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抛过一壶酒后,便静静的看着上官泽,沉默不语。
此时的上官泽,已然褪去了幼时的青涩。身材并不魁梧,却透出一股力量;干涸的血迹混杂着汗水蒙在脸庞,却掩饰不去淡淡的英气;最重要的是,那深藏在头发后的眼眸,犹如假寐的雄狮,给人深邃而心悸的感觉。
上官泽,你,依然还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上官泽接过酒囊,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喝过一口,就将这女儿红分给其他官兵一起共享,然后再次抬头,迎上那双温柔的叫人心醉的眼神。
“好久不见了呢,凰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国陛下刘文伯之女,十六公主,鸣凰公主。
此刻的鸣凰公主,一身银亮的贴身铠甲,紧紧包裹着饱满的身躯,视觉上,虽然看不出任何身体的曲线,但也不显的身材笨拙,反而更透出阵阵女子的英气。
这鸣凰公主当真是称的上女中豪杰,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在行军布阵上也颇有见地。若不是由于上官泽的爷爷,上官儒疼爱他这孙子,时常将他带在身边,上官泽未必能那么早就相识他这一身不能忘怀的女人。
上官泽对鸣凰公主的感情,一直是史学家们乐于研究的。对后世的史学家们来说,对上官泽情感的研究是意义深远的。对于这位后世评论不一的帝王,他的情感经历,直接影响着对整个帝国的未来发展。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鸣凰公主。
后世的史学家们大致都认为,如果不是由于上官儒对上官泽的情感引导欠缺,或者上官儒对上官泽的情感萌发能及时引导规范,便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不理智行为。但也正如后光武帝国著名史学家鼎钰所言,如果年轻时候的上官泽被上官儒调教的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站在历史的角度,上官泽绝对不会走上帝王路,也绝对不会在鲜活的历史上,留下一段段凄美的故事,便也不会造就一个可歌可泣的传奇帝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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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儒,出身文学大家,后来弃笔从戎。这老学究,年轻的时候就向往戎马生活,奈何书香门第,家族反对其进入行伍,要想为国效力,考取功名便是。上官儒偏偏不愿,借着游历山水的名义,偷偷拜访名师,习得一声好武艺,对兵法阵法掌握更是无人敢望其项背。
武皇历271年,当今陛下刘文伯继承大统,却不想赶上当年天下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百姓为求生,流离失所,四处奔走,难民随处可见。而此刻南方康靖帝国虎视眈眈,见武皇帝国内乱有机可乘,率领虎狼之师大肆扣边。
上官儒,在此内忧外患之际,毛遂自荐,外阻敌寇,内解民难。而在刘文伯在位期间,屡出奇策,致使武皇帝国日益强盛,军力远胜往昔帝王。
在上官儒声望日盛之时,却突然激流勇退,请求辞官。陛下感念旧情及老臣功勋彪炳,虽然允了上官儒辞去官职,却建了一座将军府,并昭告天下,将军府后世子孙,凡有才能者,皆可入相拜将,子孙后代永享皇室恩泽。
上官泽则是上官儒最宠爱的孙子,不仅因为上官泽乖巧懂事,更多的是上官泽的性情沉稳,好学,敢作敢当,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上官儒对上官泽的疼爱,非但没有让上官泽学会一般贵族所特有的纨绔,而更多的是让上官泽学会坚忍自强、博学强记、诚以待人,而这些特有的品质为上官泽被后世评为最贤达君王,有分不开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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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上官泽,当看到鸣凰的那一刻,心思飘远,有多久了,多久没有再见?而如今再见,却是自己败北的一塌涂地,竟还需要她的援助才挽回一条性命,想到此处,上官泽接过官兵递过来的酒囊,深深灌下一口,默默低下头去。
对于活下来的守备军来说,他们只是觉得眼前的统帅,面容清秀,身材略比男性娇小了些,虽然骨子里透出阵阵威严,气势耀眼的让人抬不起头来,却并不知道,站在眼前的这名统帅,就是帝国百姓传颂的公主,鸣凰公主。
守备军众军将在听到上官泽称呼眼前的将领为“凰儿”时,哪里还能猜测不出眼前将领的身份,顿时一干军将,慌忙从草地上站起,齐刷刷的半跪着。
“臣等不知公主殿下驾到,失礼之处,请公主殿下责罚。”
“免了吧~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们军功在身,只有奖赏,哪里来的责罚?”
鸣凰心中明白,作为守备军的这些军将,在地方上,自然是高高在上,傲慢无礼,能做到用血肉换取民生大计的事,已经是人格的突破。
更何况,对于这些下级军将来说,能见到军机核心人物已经不容易,此刻自己这名只存活在他们想象中的皇族,就这般俏生生的站立在他们面前,不论是对于皇族的畏惧,还是出于对上级军官的尊敬,在他们的心理上,都是一种骄傲。自己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的骄傲变成现实,才能让他们继续为帝国奉献一身。
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敞亮的天色让战后的草原更显得凄凉。
而龙骑军,还有建宁城的守备军,此刻都显得极度疲累,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两部的高级将领们也在对战地环境,情报做分析。
“退到建安城,恐怕不妥当~”上官泽还是坚持着不愿撤到建安城,建安城内到底什么情况,他们并不知道,贸然前去,别说白白送了一座死城,就是这些军将,也不一定能讨的什么好生活。
“那怎么办,建宁城被攻破,要什么没什么,防御工事也没有,万一哒塔再攻一次,还是要退出来的。”
一些性子直的统领不解的高声反问。
“城破了,可以再修整,防御工事可以继续构筑。但是,一旦我们全部撤到建安城,那就是一场死守的战役。咱们先别说建安城有没有那么多的粮草储备供养这么大一批军队,即便有,能供养几日,后方粮草何时能抵达,作为前线要地,建安城是否做好准备迎敌,百姓们的安危又该如何处置?”
上官泽一连串的反问,直逼得在场的将领无言以对,这也体现出了上官泽区别于一般将领乃至军机中心将领的不同。
“但是我们如果继续留守建宁城,虽然咱们的地理位置并不理想。但是,却可以在心理上给哒塔以压制。众位试想下,一座空城,都有人胆敢留守,那只能说明原统帅的无能,而不是城池的不稳固;现在援军到了,虽然在战术上并没有凸显出什么才能,却可以给人以幻想,是否是新统帅,对这座空城作用的发挥有别于其他将领?”
上官泽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说出来供大家参考,在座的众位认真思考后,一个个都暗暗点了点头。
鸣凰公主眼见众位统领对留守建宁城不再提出什么异议,便宣布了此次临时会议的结果,重回建宁城。
建宁城
当龙骑军踏入建宁城城门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了这支铁血部队。
龙骑军向来不畏惧杀伐,不畏惧死亡,但是眼前的一切,又需要多强大的意志才能造成一支守备军发挥出如此巨大潜能,抵抗住哒塔铁骑的屠戮?
龙骑军的众位统领,抽搐着脸庞转头看向沉默着走在宁远大街上的建宁城守备军。
“全军官兵,下马,为武皇帝国的英雄们,敬礼!”
面对此情此景,龙骑军们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行军礼,也未能完全释放此刻心中的崇敬之情。
作为帝国的精锐部队,在目睹了建宁城守备军的顽强后,更是加快了对建宁城修缮工作,休整防御工事,从早到晚,未曾中断。
建宁城的百姓,在城破前就已经尽数撤走,现在倒是很容易整理出一些没有被破坏的房子供军队休息。
建宁城守备军连番苦战,英勇抵抗的精神深深感动了龙骑军全军官兵,因此,龙骑军倒也毫不吝啬的给他们放了假。
在一处民屋内
聂阳和李穆可是建宁城的“老地主”,一下午的功夫,便是搜集了好些美酒,统统用车子搬进了这不大的院子。
此刻,天色已深,聂阳,李穆闲来无聊,叫来上官泽和庞虎一同饮酒,回味这死后余生的滋味。
“哈哈,你当时是没有看见啊,那哒塔犊子,我一拳抡过去,他都这么高,不对,不对,有这么高,这么高。”聂阳哈拉拉着舌头,四处笔画着。
“哈哈哈。”
“聂阳,就你这喝酒的怂包样。你还分的清1和2哪个大不?”李穆推了推快昏睡的聂阳,没事打击打击他,也算是一大乐趣。”
“你有本事,那你说说,你杀了多少了?”聂阳打了个酒咯,呼出一阵酒气。
“我?哈哈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放一个屁,都能把人家一个伍长给崩飞咯。”李穆拍拍自己的屁股,哈哈大笑。
庞虎看着聂阳和李穆互相吹捧,差点笑叉了气,默默捧起一碗酒,敬向一直深锁眉头的上官泽。
“少将军。”
“庞虎,庞麒到底在哪里?你可有想过,龙骑军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上官泽推下庞虎的酒盏,深锁的眉头让人看的心悸。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他们是见到了庞麒的近卫队,然后才得知少将军您在此处,而此处又是前线,担心您,这才快马来援的。具体的,下官也不是很清楚。“
“嗯~这样~你信吗?”
上官泽目光直视着庞虎,庞虎摇摇头,并不能确定这个线索的真实性。但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建宁守备军得救,与庞麒的及时求援分不开关系,那庞麒叛逃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这对于庞氏家族来说,名誉至少是暂时保住了。
上官泽左手手指不自觉的便搅动在了一起,这个是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
如果真的按龙骑军所说,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就因为我身在前线,就快马来援,难道怕我被绑在柱子上被哒塔掳走不成,我上官泽倒还真的没有这么大面子,能惊动一支军队为我的安全而着想,哪怕是鸣凰~,
既然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鸣凰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