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文比是杭州城的大日子。即使是大清早,街上也明显比平日热闹很多。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民众或者还在吃早膳,或者直接买些吃的带上,都在朝着城东青云书院方向赶去。
李明灏也早早到了客栈。他今天穿着锦衣丝袍,头戴一顶金丝冠,显得非常精神。拉起袁沐风吃了早饭,两人就径直往城东郊外赶去。李明灏边走还在边催促着,只说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大周朝本来就缺少娱乐活动,每年三大比可以说都是杭州居民的三次盛会,凑热闹的人很多。因此李明灏才会急着拉袁沐风想要早些过去,以便能占到个好位置。
走在路上袁沐风说起昨天与明熙县主的小矛盾,李明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小妹人挺好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是个性有点好强。因为上届文比的第一是我大哥,她希望我们家今年还能把第一再拿回去,对我抱了不少期待。”
他说到这里自嘲一笑,摸着头说道:不过沐风你也知道,我志根本不在此。所以我小妹就把这几天陪我去看夕瑶姑娘的你怨恨上了。”他说着拍了拍袁沐风肩膀,又道:“不过没事的,回头我跟她去说清楚就好了。”
袁沐风倒是好奇李明灏的大哥为什么今年不再参加文比。
李明灏只是洒然一笑,说道:“我大哥要集中精力准备明年初的科举考试,更重要的是今年还有四殿下参加,他当然不想去凑热闹。”
沉默了会,李明灏嘿嘿笑着说道:“我虽然读书不行,但眼力还是有的。四殿下虽然文才还行,不过要说稳坐第一还真不好说。”
“今年大部分人都是打着陪殿下读书的主意来参赛,文比第一大概是他的吧。只有我小妹那傻丫头不打算放弃,想着参赛拼一拼。她也是青云书院的学生,在女学生中一直是文才最好的。”李明灏说到陪殿下读书时候感觉颇为无趣的撇了撇嘴。
袁沐风当然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他也不愿多说,只是跟在李明灏身后走向青云书院。
今年的杭州文比在青云书院前面的大湖上举行。按照规则,上午比试数算,只有数算通过的人才能参加下午的诗词比拼。
两人到青云书院的时候虽然还很早,但湖边早已围了不少人,各色书生公子和仕女小姐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拨在湖边或坐或立的谈笑风生,外围则围满了看热闹的杭州居民,还有不少小贩推着瓜果小吃穿梭于人群之中叫卖,好不热闹,为原本翠绿清幽的青云书院染上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湖边此刻还搭了不少遮阳的临时凉亭,摆放着新鲜瓜果饮品,是给评委和邀请的重要人物休息用的。
湖中飘着一些画舫花船,上次袁沐风过来却是没有见过,应该是这几天才刚搬到湖中的。岸上众人也一直对着画舫指指点点,不少人还露出颇为期待的表情。
袁沐风突然想起来时路上与李明灏的谈话,扭头问道:“明灏,这文比的规则你可以具体跟我说说吗?”
李明灏见好友对文比终于有了兴趣,兴奋说道:“沐风,你想参加比试吗?太好了,你参加的话我打包票肯定能拿个好名次。”
他经过上次在莳音馆的事对袁沐风非常有信心,开始详细介绍:“比赛分上午下午两场。上午比数算,只要是想参赛的人都可以去抽一张写了题目的纸。每张纸上题目都不相同,限在一个时辰内作答,只有全部答对的人才能参加下午的诗文比试。”
李明灏介绍到这里时候停了停,回忆了下才接着说道:“按照以往的经验,上午一般就能让九成的人出局。因为每年的数算题目都是江南道转运司那边弄来的,是那些成天跟银钱打交道的吏员所出,难度非常高。至于下午的诗词比试就简单很多,应该是由杭州司马和太守,再加上举办地书院的院长三人各出一题,诗词不限,层层比选,最后留下的一个人就是文比冠军了。”
袁沐风微微好奇,问道:“上午这么多人参赛,那怎么管得过来?作弊怎么办?”想了想又问道:“依明灏的意思,下午最后一题是由张傅老先生出题对吗?”
“沐风你没参加过这文比,那数算题目是真的非常难的,一般能做出来的人也不过时间勉强刚够,哪还有空闲功夫帮助别人。”李明灏一副极有经验的表情说道:“至于下午的诗词题目,按以往惯例,最后一题应该就是张院长出了,想来那孙司马和赵太守在他老人家面前也不会有意见。”
袁沐风沉吟了会,说道:“明灏,我留下来看杭州三比只是图个新鲜热闹,要说的话我对武比的兴趣更大一些。不过我倒是可以试着帮明灏你通过上午的数算,即使下午的诗词我也可以给你帮衬一二,你想参加吗?”
李明灏对袁沐风的才学极有信心,见对方不想参加,马上瞪大了眼睛询问缘由。
袁沐风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我确实志不在此,诗文小道平日娱乐下就好了,比起来没意思。”
李明灏重重点了点头,满脸赞同的表情,不过还是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袁沐风,却是突然感觉这个朋友有点让他看不透了。
只是他生性乐观,也不计较太多,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请沐风多多帮忙,等文会结束让我那眼高于顶的小妹也刮目相看,还能羞辱下赵黎那几个家伙,哈哈哈哈。”
两人在湖边那些书生公子边缘位置,找了块干净地方席地坐下。
袁沐风昨晚没有睡好。此刻吹着湖风,看着湖上飘着的画舫和远处青山,虽然四周喧嚣,他却颇有闹中取静的感觉。不管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双手枕头就躺了下去,微微眯眼马上就有快要睡着的感觉。
“大清早的跑到这来睡觉,没睡醒回家睡去。”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却是李明熙过来问候她二哥,看到懒散躺在地上的袁沐风出言讥讽。
她递了几张座毯给李明灏,愤怒瞪了袁沐风一眼才离开。
袁沐风心中还是暗暗赞了一句,虽然这丫头嘴巴不饶人,其实还是挺会照顾人。
初夏虽然不冷但草地潮湿,躺在地上总对身体不好。他接过李明灏递过来的座毯垫在身下,闭上眼继续休息,李明灏则坐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李明灏在书院朋友不多,两人身边一直都很冷清,就三两商贾之子过来与李明灏打了声招呼,想来就是李明熙口中说的酒朋饭友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周围的人渐多,原本的喧嚣逐渐变得鼎沸起来,凉棚里也坐了不少人。
李明灏指着亭中的人一个个介绍给袁沐风,杭州太守、司马,以及青云、清湖、草堂、玉英四大书院的院长,还有江南转运司的一些中层官员等等。
距文会开始还剩半盏茶的时候,远远的四皇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依然是头戴金冠、身着锦袍满身贵气,赵太守和孙司马领着一众官员赶忙起身迎了过去,四大书院的院长则是遥遥拱手致意。
四皇子对着太守司马等人摆了摆手说了几句什么,惹得几人频频点头称是,而后众人才回到凉棚坐定,杭州文会就正式开始了。
上午数算没有限制,想参赛的人都可以到湖边等待,自有书院小厮拿着一盒密封的题目向众人纷发。李明灏要了份试题认真看着,袁沐风则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李明灏憋着眉头盯着纸上题目,一脸毫无头绪的样子,过了会才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袁沐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沐风只是微笑着接过白纸看了眼,上面列着三个题目,下面还有个编号写着捌拾玖,三个题目分别是:
有甲乙二人持钱不知其数,甲得二十则为乙半,乙得三十则为甲三倍,甲乙各持钱几何?
将阅军,兵士队列五则余四,队列七则余二,五队与七队各队数差二,兵士共几何?
鸡兔同笼,上有头四十,下有足九十二,鸡兔各几何?
袁沐风暗暗好笑,这种鸡兔同笼的题目,好像自战国时就一直是数算的难题,经常被作为数算考核来用。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向李明灏要来笔挥手写上:甲柒拾、乙壹佰捌拾、兵士肆拾肆、鸡叁拾肆、兔陆。
李明灏接过袁沐风递过来的纸,感觉很是不可思议。他拿笔反算,随着计算嘴巴开始逐渐张大,最后变得好似能吞下一个鸡蛋,兴奋嚷道:“沐风,你这是怎么算的?怎么如此之快?教教我教教我!”
袁沐风则是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想教你你也学不会的。”
“沐风,我发现还是太小看你了,难道你会天算?”李明灏见好友不愿教,坐在一边没好气的哼哼。
“什么是天算?”袁沐风好奇问道。
李明灏抬头看了看天,闷声说道:“呜……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的,好像能算天吧。”
袁沐风彻底翻了个白眼,继续躺到座毯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