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女友青木打来电话的时候,艾嘉已经除去外衣直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直愣愣地面向着天花板。
主要目的就是例行发呆。
“我觉得我有麻烦了。”青木说。
“......”
“喂!艾嘉?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青木不得不提高声调。
“哦?什么麻烦?你不才刚在店里干得好好的吗?”艾嘉问。
“上次呢,我不是带过一个男人来请你吃饭的吗?就那个,他还经常到店里照顾我生意的啊。”
“这我记得,你说他对人挺好的。当时你不还跟人介绍说我是你表哥的嘛。”
在艾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必要提前预谋一番与青木的分手计划之时,青木就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假以东道主的名义请艾嘉吃过一次饭。
艾嘉当时推说胃口不好滴水未进,到饭局中途起身告辞,并努力强制将自我目光全面迫降到青木仰起的脸庞,说,对于这种类似大排档一般风格的饭局,我确实感觉有些不适应,不过临走,我想我至少还是应该简单的说一声谢谢。
话一说完,艾嘉还没等人回答,转身就走。
就连所谓“谢谢”这两个字好像都还没带上个正式的口头表达。
至于身后是不是会存在一些情绪茫然,没去想。
“你生我气了?按摩店你不也是去见过的吗,一目了然,场地又小,而且正规。”
至于按摩店,青木上班的时候艾嘉去现场看过一次。小地方,小格局,两个小房间带个大空间。二拖一,连屏风都没一块,几张按摩床望里边强行一挤,生意看上去倒是显得很不错的样子。
至于是否正规,估计也能等同于一些青木的理想吧。
“我生你气干什么呢?这不都没办法的生命过程嘛,你有你的现实追求,我有我的通常原理。何况将来的事情,好像谁也说不清楚的哇。”
“我说我有麻烦了。想你——帮我。”
“好好的,怎么就出来麻烦了呢?而且好像还只是这转眼之间呢!”
“你到底帮不帮我了?”
“我怎么帮你?OhmygodIloveyou?”
突然的沉默。
艾嘉感觉内心里有些道不明白的模糊。但是隔着话筒呢,他又像是闻到了一些潮湿的味道。
“到底什么事情,要不你先说说看吧。”话一说完,艾嘉就想,我他妈现在也都还泥菩萨过河的啊。
“还是那个男人,他不是说要我跟他在一起发展吗,不用在店里上班了,没前途,而且还说每天给我一百块零花,然后,然后。。”
“这倒是一件好事啊,先不谈什么情情爱爱的了,但无论怎么着人家起码也该是出于一番大仁大义吧?”艾嘉及时插入进去青木的犹豫里边。
他可不希望青木说出类似于‘然后可以省下一些钱来报答你或者怎么怎么样’的。
即便他其实现在可以很需要。
而人,却总是免不了偶尔很要脸呢。
“他还说叫我跟他一起开店,他投资,我管理,五五分账,做发廊或者美容美甲都可以,比在按摩店里边上班要好得多了。”
“这感情好嘛,人家既然可以这么对你,你自己懂得珍惜不就最好了嘛。”
“骗子,他就是一个骗子,流氓。”
“啊!摆道?但感觉这个话锋转得好快!”艾嘉虽然在语言上表示惊奇,但内心里,最想冒出来的却还是‘活逼该’这三个字。只是可惜的地方在于,他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今天晚上,他叫我跟他一起来看一个地方,门市,里边的装修看起来曾经也应该是一个服务场所。”
“这又怎么了呢?他准备盘下来重新装修?然后你可以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可是到晚上,他自己走了,还拿走了我的身份证件和着衣服包裹,并且威胁我不准我离开,反之。。”
“又来了!还真有这样的事?”艾嘉禁不住心头一紧,这玩意,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的,总该不会是碰上个金三角逃亡毒枭了吧?或者就是个做原子弹走私买卖的大家伙?
但是做原子弹走私的大家伙,他有可能会是这小家子派头?跟个受环境迫狭的政治家一样?
艾嘉也忍不住要自己忽悠一下自己。
“你说真的假的?”艾嘉追问。
“真的啊,他还把我一个人锁在这门市里边。感觉阴森森的,吓死人了。”
“这会不会只是天将降大任于厮人的前期预兆啊?”
“我都这样了你还那样?”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杀了他还是杀了你?”没经验,艾嘉明显也心虚。
“你?”青木又哭。这次哭得比较有爆发力的样子。却依然还存在着许多压抑成份。
“你先别急着哭了好吗?知道地方吗?要不我帮你报警吧?”艾嘉想,哭它麻痹又不能解决问题,最多只能引发本能的同情。
“不要,他说得很有来头的样子。”青木嗓音颤抖。
“赶紧打住,什么来头,你见过?他说而已。”说完这话,艾嘉想,到底谁想着这么说的恐怕还不一定吧?但是不一定,也不代表就无法使人产生恐惧啊。艾嘉也是如此。
万一要是真的呢?而且,到底是青木骗了人还是人骗了青木?又说不定就只是个相互的个性意义的基因争斗呢?比如刷两耳刮子踢上几飞毛腿什么的。
此时想必还是顺水推舟蒙在鼓里比较好。
“哎呀,总之就是求你不要报警了好吧。”
“那你想怎么样?跑吧。没吃到猪肉,你没见过猪跑?”
“怎么跑?我被锁住了。”
“人都锁住了?还是门锁了?或者只是跟心有关系?”
“你始终还是不信我了是不是?”
“我信啊,我可没说不信,你快别再胡思乱想了。”
“人没有锁,只是门被锁住了。”
“几楼?”
“二楼。”
“哪地方,你说吧,我过去接你,到时候你可以直接跳下来。”
“就在你现在住的地方不远,要不明天早上吧?今晚我怕他还在附近守着,明天早上早一点。”
“那好吧,就明天,我带个家伙过去,撬门吧。”
“我。。你。。”青木像是有话没说得出来,只能继续释放她的本能,哭。
“算了,其它的你都不用再多说了,那人到底是个谁干什么的我们也都别去管他了,你自己先认认真真的哭一会,然后静下心来好好睡一觉,明早我过去接你,最后回家。”
放下电话,艾嘉更加失去了可以成功睡去的能力。
24岁,这个年纪其实也并不是可以真正表现得很成熟。
23岁,青木难道就不是一样?只不过,她好像可以暂时被隐藏在艾嘉的背影之下。从这个角度上看,再加之男女之间心理年龄本质区别的话,艾嘉,反而会显得更加艰难。
艰难的艾嘉于是干脆就起床穿上衣服,泡一杯浓茶,坐在窗前,将一副完整发呆的表情一丝不苟地投入窗外。
一边抽烟一边喝茶。抽完一支,接着抽第二支,如此循环,事不过三。茶喝完了再冲,冲好了继续喝,依然是循环。
艾嘉希望可以借助发呆兼带抽烟喝茶这种通常模式缓解一下失眠的情绪,但最终结果反馈出来脑子里却只是体会到一片乌漆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