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桂英打开灯,又重新坐回床上。她两眼无神地看向顾大恒,而顾大恒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他的脸看起来更苍老了,像树皮一样满是沟壑。
“孩子他爸……”
何桂英终于还是开了口,但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低下头,满面愁容。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顾大恒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又继续闷声不响地抽烟。
“这么大的事,想瞒一辈子,太难。顾盛垣怎么说也是个有钱人,他要真有心想找,我们藏到哪儿,他都能找得到。”何桂英说。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夫妻俩这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何桂英想了很多,她想起了顾大恒住院做手术的事情,想起了所谓的买彩票中大奖的事情。她现在才终于明白,那些钱都是顾盛垣给顾镍的。
如今,顾镍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找到了,他拿了顾盛垣的钱。天晓得顾盛垣给了他多少钱?光是所谓的买彩票那次就一下子拿到手四百万,凭顾盛垣的经济实力,就算是给他上千万也是有可能的。
上千万……
何桂英突然一个哆嗦。她突然觉得很可怕,在她眼中顾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万一在顾盛垣的教唆下觉得钱比什么都好,转眼不认顾大恒了怎么办?
何桂英的确记得顾盛垣很有钱,但现在的顾盛垣和当初何桂英认识的顾盛垣相比,资产又翻了好几倍,何桂英根本想象不到,现在的顾盛垣到底有多富有。
同样的,她也想象不到,在顾盛垣心中,顾镍有多重要。
何桂英一直认为顾盛垣是个负心汉,薄情寡义,简直就是当代的陈世美,这种印象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她认为,顾盛垣不可能是因为关心自己的儿子才找他,肯定是要用金钱让顾镍“变心”,让他不认顾大恒这个父亲,以此来报复自己。
何桂英越想越不安,她艰难地熬到了天亮,起身来到了火车站,买了票就直奔北城而去。
何桂英甚至已经忘了,顾镍已经毕业了,根本不在学校里。自然,当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六号宿舍楼的时候,被舍管阿姨拦了下来。
“你找谁啊?”庞迪的妈妈问。
“我找顾镍,302寝的。”
“你是?”庞迪妈妈上下打量着何桂英。
“我是他的妈妈。”
“哎哟!原来是亲家!”
庞迪妈妈一听是顾镍的母亲,脸上立马笑开花,连忙把何桂英请进了她的办公室,又是端椅子又是倒茶,忙得不亦乐乎,把何桂英闹得满脑子问号。
“亲家?谁是你亲家?你认错人了吧?”
“那哪儿能认错呢!你不是顾镍的妈妈吗?那咱们就是亲家呀!”
何桂英一听这话,心想,顾镍交了女朋友?怎么没告诉我呀?
“你们家女儿叫?”
“庞迪。”庞迪妈妈美个滋儿地说。
“那她和我们家顾镍,认识多久了?”
“岂止是认识啊,都订婚了。”
“什么?订婚?”
一听订婚俩字,何桂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交个女朋友,虽然也不是小事,但不告诉家长还是可以理解的。这订婚这么大的事,她却毫不知情,这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亲家,您别急呀,小两口关照我不让说,我这人啊,嘴快,藏不住话儿,要不,我也不能说。”
“快!带我去顾镍寝室!”何桂英更着急了,起身就要上楼。
“哎哎!亲家,你别着急啊!不是我不让你上去,他们都毕业了,都搬出去了,如今这大四的寝室啊,都人去楼空啦!”
“什么?”
何桂英这才想起来,顾镍昨天毕业。
“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何桂英病急乱投医。
“这我可不知道。”
“那你帮我问问你女儿,她肯定知道,既然你说俩人都订婚了,是吧?”
“呃……”庞迪妈妈张口结舌。
“是不是俩人出去租房子了?”
“没有没有!俺们家女儿可是正经女孩儿。”
“那……”何桂英没了主意。
“这样吧,亲家,你给你儿子打个电话,问问他不就行了。”
何桂英没说话,考虑了一会儿,向门外走去。
“亲家,要走啊?不坐会儿啊?慢走不送啊!”庞迪妈妈在后面试图用嗓门赚好感。
顾镍也是一夜没睡好,临近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他感觉自己刚睡着,一阵手机铃声就把他吵醒了。一看是何桂英,他立刻接起了电话。
“妈……”
顾镍记得自己昨晚上对妈说的话,他把真相交代出去了,他也知道妈妈肯定得着急。
“顾镍,你在哪呢?我到你宿舍找你,看门的说你搬出去了?”
“啊?啊,是啊,我昨天毕业,就搬出来了。”
“那你住哪儿啊?”
“我住……妈,您还在我宿舍楼里吗?您先等一会儿,我马上过去找您。”
顾镍着急地跑向了六号宿舍楼,看到了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何桂英。
何桂英一见顾镍,别的不问,上来就是一句:“你啥时候订的婚,咋不跟妈说一声?”
“啊?”
顾镍懵了。这什么开场白啊这是?
“别装糊涂!刚才都有人喊我亲家了!说,订婚是咋回事?”
“我没订婚啊。”
“人家女孩儿叫……叫庞迪!”
“……”
顾镍彻底无语了。妈呀,敢情是庞迪她妈妈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说话呀!哑巴了?”何桂英急得不行。
何桂英正着急呢,突然一声甜得发腻的“顾镍~”从旁边飘来。何桂英转头一望,见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漂亮女孩儿正在喊自己儿子。
“哎哟,”何桂英乐了,“这闺女长得真漂亮。哎哎,儿子,这个是不就是和你订婚的那个女孩儿?”
“妈!”
顾镍的眼睛都快瞪炸了。
“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好事啊,你就别装了。来,闺女啊,你告诉阿姨,你是不是叫庞迪啊?”
本来梁幻娆听到什么订婚正心潮澎湃得意洋洋呢,突然听顾镍妈妈问自己是不是庞迪,立马不笑了,眼睛瞪得比顾镍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