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月血染霜
第三章
八年仇与恨，一夜虎搏龙【五】
说起来慢，其实这些均是顷刻间发生。那杨玉郎虽是心念电转，却也丝毫未缓下身法，那“无形八步”第二步早已踏了出去。他只待暂时避开那人锋芒，调匀内息，便是与那人正面争锋他也丝毫不惧。却见那人自身后追来，身法如风一般飘逸迅疾，竟丝毫不逊他“无形八步”。那杨玉郎既是震惊，却又隐隐有些佩服，尽管心里有些个不舒服。他心知自己步法虽是玄妙莫测，倘若给这人多瞧得几次，以这人武功眼力，定然能想出破解招数。那杨玉郎更是不敢怠慢，加紧了调匀内息。待他堪堪踏出“无形八步”第八步，猛然觉得浑身一畅，顿时内力澎湃。觉察得身后掌力涌动，却也不再闪避，当即回过身去，一掌迎着来人掌力对了上去。但听“嘭”一声响，杨玉郎顿时给震退一步，那人却借势一个空翻，轻轻巧巧落下地来。那杨玉郎看得清楚，正是一个白须灰发老者，杨玉郎暗自提气戒备，面上却若无其事，强自抬起麻木的手臂，随意一抱拳，狂笑一声道:“水大侠好深厚的掌力呀啊！”却听对面那老者清冷着声道:“阁下倒是好精妙的身法！”
这老者自然便是水无清了。他当时见得那杨玉郎打碎爱徒墓碑，怒不可遏，当即从那草丛跃了出来对那杨玉郎出手。原本他猝然出手，那杨玉郎又是背对着他，已算是占尽了先机。却不想他全力扔出去一个酒坛竟给那杨玉郎凭借精妙身法轻易避过。水无清心下一惊，也不敢再小觑这杨玉郎口袋。眼见得他现出身来，当即掌心一吐内力，震破手中口袋，飞出五颗头颅来。当即以绝顶暗器手法打出，将杨玉郎给困了在其中。随后又以暗劲将最后一坛子酒轻飘飘扔出去，那酒坛子飞行虽缓却不曾发出丝毫声响。这般暗器手法，即便是一流高手给困住，即便不死也要落个重伤。却不料那杨玉郎也当真了得，眨眼间便破了四个方位，最后虽是硬抗了两撞，以他内力想是也不至于便受了内伤。水无清见得那杨玉郎如此了得，当即便下了重手，却不想竟给他躲开了。其后水无清紧追不舍，便欲趁着那杨玉郎内息不畅，重创于他。他素来听得江湖传闻杨玉郎有一套唤作“无形八步”的绝妙步法，神鬼莫测。此时见得这杨玉郎所使步法，心知便是那“无形八步”了，当真是精妙绝伦，竟锁不定这杨玉郎方位。水无清虽是向来自负轻功出神入化，却也不禁暗暗佩服。待得那杨玉郎调息过来，两人对了一掌，他虽将那杨玉郎震退一步，却也是手掌发麻，心下更是暗暗吃惊。
那杨玉郎听得水无清称赞自己身法精妙，自然是说他杨玉郎只是仗着身法逃命，不敢与他正面匹敌。当即哈哈又是一阵大笑道:“你水大侠在这江湖武林好大的名头，却原来也跟那些宵小之辈一般，暗算偷袭。”自是恼怒适才水无清攻他不备，以致措手不及，险些便要饮恨在此。水无清听了却也不以为意，将双手负在身后，眼神如冷电一般盯着他道:“似你这般恶名昭著，为祸武林的败类。老夫杀了便是除害，何须讲究什么手段。莫要再以这些小伎俩挤兑老夫！”随即盯着他脸上蒙面黑巾，眼神愈加了些，冷冷道:“你便真面目也不敢示人么？”那杨玉郎给他眼神盯着，便如给看透一般，只觉浑身不自在，再听得这水无清言语，心下暗叹这老头当真难缠，如今他前胸后背兀自气闷，不宜久战，可这水无清如此了得，他虽有“无形八步”，却也不见得能摆脱。那杨玉郎一双眼睛盯着水无清，但见他即便随意站着，却也如渊耸岳峙一般，八风不动，自有一派宗师风范。倘若这般气度给别人看见了，定会仰慕拜服，可这杨玉郎看在眼里却是怨怒大炽，“嘿嘿”“哈哈哈”怪笑一阵，猛地一震手臂，真气遍布全身，踏前一步怒道:“恶名昭著？为祸武林？却又碍你水大侠什么事？你水大侠又何须拿这些个狗屁借口来掩人耳目。你那徒儿便是给我一掌打死的，你要报仇，尽管出手便是。也好给我开开眼，你水大侠除了暗算偷袭还有些什么本事！可莫要跟你那脓包徒儿一般才好。”水无清见得这杨玉郎虽是言语癫狂，周身却无丝毫破绽可寻，沉稳厚重，气度当真不凡，心下暗自可惜。水无清心里念着一事，欲待先问明白了才好出手，盯着那杨玉郎一对眼睛，冷着声道:“我那小孙儿呢？”“小孙儿？”那杨玉郎听了一愕，随即立时明白过来，这水无清问得定然是那叶满儿了，当即冷笑一声，眼中寒芒暴闪，寒下声音道:“便是那叶雨潇生的小孽畜么？早便给我剁成肉酱喂狗了。”水无清听了竟浑身一颤。那杨玉郎眼力何等了得，一眼便看出此时这水无清心绪不稳。倏地跃起，一掌便向水无清打了过去。水无清正自悲痛，眼见得那杨玉郎袭来，掌势猛恶，快捷异常，已自到了身前。他却也不见惊慌，手凝抓式，闪电探出，径直抓他手腕。那杨玉郎似早便料到一般，立时手臂下沉，变掌为指，自上而下点他手心。水无清当即收拢五指，合抓成拳，向他指上迎去。那杨玉郎却不待接实又自变成手刀，斩他拿拳手腕。水无清当即摊开五指，拂向他脉门，逼得那杨玉郎变招。那杨玉郎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见得一口真气将尽。不及多想，让开脉门，手刀握拳，砸了下去。水无清要待闪避已自不及，立时变掌上翻，正对上那杨玉郎一拳。水无清只觉掌心发麻，那杨玉郎却借这一掌之力翻了出去，落下地来，身子略微摇晃，却终是站稳了。
水无清当即镇定心绪，眼目微眯，须发飞扬。顿时内息鼓荡，衣袂猎猎作响，冷声道:“你这贼子竟如此丧尽天良，老夫今日须杀了你，为潇儿一家三口抵命。”杨玉郎手臂兀自发麻，心下暗惊这水无清“神掌仙剑”之名果真名不虚传。这杨玉郎素来高傲，此时听他说得凶狠，却也不肯弱了气势，当即冷哼一声道:“你水大侠即便了得，我杨玉郎这名头却也不是平白捡来的。想要我杨玉郎性命，那得看你水大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水无清听了喝一声“贼子猖狂”，便挥起一道掌力打了过去。那杨玉郎早便凝神戒备，见得水无清出手，当即摆开掌式迎了上去。
水无清使得一路“风絮掌法”，看似轻飘飘毫无力道，实则绵里藏针，蓄满阴柔暗劲，专伤脏腑。倘若给结结实实打上一掌，即便当场不死也断然活不了多久，比那些阳刚掌力更为凶险。那杨玉郎却使出成名绝学“催心破玉掌”，这套掌法刚柔并济，正好应付这套水无清“风絮掌”。待拆开水无清掌式便全力抢攻，欲占得先机。水无清号称“神掌仙剑”，掌法造诣自然出神入化。与这杨玉郎拆了三十多招，竟未占得丝毫上风，心下暗暗吃惊，忖道:“这便是那套“催心破玉掌”么？也当真玄奥，却未免太阴毒了些！我这些年未履江湖，却不想竟出了杨玉郎这等高手。这杨玉郎自称“笑傲三分掌”，却也算当得。只是如今此人已成了气候，今夜倘若杀不了，往后便是难上加难了。”心里打定主意，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杨玉郎走脱。当即变换掌法，使出一路“风雷掌”来。这套掌法叶雨潇也曾使过，却万不能和水无清同日而语。只听得劲风呼啸，满地枯草顿时也给掀得到处乱飞，声势甚是骇人。那杨玉郎虽蒙着脸，却也觉那掌风刮得脸皮生疼。他自不理会水无清使出哪路掌法，只管将那一套“催心破玉掌”尽数使将，见招拆招。他心知内力修为谦逊这水无清一筹，却也不和他硬拼掌力。只见这二人掌来掌往，兔起鹘落，翻翻滚滚转眼间便斗了近百招。却仍是个旗鼓相当。
水无清见得久攻不下，遂又使出“大擒拿手”，锁拿这杨玉郎浑身关节和要害穴道。那杨玉郎见得水无清出手如电，虽在夜间却也精准无比。他使掌法拆解已不甚灵便，当即也使出一路“小擒拿手”来拆解。水无清待和这杨玉郎纠缠的十几招，眼见得他擒拿手法干净利落，纯熟无比，心知取胜极难。当即“大擒拿手”变换“铁指诀”，一指破千钧。那杨玉郎见了，随即变换“五丁拳”，五丁开山，只管往水无清指上砸去。倘若水无清不撤回指力，这一指虽能戳伤他拳头，他这一拳却也能打折水无清手指。水无清当即变换“拂穴手”，手臂下探，五指撑开，拂向他手腕。那杨玉郎却是由拳变指，戳他掌心。水无清当即屈指成拳又迎了上去。如此翻翻滚滚二人又斗了将近百招，却是谁也没能占到便宜。其间拳掌指腿均有较量，精妙招数层出不穷，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二人皆是惊叹对方手段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