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壮看着倒在地上的安琪,冷笑了下,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把她给我捆起来。跟我走。”
他得意的看着被捆得结实的安琪.从刚刚看到文宇泰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就知道,那小子一定是看到什么了。果不其然,他一直在等待剩下安琪一个人.如果让文宇泰看到,一定会先送到村长那.他可不能这么便宜了安琪.
不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想象着安琪受到折磨,笑容就不自觉的爬到了他的脸上。以至于没注意到,队伍里的张铎,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前进的路线。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张铎疑惑的问着旁边的人。
“没有啊。”扛着安琪的大胖四下看了下。“的确是去申智大人那啊。”
张铎看了看大胖,又看了看昏迷的安琪,“啊,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走一步。”
还没等大胖回答,张铎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胖,怎么了?”申壮看着停下脚步的大胖.
“啊,没是怎么,就是张铎刚刚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大胖歪着头,皱着眉头,还在想着刚刚张铎慌张的表情。
“张铎?你是说,那个胆小鬼,只会拍文思鲍马屁的张铎?”申壮走上前,瞪着大胖。
“是,是……”大胖紧张的看着申壮,结结巴巴的说着。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那个家伙怎么会在这。”申壮一把抓住大胖的衣领。
“我,我也不知道,大,大概刚刚紧急情况的时候跑进来的吧……”
“妈的”申壮松开了大胖,“现在给我再快点。”
申壮走到前面,加快了速度。整个队伍也跟着加急了脚步。寂静无声的夜晚,只能听见申壮一行人紧急的脚步声。再转个弯就要到申智那了。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申壮,我一猜你们就是迷路了。幸好,我赶过来了。”文宇泰温和的笑着。
“哦,宇泰啊。不是要去村子的小教堂吗?”
“都是张铎,你刚刚传错话了吧,是送到我家,村长他们都在那等着呢。”
文宇泰责备的看着一边的张铎。
张铎愧疚的抓抓脑后的头发,笑笑。
“张铎,你去背着安琪,大胖他们也很辛苦了。”文宇泰指示道。
张铎应了一声,便来到大胖面前,准备接过安琪。
大胖迟疑的看着申壮,申壮咬紧了下牙,点了点头。大胖这才缓缓的交出了安琪。
张铎接过安琪第一件事,便是用手绢捂住了安琪的伤口。刚刚被申壮打中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张铎让安琪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他感受不到安琪的呼吸,苍白的脸色,仿佛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或许,她不应该回来的。
张铎心里想着。也许安琪没有回来的话,还可能会活着。现在,他看了一下没有任何生气的安琪,大概,可能也活不下来了吧。
申壮目送着文宇泰他们离开,紧紧的握着拳头,脸上的肉狰狞的抽搐着。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哼,我们走。”申壮转身向家里走去。后面的人紧紧的跟了上来,一刻不敢耽搁。
好冷,安琪裹紧了发抖的身体。她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四周除了浓浓的黑雾,什么都看不见。又湿又冷的空气,仿佛像刀子一样,刺进身体里。安琪想要跑,却怎样都迈不动步子,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似的。突然,白岩张着血本大口向她扑来,她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当她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时候,才看到拿着湿手巾吃惊的看着她的张铎。
“你,还好吧?”张铎紧张的看着她。
安琪迷蒙的看着张铎,又环顾了下四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
“村长家后屋。”
听到这,安琪才想起来,难怪觉得眼熟,之前为了救文宇泰的狗,曾经来过这里。
“啊,好痛。”安琪只觉得头昏沉沉的疼。
“别动,你受伤了。只是……”张铎没有说下去。眼睛里全是疑惑。
安琪摸了一下头后,看了一下手上的血迹,这才想了起来,刚才她准备跑进死亡森林的时候,被人打昏了,看来,伤口很大,流了这么多血。
“我伤的很重是吗?”安琪平淡的问道。
“应该说,是刚才伤的很重。”
张铎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尽管内心满是困惑。明明之前看到安琪的后脑有差不多三厘米深的伤口。就在他清洗的时候,却发现,伤口已经缩小了。他知道安琪家世世代代都是祭司,但是,就算这样,这种可以自愈的能力也完全不像是人类会拥有的能力。所以,人们才会害怕安琪吗?可是,并没有听说过安琪具备什么样的能力。他只是听说,因为安琪是从死亡森林里出来的孩子,所以,是魔鬼。然而,这种自愈的能力又怎么能伤害别人呢?他并不很能理解这种理论。还没等他想清楚,便被刚刚安琪的尖叫声拉回了现实。
“我去叫宇泰。”张铎不知所措的站起来。虽然,他们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是,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安琪说话。
还没等张铎出去,文宇泰已经推门进来了。
“那个宇泰,我刚要去叫你。”张铎的语气有些紧张。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文宇泰如此严肃的表情。尽管平时,文宇泰的确是一个严肃的人。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恩,张铎,你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文宇泰很平淡的说,与其是请求,那表情更像是在要求。
“哦,哦,好,好,我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叫我。”张铎看了一眼安琪,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琪,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文宇泰拿出小木匣,放在安琪面前。
安琪吃惊的看着小木匣,下意识的摸了摸衣服里怀。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姥姥给我的遗物。怎么了?”安琪脸色很平静。她不会预知,但是,她却有一种感觉,自己此次凶多吉少。
“安琪,我是想帮你的。但是,你要告诉我实话。”文宇泰皱着眉头。
安琪想笑。文宇泰会愿意不顾及其他人的眼光,接近她,这对于她来说,是很想感谢的事情。然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就好像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看不见底的沟壑。远远的看去好像一步就可以跨过。当你走进才发现,那个沟壑的裂缝,宽度是无法跨越的,更是深不见底。
大概,就是,不管文宇泰如何愿意接近她,却不愿意相信她吧。
“安琪,你要配合我,我才能帮助你啊。”
“好啊,你到底要我怎么配合你啊。”安琪语气里带着温怒。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友善。但是,她还是很生气,明明她说的是实话,文宇泰却一再让她说清楚。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吗?”文宇泰眼睛里透着失望。
“是啊。”安琪无视了文宇泰的失望。她没有义务和责任去关心文宇泰对她的感受。更何况,她并没有说谎。
“但是,这是安娜的东西不是吗?”文宇泰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说着每一个字。
“如果你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安琪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多了个技能——预知。为什么,她猜的会这样准呢?从刚刚文宇泰的态度,她就有预感,事情对她越来越不利。
文宇泰沉默了下,转过身,背对着安琪沉沉的说道,“走吧,村子里的干部都在等着。”
安琪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跟在文宇泰的身后,向大厅走去。她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但是,她并不害怕。从小到大,她学会的就是勇敢的面对一切的非议和困境。害怕并不会解决问题。该来的,逃也逃不掉。
大厅里的气氛,冷得比南极的千年冰山还要寒冷。尤其是当安琪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愤怒的盯着安琪。好像,安琪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威胁。安琪扫视了一下。村子里的干部们都在了。她还看到了舅舅一家。舅舅还是那么懦弱的缩在角落里,哀伤的看着她。舅妈和安娜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在说,终于可以除掉她了。
“安琪,这几天,你到底在死亡森林里做什么,为什么你会毫发无伤的回来?”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安琪不知所措。她盯着文思鲍严肃而冷漠的脸,愣了几秒,随后笑了起来。
“没做什么啊,就是散步。”安琪决定还是不要说看到艾伦和少爷的事情,他们会选择在死亡森林那么深的地方生活,大概就是不希望被打扰吧?她也不希望有人去打破那里的宁静。
“你……”文思鲍握紧了拳头,显然,他很生气安琪回答问题的语气。
“好,那你为什么要回来拿这个。这个是你今天晚上在安娜那里偷拿的吧。”文思鲍拿出刚刚文宇泰给她看的小匣子。
安琪很奇怪,为什么人人都一口咬定这个匣子是安娜的。而又要她一定解释清楚,为什么需要这个小匣子。好像,她得到这个匣子,就能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人们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感到恐惧。似乎掌握了一切,才会觉得安心。
“这是我的东西,我当然要拿回去。”安琪有些不耐烦。反正不管她态度如何,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你撒谎,这明明是姥姥留给我的。”安娜的表情极其激动,甚至眼角滚动着泪水。好像她被安琪的谎言深深的伤害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安琪冷笑了下,并没有和她争论。现在无论她说什么,每个人都只会相信安娜,而不是她。结论从一开始就是被定下来的。这个过程也不过是为了证明公平而上演的一出滑稽剧罢了。
“安琪你不用狡辩了,森林里的怪物,是你引来的吧?”申智冷笑的看着安琪。好像他亲眼看到安琪带着怪物进攻了村子一样。
安琪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论,表情平静的好像风和日丽的下午,安宁而平和。而这样的表情反倒激起了申智的愤怒。
申智得不到想要的效果,转而怒气冲冲的看着文思鲍。
“村长,自古以来,进入到死亡森林里的人从来都没有活着出来过。能够安然无恙的从恶魔居住的地方出来的,只有恶魔。而且,我们都听到了恶魔的吼声不是吗?”
申智一个一个扫视其他的干部成员。除了寥寥几个眼神中闪着疑惑,其余的全部犹如鸡啄米似的,拼命的点着头。好像点头越用力,越能强烈的证明,申智说的是对的。
申智昂着头。语气平缓了下来,眼神却更凌厉了,“村长,我想,你没有忘记我们的村规吧。”
文思鲍盯着火炉中跳动的火焰,没有说话。
“村长,你该不会弃我们的安危于不顾吧?”申智向前一步,发出咄咄逼人的寒气。甚至有种能熄灭火炉中的熊熊烈火的气势。
十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文思鲍。即使最细微的动作都能被察觉到。文思鲍紧紧的握着拳头。又无力的松开。转过身,扫视了下屋里的每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慢却坚定的说道:
“好,就按照村规来。迎月节那天实行。”
文思鲍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愉悦起来。如果这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安琪相信,大家会开宴会庆祝的。她就像一个恶性肿瘤,终于得到主刀医生的首肯,被切除了。
还有两天就是迎月节了。安琪望着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月亮。那圆得犹如圆盘一般的月亮,似乎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只是按照她的规则,变得更圆。一切都是那样按部就班的准备着迎月节。一如往年一样。对于每个人来说,什么都没变。应该说,这个迎月节变得更喜悦了。而对于安琪来说,这大概是她最后一个迎月节了。她却没什么好遗憾的。要说起来,她倒是想再见一次城堡里的那主仆二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想说一句感谢,想问一些她很想知道的事情。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急着回来了。
安琪懊悔的想着。在城堡里的日子,简单却很舒心。她还没和那位少爷说上过几句话呢。如果再有一些时间,就好了。
现在全村的人应该很高兴了吧。想起来审讯那天晚上,在场的人们听到宣判迎月节对她施刑的时候,脸露喜悦的神色,她就想笑。
安琪摸了摸戴着手套的右手。阴影无论怎样躲避,都会曝光在光芒之下,秘密无论怎样隐藏都会暴露在视线之中。
安琪自嘲的笑了笑。
“你居然还能笑出来!”申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牢门前。嘲弄的眼神里仿佛映着安琪被处刑的景象。
安琪宁静的看着申壮,没有回话。
“哼,你别得意了。两天后我看你还能不能这样平静。”
申壮看着安琪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接着怒火燃烧在脸上,狠狠的瞪着安琪。紧紧的抓着铁栏,安琪甚至能听到铁栏杆被握得咯吱作响。
就在申壮想要打开铁栏门,闯进去的时候,文宇泰走了过来。
“申壮,这里是牢房,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犯人有没有被放走。”申壮轻蔑的看着文宇泰。
文宇泰嘴角僵硬得犹如雕塑一般。
“申壮,请你搞清楚,我才是村长的继承人。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哼,我们走着瞧。”
申壮转头看着安琪。那目光让安琪不寒而栗。而偏偏这时,一只老鼠寻觅着误撞到申壮的脚上。申壮只是低眼看了一下脚下。喊了一句,“滚!”抬起一脚踢飞了老鼠。老鼠撞到了牢房的墙上,发出嘭的一声。连声音都来不及叫一下。紧接着掉到了牢房的地上。
申壮得意的笑着。转身离开了。
文宇泰没有理会怒气离开的申壮,而是严肃的皱着眉头,看着安琪。接着,他一样一样拿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了安琪面前。他就这样默默的看了看安琪,什么话都没说,离开了。
安琪看也没有看那些饭菜,她等文宇泰的身影一消失,赶紧捧起刚刚被申壮踢到的小老鼠。小老鼠口吐鲜血,已是奄奄一息。
她摘下手套。右手轻轻的抚在小老鼠的身上。瞬间,一团白光从安琪的手心里流了出来。好像流水一般,轻轻的注入到小老鼠的身体里。小老鼠被白光包围着。慢慢的白光褪去。小老鼠伸了伸腿,翻了个身,在安琪的手掌上站起来。
安琪松了口气,这才笑出来。
“对不起,小家伙,刚刚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安琪轻轻的抚摸着小老鼠。
小老鼠用头蹭了蹭安琪的手心。卧在了安琪的手心里。
安琪被小老鼠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了。世间的生命,样式各异。然而,撒娇始终是让人欲罢不能的一个表情。看来,在迎月节到来前,她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