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箫……”萧冷月用尽了力气大喊,她以为会声震云霄,可是发出来的音量,却只是在唇畔颤了一颤。
连近在咫尺的展慕华,都只是勉强听清。
“你放心,萧箫没事。雷登已经答应我了,他在A市逗留期间,萧箫的安全由他和杜氏兄弟负责。”展慕华急忙安抚。
“哦。”萧冷月放下心来,有杜威在,刘晴应该暗算不到萧箫了吧?
再被绑架一次,可不见得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松了一口气,眼皮渐渐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你只记挂着萧箫?”展慕华握住她的肩,双目尽赤,“我呢?还有我呢?”
他的声音里,盛装着满溢的痛楚。
萧冷月吃了一惊,艰难地睁开眼睛。
背心的疼痛,让她几乎陷入昏迷,可是展慕华压抑着情感的喊声,却让她无法不顾而去。
难道这种时候,他还要吃萧箫的醋吗?
现在的他,像个孩子似的……
萧冷月忍不住露出了一条笑纹。
“你……”她勉强微笑,“你很强大啊……”
“总裁,快送医院啊!”郝薇指挥着保安压制了刘晴,一回头,却发现展慕华像傻了似的,对着萧冷月大吼。
展慕华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声,迅速地朝着汽车跑去。
也许,他应该让人保护的,是萧冷月才对。
“上来!”雷登不知道从哪里开出来一辆车,正停在大门口。
引擎启动,低低地轰响着,像一头即将咆哮而出的巨兽。
展慕华想也不想,直接开了门坐进去。
一只手,始终捂着萧冷月背上的伤口,却又不敢碰到玻璃片。
手心里,已经殷红一片。
“坚持住,冷月。”他的声音,微微暗哑。
“唔。”萧冷月发出一声呻-吟,想要请他别带她去医院,可是多余的话,却没有力气说出来。
“放心,我知道你是药物过敏,不会让医生乱用药的。”展慕华看到她的眼色,又安慰了一句。
萧冷月闭上眼睛,展慕华的目光转到她后背的伤口。
粉色的礼服,被血洇得一片鲜红。
玻璃片还扎在那里,他却不敢就这样拔出来。
颤抖的指尖,被玻璃片的边缘割裂,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无边无际的恐慌,吞噬着他的内心。
“那女人,简直是疯子!”雷登只是看到了最后的一幕,心有余悸。
幸好让杜威把萧箫送走,否则这一幕,会在孩子的身上,留下多大的创伤?
展慕华顾不上回应他的话,掏出手机,联系了手术室和医生。
“对,要最好的!再过十分钟就能到急诊室门口,麻烦您把准备工作都做好。”
雷登的车技很不错,可是展慕华却仍然嫌慢。
“左拐还是右拐?”雷登问。
“右拐五百米就到了。”展慕华没有废话,迅速地指路。
“好。”雷登把油门踩到底,在一个红灯前,迅速地超过了前面的两辆车,车尾危险地擦着对方的车头,绝弛而去。
“吱……”后面的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路边拐着弯停了下来。
雷登和展慕华都没有准备去理会这种交通小事故,仍然像没事似地一路往前飙去。
医院里,医生和担架,已经在门口等候。
“伤口在背部,是玻璃器皿造成的伤口!”展慕华没有来得及招呼,直接说到了正题。
“抬进手术室。”对方同样没有废话,只是扫了一眼伤口,就戴上口罩,直接走进了手术室。
两个护士二话不说地接上氧气袋,然后熟练地推着推车往手术室走去。
展慕华本能地想要跟进去,一边的护士礼貌地拦住了他:“对不起,先生,除了医生和助手,其他人都不能进去。”
展慕华无奈地退后了一步,看着手术室的自动门缓缓地合上。
“别担心,伤口虽然有点深,但应该没有伤到重要的器官。”雷登的手,搭在了他的肩部。
血是流得多了一些,但按照他的经验,这种伤口并不致命。
只不过,要吃一两个月的苦头……
“谢谢。”展慕华回身,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
雷登看着他用双掌捂住了脸,忍不住苦笑连连。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到地狱,想必萧冷月早已禁受不起这样的情绪波动。
“我不该答应刘晴……”展慕华失神地抬起头。
“你是为了萧箫,不过……”雷登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你最后是这样的打算,这几天,她很伤心。”
展慕华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颓然地叹息了一声:“她……不会有事的,是吗?”
“应该不会吧……”雷登耸了耸肩。
虽然和萧冷月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这个东方小女人,因为萧箫的关系,而并不缺乏好感。
转头看到展慕华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哑然失笑:“放心吧,又不是子弹。”
“你不知道,冷月她……对药物过敏,不能用麻醉药。”展慕华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雷登莫名其妙:“那又怎么样?”
“她是个女孩子!”展慕华心浮气燥。
“你心疼她啊……”雷登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废话!”展慕华觉得雷登绝不是一个合适的聊天对象。
本来自己还只在抓狂的边缘,和他谈了两句,就几乎要暴走。
“我觉得她背上的伤,倒不如你给她心里的伤,来得更重。”雷登摊了摊手,“有时候,肉体的伤并不会让人绝望,但是心里的伤,却会让人失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展慕华瞪视着他:“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安慰一下别人吗?”
“安慰有用吗?”雷登不以为然,“行了,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回去看看萧箫。”
“怎么样了?”郝薇踩着高跟鞋,从走廊的尽头奔过来。
雷登避在走廊一侧,可是郝薇却像火车头的,偏偏往那侧撞过来。
“哎哟!”她捂着自己的鼻子,“你……你是怎么走路的!”
“我就这样走啊……”雷登无辜地回答,虽然他能听得懂大部分的中文,但是这句话却直接理解成了疑问句。
这女人的智商有些……
这种白痴问题,也能问出口吗?
郝薇怒气冲冲,也爆出了一连串的英文:“你不知道走路要靠右吗?偏偏你朝这里撞过来!女士优先的道理都不懂,没空和你吵架!”
她说着就直接忽略过他,往手术室一路跑过去。
留下雷登一脸的莫名其妙:“我……难道我有哪里表现不大绅士吗?”
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郝薇的背影,转头离开。
“展总,冷月怎么样?”她开车的技术不怎么样,虽然是紧跟着他们出来的,可是在半路上就跟丢了,现在才赶过来。
“在手术室里。”展慕华没情没绪地回答了一句。
“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郝薇小心地问。
“应该不至于。”展慕华回答完以后,心情才定了下来。
是啊,萧冷月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为什么心乱如麻?
好容易小别重逢,竟会挨上了血光之灾!
他苦笑着,自我解嘲地摇头:“早知道就不演这一出了!”
“谁知道刘晴这女人会疯成这样!”郝薇悻悻。
当初,这个计划,是她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一直幽幽地亮着,把展慕华的一颗心,吊在半空。
“如果冷月……看我怎么收拾刘晴!”郝薇恨恨地瞪着门。
仿佛这扇门,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是我太高估她了,以为她在场面上,至少还顾及一点面子。”展慕华苦笑着摇头。
“送给警方吧,故意伤害罪!”郝薇恨恨地说。
“当然。”展慕华毫不犹豫地同意。
可惜,不能多判几年……
他遗憾地想。
“这个女人,不能姑息迁就!”郝薇恨恨地说,“看看她都做出什么事来!四年前,把萧冷月赶得几乎走投无路。四年后,又是绑架又是行凶!”
展慕华有点心虚,他对刘晴虽然没有多么深的感情,毕竟她虚掷了几年的青春,一直在等着他。
所以,他总是愿意对她网开一面。
也许郝薇说得不错,对别人的宽容,有时候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没有想到……刘晴对我的恨,会转嫁到萧箫和冷月的身上。如果……”
如果早知道,他不会忍让一头。
“拜托,刘晴她恨的人,是冷月!”郝薇翻了一个白眼,“这种女人,说她没有脑子,还真是没脑子。明明是你负她,却把这笔账算到冷月的头上!”
“女人心,海底针,谁弄得懂!”展慕华没好气地说。
“说来说去,还是你的一笔感情账!”郝薇再度翻了一个白眼。
“我和她有什么感情?所谓的订婚,只不过是刘承业同意出手的一个条件而已。可是后来他反悔了,提出了更苛刻的条件。其实彼此之间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刘晴却执着地不肯放手。”
“那是因为你没有明确地拒绝。”
“当时的情况,只是一种默契而已。如果说出来,这种维系虽然并不强大,但至少比没有维系要好吧?”
郝薇看他脸色阴沉,终于想起眼前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顶头上司。
“算了,你们的账你自己去算吧!只是冷月遭了无妄之灾……”
“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吗?”展慕华没耐心地瞪了郝薇一眼,“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出……”
“叮……”轻浅的铃声响起,手术室门口的红灯暗了下去。
展慕华像是屁股下面装了一个弹簧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医生?”
“手术很顺利,没有打麻醉,病人的身体非常虚弱。”医生的语气很平静。
事实上,他很郁闷。
这个手术简单得连实习医生都可以顺利地完成,可是院长大人却亲自打电话,把他从床-上直接十万火急地挖过来。
害他还以为是人命关天的大手术呢!
要不是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身份特殊,他根本不想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