,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认祖归宗却乃喜事,但如今听闻广宗郭家已有独挡一面之势,怕是很难有归附之心吧!”
“五兄言之有理,近年北方之地多不太平,若是认祖归宗,我族中人必有怨言,此事牵连甚广,若不慎,赔上的乃整个郭家啊!”
“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若是大张旗鼓,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不是?真要是不当,我们岂非要饿肚子?”
“慎重…”
“甚是啊!”
少见的,郭虎与郭永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一旁的郭照容听的也不知所措,家族争斗?!
原本的喜事被说的好像变成了祸事,但她似乎没有听到郭嘉说要认祖归宗啊,这些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见他们几个长辈一口一个不好,郭浮想要说几句缓解的话,可无奈辈份低,有口难言。
她又何尝不是?况且分析情势、出谋划策她擅长,遇到这种家族争斗试的争辩,她躲都来不及。
眼见着自己的祖父被族里的几个晚辈逼到了死角,父亲有口难言,一方不想让这刚回家的孩子落得扫地出门的下场,一方面又不得不考虑族中人的意见,两头为难。
“祖父,先生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这样是不是有违待客之礼?”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非要辩出个是非高下的争斗,跳出来说着自己的圣贤之道。
如她所料很多人都憋起了自己的话,不再多言。
郭嘉的目光又重新打量起郭照容,眼神在思考着什么,一个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女孩已经算少之又少,有胆量在族人面前发表意见的,是男子都要心惊胆战,她如此从容,居然一句话让几位有地位的家族长辈有口难开……似乎,她有不一样的背景!
“如今天色不早,不如改日再议此时,奉孝也不急着回去不是?”郭虎也打着马虎眼。
明显的郭虎是帮着他的,他微微一笑“此事的确不急,老实说奉孝如今游利四海,家族中人也不知奉孝身在何处,找到本家也是无意之举,还未被家人知晓!奉孝人微言轻,待修书一封告知家父再经研商也不迟!”
郭照容有些尴尬,她也没想到郭嘉会借力打力,暗暗的好像在讽刺他们太过心急。
就这样,陆陆续续的该走的走,该吃饭的吃饭,似乎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不然。
饭桌上的闲谈和讨好让她根本提不起兴趣,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简单吃了两口,便跑了出去。
她路过祖父的房间,听到父子二人的谈话,好奇下,她就坐在廊边,手拿一本诗经,百无聊赖的看着。
……
“别看你叔父几人迂腐势利,但所言之事并不是没有道理,郭家平平和和的过了百年,以前太平些的时候没去找他们回来,如今这世道,更不用说了,怕是弊大于利啊!”
“儿子也是这样想,但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仁义?毕竟那也是郭家人……”
一时间,郭虎没有说话,这让一心二用的郭照容终于提起了兴趣。
“其实…有件事不知该不该给你说,都是陈年旧事了,这么些年没有找他们回来,大家都揣着私心,为父…为父也是为难啊!”
“哦?所谓何事?”
“唉,今日厅堂之上,为父最怕的就是他们提起这件事,北边那一脉…其实并非郭家人!”
“什么?”郭照容书一合,那双眼睛充满了疑问,小小的身子想闯进去,可是理性告诉她这样做不可以。
“这…有这等事…”
“说来话长…北边那一脉他们的祖辈的确入了族谱,可他们流的,却不是郭家人的血!”
“莫非…”
“不错,如你所想,当年郭家人丁单薄,收养了几个孤儿,原本他们身体就薄弱,最后活下来,并且骨子不错的,也只有奉先的先祖父…也就是我的叔父。”郭虎又叹了口气“其实郭家一直欠他们的,为父身为当家人,这个决定早晚是要做的!”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