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馆主回来了,看刘睿正在讲棋,没有打扰,也坐在后面听棋。
刘睿倒是看见馆主神态一派安然,明白,自己的事情恐怕真的有点亮光了。
也就没心思讲棋了草草的结束了,就跟着馆主进了书房。
“看师傅的神态,徒儿的事情应该有希望了吧?”
刘睿迫不及待的问着。
馆主点点头却又马上摇头:“在掌印都司那里,应该没问题,你师母的家里用翟侍郎的名义给掌印都司写了封信,以往,翟侍郎也对掌印都司有恩情,那里应该问题不大。
今天,为师和乔通判都在黄镇抚那里为你说和,这家伙明面上应承了,说是去找掌印都司商量,不成想,出了镇抚司就进百花楼,还摆宴席把你的那个大伯请来喝酒。”
刘睿用狐疑的眼神望着师傅:“徒儿对刘家的事情不太清楚,那堂堂的五品镇抚怎会请大伯这个六品驿丞?”
馆主阴阴一笑:“那是有求于你大伯,说明白了,就是求你的大娘,那个胡汉混血女人,嘿嘿,怕是你那个大娘又从草原上弄来新鲜的货色了。”
大娘是混血儿,刘睿倒是听刘强说过。
“大娘和草原上还有联系?”
馆主沉吟一会儿,才小心的低声说道:“这是师傅这多年精心调查才得到的消息,也不确定,你这个大娘不但和鞑靼人有联系,好像还为鞑靼人做事,不然为什么总是能轻易地弄来草原上美丽的少女,供给那些人消遣。”
刘睿心里一惊,急忙问:“这么说,四年前那件案子,父亲被栽赃勾连外番,怕是这个大娘暗中搞的鬼。”
师傅望着刘睿,欣慰的点点头:“徒儿果然绝顶聪明,不错,师傅也这么认为,可惜没有证据。
那黄镇抚的祖先乃当年北元的武官,明军收复辽东的时候归顺朝廷的,又有喜欢草原美女的嗜好,竟然和你大伯大娘走的极近,更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那个大娘手里。
所以,才会不予余力的帮着你大伯坑害你母子,今晚他请你大伯喝酒,一来是惦记着那个美丽的草原小姑娘,另外恐怕就是要合计着算计与你。”
“我都这样了,他们还能算计我什、、、,难道还要从我这里弄出所谓的先祖诚意伯的秘籍?”
师傅叹口气:“不是可能,而是一定的,你如今已经不是刘家一脉的了,人家告到镇抚司,镇抚司有姓黄的内应,这件事还真的麻烦。”
“难道掌印都司都管不了这个姓黄的?”
看师傅一脸的凝重,刘睿心里画魂。
“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敢管,徒儿有所不知,如今,明面上虽然看不起经商的,但那些藩王和功勋世家私下里都做着买卖,辽东有马市,和朵颜三卫还有女真这些亲近朝廷的番邦交易,朝廷那些明文不许和番邦交易的东西,比如铁器,茶叶盐巴等就成了暴利,这些人自然凭着自己的势力走私这些东西。
咱山海卫处于关内外要害,那些商人来回经过这里,必然被镇抚司勒索不少财物,而沙河驿站首当其冲,更是成为勒索这些来往商人的必经之地。
明面上做这件事的是驿丞,之前是你的父亲,如今是你的大伯,你父亲出事就出在这上面,背后主使的就是黄镇抚,但大把的好处却被掌印都司拿了,你说,要不是紧要的事情,掌印都司能挡着姓黄的吗?”
知道的内幕越多,刘睿就越感觉到有一种无力之感。
怪不得父亲一个小小驿丞、六品的百户官身的案子能惊动京城里首辅次辅,这里面牵扯的实在是太深了。
本以为有了希望,结果得到是更多的失望。
师傅拍拍刘睿安慰道:“无论如何,翟侍郎的面子掌印都司不能不给,大概会叫你开始做营生,但也会同时设计陷进进一步的逼迫你交出诚意伯的秘籍,如今,咱们也只能做一步算一步了,看看他们会弄出什么勾当,也好想出对策。”
对策吗,自然在钦差还有卓然甚至那个五绝仙子那里,但这个还是个秘密,刘睿可不好这时候和师傅说破。
大娘竟然是鞑靼人设在这里的细作,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给鞑靼人筹集草原上急需的物资,或者是准备攻陷山海卫,打开杀进京城的门户?
还有,师傅明面上在这里开着棋社,但私下里却秘密监视着卫城的一举一动,师傅背后真正的身份又是什么?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家里,才进院子,就看见冰冰躲在墙角哭泣,身子被冻的紧着哆嗦。
刘睿上前,把冰冰抱在怀里:“傻丫头,外面夜里冷得很,跑到这里哭鼻子作甚?”
冰冰在怀里呜呜咽咽:“小主母看不起冰冰,说是明儿叫父亲把冰冰带回去的,父亲也是对爱哥哥很失望,说,要是爱哥哥真的对冰冰好,早就要了冰冰,那样,小主母就不会赶冰冰回家了。”
刚才,晴文那般说话,明显的欺主,但对慧儿的心腹丫鬟,刘睿也没好意思责骂,这是给慧儿面子,要责罚也要她自己做,这样才能把关系搞得融洽。
谁成想,慧儿也和晴文一个心思,要把冰冰赶走!
这个家啥时候变成外人说了算,自己摆在这里还算什么?
不说这冰冰天真活波,根本没有被这年代的三从四德束缚,刘睿带着前世的理念,自然喜欢冰冰留在身边开心,更何况,范大哥不辞辛苦的跑到永平府为自己的的事情奔波,到头了还要把他的女儿赶回去,今后,我刘睿如何面对范大哥还有渔村的所有老少?
刘睿闷哼一声,抱着冰冰就进了屋子,看见,晴文跪在地上,母亲和二哥慧儿都坐在炕沿上。
看见刘睿进来,慧儿拿着一根儿皮鞭,递给刘睿:”晴文是我的丫鬟,竟胆敢欺主,姐姐已经惩罚了她,如今,弟弟如何觉得不合适,可以亲自惩罚,姐姐绝不会有什么怨言。
家里要梳理规矩,就从这个不知好歹的晴文身上开始吧。”
刘睿阴着脸冷冷的笑了一下:“高门的丫鬟小姐的脾气,我一个混混浪荡子可不敢管,但有句话我这里说死了,我的事情也不用她管,刘家依然还姓刘,绝不会改成张姓的。
说着,指着怀里的冰冰说道:“这丫头是我刘睿得女人,只要我刘睿不发话,谁也别想刁难她一二,不然就不要怪我刘睿翻脸不认人!谁都知道,我刘睿是什么脾气,就是在总兵府和镇抚司,一来气照样揍人不误!”
说着,就把冰冰放到了地上,说道:“去厨房给哥哥热点饭菜,然后端到我的屋子里。”
回身对着二哥笑道:“刚才被打搅,没能和二哥好好喝点,走,咱哥俩这就过去过过酒瘾,说说曾经的事情。”
瞥了一眼慧儿,看她小脸煞白,满眼都是委屈,但依然坚强的含着泪怒视着自己。
刘睿心里嘿嘿,老虎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咋的。
拿出那十贯铜钱,递给母亲:“这些好歹够一阵子的花销了,用不了几天,咱们家里又能做营生了,花自己的钱硬气,省着看别人甚至一个下人丫鬟的脸色。”
说着,不管不顾的拉着已经被震惊的二哥,就出了西屋,奔着东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