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师父回来后,看见我又惹的祸,于是又罚了我和师哥的坐。
师哥摸摸我的头,笑得无奈,”阿澜总是要拖累你师哥。“
我就笑着打哈哈,师哥习惯就好。
我梦到梨树结了果儿,师哥摘了一筐又大又多汁的果儿放在我的屋里。
我梦到又是十年后梨花开,月亮难得一圆,师哥站在树下,风卷着他的袍,浅浅一勾唇角,笑光照得我恍了神。
我梦到了百年后,万年后,出师那日。
师哥束起成年男子的髻,对我道:阿澜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离了师父离了师哥,要更自立些,已是出嫁的年龄,凭着阿澜这副模样自是要寻个好夫家……再摸了摸我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刹那间,我的泪决了堤。
我就一直哭一直哭,离了师父离了师哥,我不知道该如何。
直到哭醒后发现是个梦,我已回到了我自己的屋。
这场梦让我仿佛又多活了几万年,却也老了几万年。
抬头,发现师父守在我的床边,容颜也枯槁了许些。
”师哥……呢?“斗着胆子问师父。
师父没有说话,沉默着看着我。
师父把师哥葬在了后山那片梨花下。
那记手刀凝了我当时全身的力气,打在了师哥的腹部。
当时师父渡我万年修为,我本法力大增,而师哥却未防备。
腹部正是凝集修为之地,我也从未想过生生将师哥的修为打散。
师哥的父君带着十万水兵来了上邪山,那一天乌云压境,闪电长啸,丧子之痛让他几乎将上邪山翻个底朝天,一怒之下祭出了西海的镇海神器乌龙戟,我跪在他面前,任他处置。
接了他父君几道充满恨意的凌空刃,我不躲也不闪。死也罢,随师哥去了也是好,也偿了我与师哥一万五千年的同门情深,在冥府里也可做个伴。结果师父帮我挡下了最致命的一招。
见师父,我两眼珠子一翻,吐了几口血,昏死过去。醒后,师哥的父君已离去,乌云已散,上邪山又恢复一片清明。师父告诉我睡了三个月。
后来发生什么已记不大真切了。在师哥坟前守了一万五千年,修行随他,食饭随他。师父见我如此也并未多说,也便由着我去了。
再后来也耐的住寂寞,从师父学习星命术。
出师那日,又想起那次的梦里,师哥冠带飘举,伸手拂过我的发。
师父告诉我,一万五千年前师哥的父君来上邪山寻理之事闹得很大,现在我正到了出嫁的年龄,让我从此改名,以此寻一个好夫婿,因为弑同门师兄是遭人唾弃的一件事。
那番话,就和师哥说的一模一样。
于是,只有了现在的尘音。
回过神来,差点从云头落下。
白驹过隙,已经又是两万年。鹤唳一声,才发现已到了上邪山。
守门的小童子也算尽责,看见云头上的我忙招呼我下来。隐了祥云,方才又踏上这方土地。两万年了,山还是那方山,水还是那曲水,只是师父师哥不在了,梨花高了能掩半际天,花也开得更是繁盛了。
小童子将我领进我的旧屋,即使才擅修过,屋内的陈设未变。小童子端上一盏梨花茶,便退下了,唤我歇会脚便去食饭。放下行李,这屋许久没住却也未陌生,捏了个决幻化了朵梨花插在窗边红漆木架上的瓶里,也弥了这屋许许的单调。
小童子做的饭很合我胃口,想必小童子也得了师父的真传。这上邪梨花几万年,小童子的原身便是棵梨树,在师父给我托的信札中得知,小童子在我出师后化成了人性,再过了一万年坐化成了一个小仙。师父也甚是高兴,于是小童子一成仙便将上邪山甩给了小童子,自己去云游四方。
梨花不似桃花艳,不比牡丹妖,清清浅浅却正让人心旷神怡,只是现在没了那个心情去享受了。食完饭后便走去后山。
那里睡着师哥。
误打误撞又来到当年和师哥埋酒的的地方。月光也已偏冷,明晃晃的光让人有些伤神。
也不知是我眼花亦或是幻觉,树下,有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
不真切的,月光流淌在他的发间,他的袍上。
师哥……
师哥……
师哥……是你吗?
我喃喃,不禁出声。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翻飞的发下是熟悉的眉眼,凝眉的样子是那么真切……泪眼间,显得不大真实。只是那张脸上的冷漠,我从未见过。
法术已经萦绕在指间,他缓缓的开口:
“原来,原来是你害死了哥哥……“
”尘音,纳命来!“
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手印一变,一把长剑祭出,直直朝我杀来。
我看见他愤怒的脸,我看见他赤红的眼,接下来便是那把剑直直插入我的肩膀。
剑上的纹,我曾见过。西海水君,也就是师哥的夫君的那把乌龙戟上,也是有这样的纹。剑上的纹慢慢变得血红,想必饮了我的血是异常的兴奋。
我苦苦一笑,任凭血色漫了衣裳。
师哥,师哥,是你吗?
无意识间不禁喃喃。
我甚至想抬手去碰他的脸,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一个人从他身后走来,我朦朦胧胧间听闻,”私仇择日再报,误了天君渡劫可是大事。“
沉默了许久,剑从我的身体抽离。
我重重倒下。眼前的景物又变成了夜空。那轮月亮依旧生得好美。
“东卿星君,因私自修改命格,有违天族条规,罚经历凡劫一次。”
”尘音的命格,则由……“
剩下的我已听不大真切。
只是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毫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