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了婚讯以后,展慕华的每次宴会,都会带着萧冷月参加。
“我怎么觉得还不如上班……”撑着下巴看车窗外的星空,萧冷月有点郁闷。
“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这还不舒服?”展慕华好笑地看着她微蹙的眉尖。
“大概我生来做不成少奶奶!”萧冷月自嘲地摇了摇头。
自然醒?
她睡到六七点左右,就自然醒了……
“不上班的日子,应该很悠闲了吧?”
“躺在美容院成把成把的时间,别人觉得是享受,我怎么觉得反倒是折磨呢?”
“准新娘是很忙的。”
“是啊,每次被你带到宴会上,都像是猴子似的让人参观。”萧冷月一想到今天的宴会,便觉得头疼如裂。
总是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偶尔有几个人过来搭讪,却总觉得好奇心多于好意。
萧冷月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总像是难以融入其中似的。
“你错了,其实是有人想要巴结,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观望?”萧冷月疑惑地问。
“你不用太在意,就做你自己。”展慕华轻松地笑着说。
“我也想做我自己啊,可是站在那里总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虽然我……也不是很想融进去,因为他们说的那些……我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分明是很奇怪。”萧冷月苦恼地叹了口气。
“说明我把你藏得好。”展慕华得意。
萧冷月出了一会儿神,才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些没完没了的宴会。”
“我会让妈妈下次把你介绍给那些……”
“别!”萧冷月立刻打断了展慕华的话,“跟着你出去,我已经应接不暇了。再跟着你妈妈出去,直接把我埋了吧!”
“小懒猪!”展慕华笑骂。
“我这不是懒,而是真的无法适应。”萧冷月辩驳。
“知道,你是只勤快的小蜜蜂,独自带着萧箫,还能顺利完成自学考试的人,怎么会是懒人呢?”展慕华安抚着她。
“嗯……我真的需要……参加这些没完没了的宴会吗?”萧冷月忧愁地问。
“其实这些宴会我并不常现身的,不过最近么……为了把你介绍出去,所以才会尽量参加。反正你最近不用上班……”
萧冷月连忙举手投降:“我还是去上班吧,哪怕在你那个大秘书室里,帮着整理整理文件,或者打打字的都行。”
展慕华单手扶着方向盘:“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明知道,这种大少奶奶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萧冷月白了他一眼,“我说不做你的首席秘书,却并不表示不上班啊!整天游手好闲,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种日子,可有的是人抢着过。”展慕华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窃笑不已。
“你还笑我呢!”萧冷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好了,带你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当然是我们的乌镇!”展慕华得意地笑,“上周就已经试营业了,虽然没有做什么宣传,但生活居然还不错,我们也是闹中取个静吧。”
那里……
萧冷月眼睛一亮。
“现在这么晚了……”萧冷月有点犹豫地看了看腕表。
“营业时间到晚上两点,这时候上座率不会太高,我特意为自己留了一个包厢。”展慕华笑着把方向连打了两圈,在大街上就掉了一个头。
结果,造成了短暂的交通堵塞……
这人我行我素的道行,还真是越来越深!
萧冷月无语地低头,当她不认识他……
门楼的上方,挂着一溜的小灯笼。
相比较于如今大张旗鼓的两行花篮,这样的布置,更符合这幢小楼的意境。
“烟雨江南”四个字,说草不草,说楷不楷,却仿佛逸兴豪飞。
“这几个字写得不错。”萧冷月说。
“那当然,这可是当代书法大家刘家卫的作品。”展慕华的言语里透着一点得意,“要不是我同学,等闲还不肯留墨宝呢!”
“他是你同学?”萧冷月吃了一惊。
“是啊,我美国的同学。”
“啊?”萧冷月眨了眨眼睛,“不可能吧?难道他去美国学书法?”
“他学的是企业管理,和我同系。要不然,我和他的关系能这么铁吗?”
萧冷月更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个……”
她的食指,指向匾额上的字。
“这家伙是个怪胎,当初出国学那个也是被家里逼的。结果混完了学分,就把那些东西束之高阁,一门心思地捣鼓写字儿。”
“有点搭不上线……”萧冷月觉得企业管理和书法,一西一中,一现一古,怎么看都有点格格不入。
“是啊,谁也想不到,他还真能写出点名堂来!”
何止是名堂……
如今刘家卫的名字,在书法界,可是首屈一指的。
“难怪门庭若市……”萧冷月咕哝了一声。
地下停车场,已经挂出了“还剩0个车位”的牌子。
“当初没有想到生意会这么好,再加上我们的经营面积并不大,所以没有准备多少个车位。”展慕华不以为然,“别着急,那边还有个多层停车场。”
“可是你的车……”
“侍应生会把车停到那里去的,走的时候提前打声招呼,自然会把车开过来。”展慕华解释,“早知道在地下挖个两层……”
“这个地下停车场,也不是你的吧……”萧冷月无语。
不过,有侍应生帮忙停车,吃饭的客人,是不会在意自己的车,究竟被停到哪里去的。
“反正A市人就是喜欢图个新鲜,别看现在生意好得吓人,估计天长日久,这里就门可罗雀了。”展慕华对经营方面并不在意。
可是,却依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只能说,天才怎么用,仍然是天才。
萧冷月摇了摇头,跟着他走进了大门。
在跨进门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与她的肩,是并排,而不是前后的。
茶楼的布置,古色古香。
比起上次的半成品,这一次更见精致。
镂空的雕花,凭添几分奢华,却又并不张扬。
萧冷月更实际地考虑到,这里的服务员,恐怕要比别处更辛苦。
因为打扫起来,那些镂空的地方,格外容易积灰尘,而且不易打扫……
不过,作为展慕华,是绝对不会考虑这种问题的。
茶楼很别致地用竹帘,把一个个的座位隔开。
每个座位,用的都是红方桌,但却用红木的长沙发。
不仅人次的限制少一些,也宜坐宜卧,很有一种闲散的意味在里头。
展慕华的私人包厢,在二楼靠东的地方。
那是整座茶楼视野最好的地方,隔窗就能看到玲珑的小院子。
城市的霓虹灯,总是把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凭栏远眺,周围却尽是高楼。
她摇了摇头,在闹中取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不喜欢这里?”展慕华掀开帘子。
细细的湘妃竹,勾勒出一种思古的柔情。
“其实……这样的布置,又不像乌镇的那个茶馆了。”萧冷月看着室内的摆设说。
“当然不能一模一样,那种经营模式,只适合乌镇。而且,我也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喝茶,这样比较好一点。”展慕华把双手搭在沙发的椅背上。
“展总,请您点茶。”进来的服务员,没有穿统一的制服。
胸口的那个小牌子,告诉萧冷月,她是这里的领班。
“来一壶西湖龙井,还有……玫瑰花茶。”展慕华根本不看菜单,“再来几碟小点心,清淡一点的就好。”
“是,展总。”
“我喜欢喝茉莉花茶。”萧冷月在她出去之后,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玫瑰养颜,到时候做个美丽的新娘。”展慕华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坐到这边来吧,隔着一张桌子,不大方便。”
萧冷月斜睨了他一眼:“我觉得这样好。”
“那我坐过来。”展慕华也不恼,却自动挪了位置。
“你那边有的是地方,何苦来和我挤一起啊!”萧冷月不满。
“我喜欢坐在有你的地方。”
“但是……被别人看到了多难为情啊,你坐过去嘛!”萧冷月可没有他这么厚的脸皮,一边说,一边推。
“展总,您的茶。”服务员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动静,竟然站在帘子外面报告。
“送进来吧。”展慕华笑着挪开了位置。
萧冷月下意识地抚了抚头发,却看到展慕华的脸色一本正经:“你放心,我没有弄乱你的头发。”
如果不是碍于有服务员在场,萧冷月绝对要丢两个白眼过去。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好在领班就是和普通的服务员不一样,至少人家脸色平静,嘴角那丝噙着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的趋势。
“再拿一套杯子来。”展慕华吩咐。
“是,请稍等。”领班低眉顺眼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
髻子上的木簪子,做工精致,真难为他们到哪里去找来的!
“其实未必要用红木吧……感觉这个颜色,有点不大对。”萧冷月看着桌面,鸡蛋里面挑起了骨头。
“现在的人以红木为贵,这也不是正宗的老红木,只是仿红。”展慕华替她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龙井,“以点心佐茶,最好不过。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吃饱。”
萧冷月疑惑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虽然站在一隅,但是我的目光,可一直没有离开过你。所以,你吃了多少东西,我一清二楚。”展慕华说得很自然,萧冷月的心脏,却立刻酥了一瓣。
曾几何时,展慕华也会这样关注别人?
他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注意力一旦有所倾顾,那也不过是为了某种目的。
明前龙井的清香,从唇齿间弥漫开来。
那股在齿颊间留着的淡香,却一直沁入心间。
心里的那股烦燥,真的就这样奇异地被涤尽了。
萧冷月的笑容,不再似蒙着一层灰似的。
“你们这里是什么服务!”忽然,一声大吼,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萧冷月愕然抬头,展慕华已经扬声让经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