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的劳顿没有冲淡雨丫儿欣赏沿途风土人情的兴致,每天她都是欢欢喜喜早早地起来,打理好路上需用的一切,安静地待在房间里边做针线活儿边等华阳。
华阳每次看到她总是活儿不离手,于是他添加了几套新衣服。而华阳那些稍旧点的衣服被她拿来裁裁改改,女扮男装穿着起来。着男装的她越发显得秀丽灵动。一路行来,她精打细算,面面俱到,他笑说她是个很好的管家婆。这个管家婆在每天新奇地探索中把笑声越来越多地撒在路上。
只是近来华阳发现越是接近他的家乡扬州,雨丫儿似乎越沉闷起来,偶尔看到她对着窗户发呆。不过,她总算开始为自己做红装了。华阳不止一次想像着雨丫儿穿上丝制女装的情景。连日来的奔波并没有让雨丫儿吃不消,面色日益红润,更出落得水嫩粉雕。幸好她还在着男装,不然恐怕他就得时刻警惕起流痞的骚扰了。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里面的双鱼珠钗是他前些时日买的,期待着她换回女装时亲自为她戴上,一定很好看,呵呵。
“你看那边。”华阳点手指着不远处的精致小亭对背后的雨丫儿说。
“好漂亮的小亭子。”雨丫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曾几何时雨丫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任凭华阳如何挖掘路过的良景趣闻,她都兴趣索然。华阳哪里知道她此刻的茫然和愁怅。就快要到华阳哥哥家了,他的家人会不会喜欢她?回去了,华阳哥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陪着她?应该不会了吧。她将要面临怎么的情形呢?
“出来十年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华阳感慨道。
“出来这么久啦,一定很想他们吧。”雨丫儿似乎收回了些愁绪。
“以前很想啊。离别太久对他们的印像都模糊了。”华阳有些伤感地说道。
“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雨丫儿来了兴致。
华阳收敛一下心神,含笑讲起年幼时的种种“战绩”。
自从他呀呀学会讲话,谢家的后宅陡然热闹了起来。自从他蹒跚学会了走路,丫环家丁就开始了草木皆兵的提防。
后来听娘亲讲,他二岁半的时候和大管家的两个小孙儿大福和大禄隐身在离大门最近的花池中,拿着自制的小弹弓用小石头偷偷打掉守门家丁的帽子,戴上又被打掉,家丁们狐疑地环顾四周,却也不敢擅离职守,只能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捡帽子。直到大禄看着他们尤其是大福的父亲也在其中,憋气带窝火的样子不小心笑出声来,这件事才被穿帮。
三岁那年冬天的一次家宴,他带着刚学会起走路的二弟华天在屋门前泼上水,很快被寒冷的天气冻成了薄薄的一层黑冰,然后往上面洒些土伪装起来,害得丫环姐姐们还没有进门就先摔得鼻青脸肿。
雨丫儿听得笑出了眼泪。华阳也像是回到了从前,脸上露着稚气的坏笑,得意洋洋。
让华阳感慨的是即使每次恶作剧的结果都是被父亲重重惩罚,二弟谢华天和大福大禄还是一直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身后,忠诚地崇拜着他。后来他们的队伍不断壮大,还发展了一个最小的小跟班----三妹谢莹玉。
也许因为大家对他太过怨声载道,所以才会让他遇到授业恩师,把他带进空幽谷以解救芸芸众生。
那是他四岁那年的夏天,正当知了声声鸣叫着炎热的正午,他带领华天、大福、大禄趁大多数人都在午睡,溜进花园。他一声令下,四个小孩立刻各抱一棵树如狼似虎地攀爬起来,他们热情如火地开始了一场爬树比赛。大家攀爬的劲头在时间的分毫消磨中慢慢减弱下来,先是大禄不堪承受稍显肥胖的身子带来的沉重放弃了。再就是大福也小心地滑了下来,待到华天不得不服输地往下滑的时候,华阳知道已经胜券在握了。正巧他攀爬的那棵树靠北墙最近,前些天他就注意到树顶上有一个小小的鸟窝很是可爱。他在洋洋得意的同时决定再往上爬一小截去摘下鸟窝作为此次胜利的纪念。越往上爬树杈越多,他在左闪右躲中艰难往上。无奈,看似不远的距离实际上并不很近,再加上躲让树杈消耗了不少体力,当他触手可及那个小鸟窝的时候,手上一松,整个人头朝下往北墙外掉去。华天他们顿时失声大喊大叫起来,乱作一团。片刻后一个个苍白着小脸往墙外跑去。正当他们为害怕看到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华阳大哥而发愁时,大禄甚至已经是边跑边泪水涟涟地哭嚎时,眼前的情形让他们一愣。
只见谢华阳安然无恙地从一个黄衣中年男子的怀中跳下来。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快来见过。”华阳介绍着,俨然一副大哥的派头。
黄衣人跟着华阳进了谢府。正当谢父谢母对他感激无以言表的时候,他提出了带华阳习武的要求。原来在救下华阳的时候,他发现小华阳的骨骼正是练武的上成之材,再加上华阳坚韧的个性,让他喜爱之极,当即断然决定收之为徒。正当谢父谢母不忍割舍左右为难之际,师傅纪成风已然带着华阳飘然而去,留音十年骨肉重逢。十年来唯有借传书鸿雁,聊以慰籍他们的惦念之情。
同命相怜的感觉在雨丫儿心中蔓延,原来他也是小小年纪离开父母,受尽磨练。不禁紧了紧搂着华阳腰身的小手,头悄悄地附上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