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样睡觉的吗？难怪会感冒发烧！”展慕华把被子拉到她的下巴处，“把头留在外面保持呼吸。”
不管留在哪里，呼吸她总该保持的吧？
萧冷月闭上眼睛，除了腹诽，决定不再说一个字。
展慕华却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没有走出小套间。
尽管萧冷月好奇万分，也想不到他其实只想多看她两眼而已。
这才是他不放心把她留在家里的真正原因，他想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心里有一块地方，就会觉得安全。
中午把萧冷月叫起来的时候，她似乎还留恋着那床温暖的被子，懒懒地不肯睁开眼睛。
“懒鬼，该吃饭了。”
“哦……”萧冷月露在被子外面的脸，显得特别小，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爱。
但是，嘴里是答应了，但行动上仅仅限一把下巴抬高了一小寸。
“吃饭！”展慕华没好气地扯她的胳膊。
“我不饿，不想吃。”总共就干了一个小时的活，而且那效率也差得可以。然后就是蒙着睡大觉，不管脑力还是体力，都没有消耗，能饿吗？
“不饿也要吃，走吧，我带你去一家养生馆，那里的养生粥做得美味又地道。”展慕华用口腹之欲来诱－惑她。
“就算是琼浆玉液，我也吃不下。”萧冷月睡得饱了，可是只觉得身上还是懒懒的，不想动弹。
“别考验我的耐心。”展慕华哄了两句，肚子又饿得咕咕叫，口气就开始冷了起来。
萧冷月也有点不耐烦，吃个饭还要把她拉着干什么！肯定是一个人吃嫌寂寞，所以要拉个人作陪。
可怜自己陪吃陪睡陪工作，连一顿都少不了。
怏怏地打了一个呵欠，也不在意自己的淑女形象。
反正三年的打拼，她自觉已经晋身为“大妈”的行列，有理由可以对自己不修边幅。
尤其是他的面前。
简直是恨不能把最差的一面暴露在展慕华的面前，让他胃口尽失，开恩让她回去与萧箫团聚。
吃糠咽菜，也比在他的身边如履薄冰的日子强。
再说，出糗的事都多得去了，哪里还在乎这一点点形象问题！
“你自己去吃吧，我真的一点都不饿。”她说得婉转又柔软，充分明白有些人的自尊心是需要好好保护的。
“不行！”展慕华很干脆地拒绝，把她的薄被掀了起来。
空调的温度打得有些低，萧冷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快点套上外套！”展慕华把薄外套扔给了她。
“哪有大夏天的还穿外套啊……”萧冷月无语。
展慕华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走吧，吃了饭还要去修表。”
他的眼神有点阴郁，朝她睃来一眼，让萧冷月立刻打了一个寒噤。
说到手表，萧冷月就心虚得不行。
昨天好容易绕来绕去，把赔偿问题给赖掉了。看他那表情，再多说两句，恐怕又是几百万的债要背在她身上。
虽然萧冷月一向很有骨气，但是面临一辈子还不完的债，她还是识时务地住了口。
于是，乖乖地套上了薄外套，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精致的脸，觉得偶尔化个妆还真不容易的，就没舍得洗脸。
只是用手指沾了冷水，在眼角的地方擦了擦。
展慕华也不看她，径直出了办公室，走进电梯。
萧冷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垂头丧气地跟在他的身后。
养生粥馆装潢很大气，高高的屋梁，一色花梨木的餐桌餐椅。
窗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种着几棵疏竹。
倒真是市中取静的好地方！
“展先生来了。”服务员殷勤相迎，把他们带进了二楼的一个包箱，送上两份制作精美的菜谱。
粥的种类很多，什么蔬菜牛肉粥、豆腐粥、鱼肉粥、干酪粥、胡桃粥、面包粥、裙带红蛤粥、栗子粥、水蛇粥、基围虾粥、血燕粥、海参鱼翅粥……数下来，怕不有上百个粥品？
“就来个栗子粥吧……”萧冷月比较来比较去，挑了一个价钱比较亲和的。
说是亲和，也要靠近一百大元。
“行，来两碗栗子粥，两碗燕窝粥，要用血燕窝。再加上……”展慕华手嘴不停地点了不下五六个下粥的菜，才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是，请展先生稍候。燕窝粥已经炖好了，这时候刚刚到火候，这就端上来。先前没有说栗子粥，恐怕要等一会儿才能上。”服务员斟了两杯茶，才躬身退了出去。
“我们两个人……要吃这么多粥？”萧冷月指了指自己的鼻梁，又指了指他。
“一人两碗，很多吗？”展慕华不以为然，慢条斯理地铺上了餐巾，“别小看了这个养生粥，现在很流行的。听说，长年吃粥，减肥效果也不错。”
萧冷月一脸不信：“减肥效果不错，那都是店家自己吹的。”
展慕华失笑：“你倒是实在……”
“那当然，照广告上那些说法，什么几天减五斤，一月减十来斤的，这世界上还有胖人吗？”萧冷月掰着嫩嫩白白的手指说。
“嗯，不错。”展慕华没有反驳，看着那十根手指头的目光，却热灼了起来。
萧冷月却没有注意：“我觉得这里的粥，也不算贵啊……我上次和萧箫去的潮汕粥店，一份粥也要上百元呢……”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服务员端来的那两碗粥，也真是太小了。
看着服务员笑容满面地退出包厢，萧冷月才讷讷地说：“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这里的粥贵得离谱。”
展慕华不知道她中途改口的原因，只是扬着眉看她。
“潮汕粥店的那锅粥，我和萧箫两个人只吃了一小半，剩下的打包回去，还吃了两天呢……”
“这里的粥不一样，是把中药的治疗作用与米粥健脾补中气的食疗效果结合起来的，具有祛病补气的作用。别小看这一碗粥，里面的药材用得不少。再加上还要利润，又是新开的店，当然会贵一点。反正也不在乎这一点小钱，真要有用的话，倒不妨常年吃。”
对于他这样的日进斗金的人来说，这点钱自然不算什么……
萧冷月撇了撇嘴，用勺子把粥搅拌了一下。
“花这个价钱吃药……我说，是不是现在的人太有钱了啊！”萧冷月咕哝了一句，“花这么大的价钱，就吃碗粥。”
“你尝一口，味道很好的。”展慕华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淡淡地建议，“更重要的是有保健作用，你发烧吃这个，最好。”
萧冷月低下头，挖了一勺送进嘴里，还没有尝出味道来，就滑进了食道。忍不住大觉心疼，这一勺所谓的燕窝粥，可就是上百元啊！
真是燕窝倒也罢了，可明明满口都是粥嘛！
这一次，她挖了半勺。
“味道并不怎么样，哪值这么多银子啊！这一阵中药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还能尝得出来，盖住了食材本身的鲜味。”
“本来就是重在养生。”展慕华失笑，“没有中药的味道，那还有谁肯来吃？”
要不是看在这碗粥十分金贵的份上，萧冷月还真不想吃完。
栗子粥也一样有一种淡淡的中药味道，这粥吃得有点被动。
展慕华看出来了：“不喜欢？”
“嗯……口味有点不适应。”萧冷月不敢说这么金贵的粥，味道实在令人难以恭维，只能婉转了表达自己的不赏脸。
这也叫味道很好？
她就算煮碗白糖粥，也比这个好吃。
她愤愤地想着，脸上自然露出了端睨。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展慕华放下筷子问。
“其实我一点都不挑的，什么样的口味都行。”萧冷月觉得自己在名表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还是别太嚣张。
“是吗？但是这两碗粥，你并不喜欢。”展慕华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托词。
“我感觉吃到了医院的味道。”萧冷月闷闷地说。
“那是你不习惯，以后多来吃几次就好了。到了晚上，这里的生意很好的。”
萧冷月被吓得不行，急忙讨饶兼讨好：“我还是喜欢自己做的粥，这样吧，我们晚上回去，我做一个砂锅排骨粥给你尝尝，好不好？”
现在，她完全相信这粥真有减肥的功效了。
谁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吃这种粥啊……
“你会做砂锅粥？”展慕华惊奇地问。
“当然，又不是很难的。我会做很多粥呢，以前我和萧箫租的那间房子，房东是广东人，褒汤褒粥都是一把好手。因为萧箫特别喜欢，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不少。”
又是萧箫！
展慕华刚觉得愤怒，就听到萧冷月在那里战战兢兢地说话：“啊，不行，今天我要去接萧箫。要不，我在美珠那里做好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大碗？”
展慕华恶狠狠地瞪着她：“是吗？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可行，当然可行！
萧冷月看了他阴沉的脸，没敢吱声。
“让萧箫留在学校里，那里本来就是全年可以寄宿的。”展慕华很想把萧箫推离他和萧冷月的生活之外。
“那怎么行？这是他到新学校的第一个周末……”萧冷月想也不想就跳了起来，看到展慕华多云转阴的脸，连忙放软了语气，“我把萧箫送到美珠那里……就回去给你做粥，好不好？”
“唔。”展慕华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一声，萧冷月知道已经是他的底线，不敢再说。
整个下午，萧冷月都如坐针毡。虽然她天天和萧箫年轻的班主任田七巧通电话，但仍然怕萧箫瘦了。
快一周没有见到他了！
萧冷月心如猫抓，展慕华开完会回来，还看到她不断地看着自己的腕表。秒针转一圈的时间，他估计她至少看了三次。
“要不要睡一会儿？”他皱眉，“现在离下班还早着呢！”
萧冷月摇摇头，看他走进办公室，又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了？进来吧！”他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话。
迟疑了一会儿，萧冷月低着头跟了进去。
“下午反正也没事，你再去睡一会儿。下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展慕华难得这样的通情达理。
“呃……总裁，下午没什么事，我能不能……早一点离开？”萧冷月看他心情不错，斗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嗯？”
好像台风又要吹来了。
萧冷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挖空心思地想出两条理由：“总裁，晚上做粥的粳米，要提前浸……两个小时，我现在去超市选购一些食材，然后回去准备。当然，我也希望能把萧箫早一点接回来，送到美珠那里去。”
其实，米只要浸半个小时就够了，但是萧冷月算算时间，还是故意夸张了一下。
展慕华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直看到她心里发虚，掌心冒汗，却还故作镇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以示自己的理由无比充分。
“做个粥也这么麻烦？”
看出了展慕华对厨艺七窍只通了六窍，萧冷月放心大胆地胡吹：“那当然，要不然，那个养生粥店的粥，怎么会卖得这么贵？一碗那么小的栗子粥，材料最多只要三五块钱，卖给顾客却足足收了九十八块钱。”
展慕华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因为有粉底的缘故，萧冷月看起来别有一种飞扬的神采。眼睛眨呀眨呀，就眨出了魅惑的风情。
亮色的眼影，衬托了她眼部的神采。
只是离得这么近，他还是能看出来，上午的一顿好睡，并没有把她的精神补回来。
眼睑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剪影。青色的血管，在皮下模模糊糊。
鬼神差使的，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展慕华不情愿地说。
萧冷月微张着嘴，似乎不相信这个目的达到得如此容易。
“谢谢总裁。”她鞠了一躬，前额差点碰到桌子，可见谢意之诚。
“等等！”展慕华看到她轻快地转过身，又叫住了她。
“啊？”萧冷月苦着脸，他不会变卦吧？
“记住了，我回家就要吃到热粥。”他面无表情地警告。
“YES，SIR！”萧冷月一高兴，学着港片里的女警，做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姿势，才快步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笑容，在刹那之间，照亮了他封闭的心脏。
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虽然只是电光火闪的一瞥，却让他留恋这样的明亮。
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展慕华过了好久，才能够继续把精神集中在公事上。
这一次，换成了展慕华坐立不安。
萧冷月要为他洗手做羹汤，他很想回去亲眼看一看这个场景。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一室静然，只有厨房里，亮着一盏灯。
隔着用来隔断的磨砂玻璃，展慕华就这样站在厨房的外面，看着那个纤细的人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忽然觉得安定，如果这样过上一辈子，也不错。
香气已经飘了出来，直直地钻进他的鼻孔。
说不出是粥，还是排骨的味道，只觉得十分好闻。
原本并不觉得肚子饿的，这时候也应景的叫了一声。
萧冷月在刘美珠家里陪着萧箫玩过了时间，这时候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
她的长发被松松地挽了起来，用一根长长的木簪簪住，露出了光滑细腻的脖颈，让他想到了在湖上游曳自如的白天鹅。
身上的套装已经换了下来，穿的是棉质的家居服，本白的底色，在袖口绣着一排粉色的樱桃，透着那么一些可爱。
萧冷月已经把猪排洗净剁段，正在认真地过油。
油温有点高，她离油锅稍远。用铲子翻了一个面，又忙着把生菜切丝。
砂锅里的粥已经在嘟嘟地冒着热气，又拿起另一把勺子，慢慢地搅粥。
尽管手忙脚乱，可是她身材修长，所有的动作，自有一种美感。
一时间，展慕华只觉得鼻腔里有点发酸。这样的场景，还是外婆在世的时候，才看得到的。
母亲是名门之后，留学英伦。虽然不算女强人，但这种厨房里的琐事，向来是不沾的。佣人们做起来，哪里有萧冷月这样从容镇静？
猪排炸得金黄，香气扑鼻。
萧冷月关了火装盘，一侧头，看到展慕华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门口的阴影里，顿时吓了一跳。
“啊！”她叫了一声，盘子跌了下去。
展慕华被她吓得不轻，急忙走到她的身边：“怎么了？有没有烫着？”
“没有……”萧冷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碟子摔破了。”
PS：今天会更一万五千字，分三章上传，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