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解放前的事——老黄历了：
瞎子三代都是盲公。一生下就盲那种。一生下来就盲的人，正常人是很难想像他心中的世界。瞎子正是这样的人。当瞎子懂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的几分道理后，差点没自尽，是他的瞎爸爸制止的，瞎爸跟他说：
“好死不如赖活。我们还算不是最惨的，起码比那些又聋又瞎的要好许多，可他们都照活不误，有什么理由你不想活呢？”这话说的有点意思，瞎子听了就不上这条路了。然而还是很恢，总想着是个废物，不早做决断就要会连累下一代。于是暗地里准备断根。
可他妈妈却是可见光明的人。虽然只有一只眼，但那只独眼却是精光闪烁。瞎子爸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娶她回来，也不嫌她比他大八岁。因为瞎爸见爷爷生下他就盲，所以就决意要娶一个明眼女人做老婆，改良品种。但媒婆介绍来介绍来去，双目敞明的女人楞是有没成功率，搞得那个承包他婚姻的媒婆没辙。瞎爸也就生生等到三十多岁无望头了才吃回头草，娶这个只有一半光明、比自己岁数大的女子。所谓回头草，那是十年前有个媒婆承包他的婚事，给他介绍了众多女子。而半目女子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下可好，回头草吃得连渣都不用吐。因为承包媒婆年纪大，等不收红包就咽了气。半目女子就是瞎子的妈妈，她还挺争气，第二年就下仔生娃生出个男娃，不过，还是个盲公。这下瞎子妈有话说了：
“死佬啊，你早十年娶我过来，趁我年轻血气足说不定给你生个光明儿。唉！做孽噢，第三代还这样。”
那些日子，瞎子妈觉得瞎子的身影鬼鬼祟祟，于是就跟踪。有一天她瞥见瞎子，手拿磨七磨八磨得白晃晃的刀子进了柴房。也就跟了进去看究竟。当瞎子解裤腰带那刻她明白了：
“啊，这孩子想私白（自宫）！”
那当口说时迟那时快，她操起扫把，踉踉跄跄就那把刀子扫落在地，才及时阻止了一场血腥四溅。事后她跟瞎子说：
“儿啊，你这是何苦呢，我生下你不缺胳膊不少腿，把你养的人高马大，现有毛有翅了，怎么嫌身体多出一块要去掉它呢，我告诉你，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吗，对的起爹娘的含辛茹苦吗？～～我说，既然上天给你来到这世上，就一定有美好的一面在等着，你何不用一个完整的人体去拥抱即将到来的美好呢。好好想想。再说‘私白’是有年龄段的，你都十五岁了，这么冷不丁给自己来一刀，那不叫自宫，那叫痛苦，那叫自残！不争气的东西～～。”
看独眼妈妈这说话的水平，简直就是个识文断字的良母、老师。还真是那么回事。假如不是一场天花夺去一只眼和留下面积不小的麻子，啥时候能轮到你瞎爸娶她，早就另攀高枝啰。现好个蹉跎岁月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却不争气想给自一刀，唉——什么叫悲催啊！那一刻，一阵头晕目眩上来，看东西都是摇晃的，妈妈差点没吐出来，最后鬼使神差下了句：
“有它没它不碍事，你不娶不就完了吗。”
下这句瞎子可记牢。
后来瞎子他妈怕说不通儿子，就将这事告诉盲爸。他爸就又跟他说，且语重心长：“去了那东西，搞得不男不女今后更麻烦，虽活犹死啊！还有，走错一步再难回头啊！儿呀——要知道，人生下来第一声为什么是啼哭而不是笑呢？”
“为什么呢？”
“因为生命是由苦难构成的。世事本就够艰苦了，干嘛你还要作溅，让自己受多一重苦呢？眼瞎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盲。心盲就没药治了。你看我，一天坐上十几小时，等人上门批命，维继三餐还是嘚唧（还可以），学我吧，把咱家祖传——‘八字批命’学好，批好，这辈子就饿不着，信不！”
听爸一席话，尤其是生下来的第一声之说，触及了灵魂，仅过一分钟就激活了儿子对未来的向往：
“对啊，把咱家的祖传含弘光大，让明眼人品物咸享，那也算是不枉世上走一遭。”打那以后，瞎子不再作傻事，而是重新振作，死学硬背‘八字批命’，这还不够，他还“拜师学艺”，学拉二胡，来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准备第二种手艺来对付人生。有道是：千日胡琴百日萧，三年后，律遵高一尺，艺出高一丈，他学成了，成了‘会拉一条线’的高手。只要弦响捧场的人还真不少，那时候就没人说他是个瞎子，管他叫什么艺人，哦对，叫街头艺人。生活对他人生有了新的诠释。当而立之年要立时，瞎子感觉到能活着其实就是幸福，还想多活几年，于是就把‘八字批命’的活，改成‘下命根’卦，不再批命、批运程、专做宝宝‘下命根’活。这家伙想长命百岁了。因为每占一卦都是泄露天机。泄露天机就是抗天命——必折阳。人生到这突然有了宗旨意识。且这个宗旨意识很快得到强化，于是漂泊人生，在酒楼凭栏而坐，操琴弄艺，成了他的首选。瞎子择个日子，告别了父母，离开了家乡，背起二胡，一个人过起了流浪生活。
在这地，瞎子从哪来没人知道，也没人问，只是通过对话，根据话潭（发音）猜他是广州上面的。始初瞎子流浪是不择地方，前方有路就走，打算做苦行僧。后来就不这样了，专拣离海较近的城镇走，因为依海匪少，人也不那么野蛮。可能是：有大海养着的人比坡上人富裕，比较有钱。有钱人；虽说不是千篇一律，但讲话做事和没钱的人相比，还是有区别的，就他这么个弱者，简单说，他最怕弱肉强食。所以经验告诉他，到前方去就一定要去海边城镇。解放前交通状况十分糟糕，一个瞎子上街打酱油都难，可想瞎子从一个地址走到另一个地址那该有多难。所以经常走岔路；所以早就想收一个会唱歌的小女孩做他的眼睛，代替手中那根‘盲公’棍。这不，四妹就正中他下怀。
四妹的父母一直到晚九点才回来。那时候，累了一天四妹吃了点哥哥摸回来的小鱼小虾，已上床睡着了。还睡的像死猪一样。小弟大姐给哄着～～。四妹父母规规矩矩，见瞎子也规规矩矩一直蹲在门口不进屋，就让其进屋。瞎子向他们说明来意，先是说：
“四妹和他很是投缘～～”等等，然后说：“这孩子有副天然好嗓子，我想让她跟我学唱粤曲，只要她肯用功，将来肯定成大器～～。”等等，还掏出两块银元捧在手心说：“爸爸妈妈含辛茹苦将四妹拉扯这么大不容易，此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你俩看看能否让我带走四妹？等以后四妹长大了，我再让她回来看你们。”
四妹家一贫如洗，猛地一见白花花银元，爸妈当即就心动了，尤其是四妹爸，立刻拉四妹妈到屋角商量：“我说她妈，一块银元可置一亩瘦田，两块银元可置一亩肥田，世道现在越来越乱，民不聊生。我们越过越坚难～～～。”
没等他爸说完，她妈就打断话说：“不管什么世道，只要有田地就好办，唉！我们家太穷了，”说着眼泪就夺框而出：“唉！可怜的孩子，妈对不起你了～～。”妈妈一脸苦相。
“你怎么哭了，不想卖咱就不卖，一家人齐齐整整～～。”
本是“一家人齐齐整整最紧要”可不等“最紧要”三字说出，妈妈就说：“想齐齐整整等饿死吗？五个化骨龙，五张口啊！老公，咱不说卖，就是有人要，我都愿意送两个出去而分文不取～～～。”
四妹家再怎么不济，但由于靠海和夫妇俩起早贪黑操持，还是有瓦遮头，四妹家盖有一座三阶屋（一座房屋分隔成三间房）。几个小孩同睡一间，父母睡一间，中间为厅堂。
这时候，大哥可没睡，因为见瞎子在家门口附近转悠一天心里早有警惕，他睡在床上支着耳朵听爸妈和瞎子说话。当听见父母是在商量卖四妹的事就一骨碌坐起。由于屋里没点灯，他只好先摸去四妹睡的那个铺，看是否还在，见四妹还在，本想摇醒她，后就改主意，去叫醒大姐和三妹商量，说四妹要卖给瞎子怎么办，三妹哈哈地打着哈欠，大姐睡眼惺忪，不过她揉了揉，主意出来了，说：
“先背四妹去藏起，等瞎子走了再背回来。”
于是姐弟仨就把睡死的四妹，手忙脚乱抬到窗口，准备偷偷从窗口运出去藏，但由于三妹才六岁，大姐十岁，大哥九岁，三人加起来还不够一碟，再加上屋里黑灯瞎火的，搬运过程中有多少响动，只是不大，瞒过了在亭阶（中屋）四妹爸和四妹妈，可能是夫夫俩生育子女太多的和日夜操劳听力退化，不如元气十足的瞎子的听力好，是瞎子听见侧屋有响动，就指着间屋示意给四妹爸和四妹妈去看看，看什么在里面响动。那时刻，正是四妹被被抬到窗口，大哥已跳到窗外，准备接脚丫。这三姐弟人混然不觉爸妈已探头进屋。～～此情形猛地一见，震惊无比，四妹妈当即瞠目结舌，“啊”的一声直向后仰倒，倒是四妹爸手急眼快，接住四妹妈肩膀没倒地上，且捂住她的嘴没让声音发出叫。他轻轻在她耳边说：
“不要惊动他们。”之后又若无其事抱着四妹妈的肩膀，悄悄退回中屋。
四妹爸让四妹妈接过瞎子的银元。他对瞎子说：
“走，现在跟我到外去。”
感觉手里的银元被取走，瞎子心里一亮，就拽着四妹爸的衣角出屋了。
四妹妈一脸苦相，很无助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泄朝着门外～～。门外月光皎洁柔和，但一点也不体悟人间苦难。只懂得吞咽人间的苦难和罪孽——
四妹爸将瞎子带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僻静：
“你在这等半个时辰，我会将四妹带来给你。”
瞎子陷入茫然，担心入千局，说：“你不会骗我吧？”
话已至此，四妹爸只得将方才三姐弟藏四妹的意图告知瞎子，并表明他不准备惊动三姐弟，先跟尾去看他们将四妹藏哪里，然后等三姐弟转回睡觉后，再背四妹来给你。
“哦原来是这样，”瞎子将信将疑，只好诺诺地强调：
“我要的是四妹，别的我不要。”
“我保证给四妹给你。”
也就是半个时辰，四妹爸背来了四妹，通知：
“来了，”说着就转过背欲将交给瞎子，就说：“四妹睡得像死猪似你小心接住。”一时忘了这是个瞎子。
瞎子激动坏了，但由于他从未抱过小孩，不知小孩的身体是软的还是硬的，该如何接，接哪里也就没敢伸手接，只得问：“我怎么接，接哪里。”
“唉！我怎么忘了你是个盲人呢。”说完就将四妹从背部翻转过来，抱怀里说：“你尽管伸出手来就行了。”
瞎子听话般地伸出了手。四妹爸小心翼翼把四妹过到瞎子的手臂上，说：
“你用点力接住。抱牢。啊！”终于将四妹抱到了怀里，然而，瞎子蓦地意识到抱上了个大东瓜、走不动似，他说：“老哥，我抱住她怎么走路啊！”
“喔！看我这个大头虾。”四妹爸恍然大悟，赶紧说：“我回屋拿背带给你，叫她妈出来将四妹系到背上，你就好走路了。”
瞎子微微一怔，背式？又是一个不明白。不过没再问，只是叫四妹爸来摸他的口袋，说：
“老哥，我上衣口袋还有两个铜钱你拿去，回屋顺便煮两个鸡蛋给我——给四妹做早餐。”
“不用了，不用了，有你这份爱心就已足够，鸡蛋我给你拿来就是。”说完就折返回屋。四妹爸一路嘀咕：“额！真没看出瞎子比我们还细心，还挺会照顾小朋友的，这下我放心啰——”
屋里的四妹妈听丈夫回来说，绷着半晌的苦脸顿时绽开；心也宽了，就立即升火煮鸡蛋，她边煮边想：四妹这辈子苦不到哪去啰。鸡蛋煮了四个。煮好后便一同出来，帮瞎子将四妹系好，背舒服之后才停手。
四妹爸见一切完事了，就说：“走！我们带你出村，也当给四妹送行。”
一晃，十年已过去，但这还是解放前。四妹在瞎子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爱下长大了，且出落得像朵花似。她好学，而且耳闻则育，过目不忘，不但小曲唱得好，首本名剧几乎全会，什么陈卓莹、杨子静的、南海十三郎的、任白戏宝的、等等她上口就来，就差穿凤冠霞帔，持牙笏了。始初那几年，瞎子还可以当师傅教她，到后来只好人皆为师。每到一处，遇上粤曲唱腔好的，愿意教的，瞎子都允许四妹拜师学艺。即使是交学费，瞎子少吃几顿也干。有一次，也就是四妹十岁那年，四妹跟一个私伙局姐姐学艺，姐姐问她：
“你有没有名字呢？”
四妹摇了摇头说：
“没有。”
“没名字，那就起个艺名，别老‘四’‘四’的叫，”姐姐说：“我百无禁忌，怎么叫我都无所谓，但有些人听了就不那么顺意了，因为‘四’前面加个‘阿’就和‘死’一样，知道吗？等你大了之后没多少人叫你四妹，他们只会叫你阿四。懂吗。”
那一刻瞎子就在旁边。觉得这位姐姐说的很在理。回到旅店想了一宿，直到凌晨才想出‘水瓶儿’这个艺名给四妹，并且师徒俩都喜欢。四妹问：
“这名字好听好记，师傅是怎么想到的。”
瞎子说：“根据唱本呗，有许多唱本说——貌美如花，或说——美若天仙。虽我没见过花美，但肉眼同样见不了天仙美，所以认为见不着的美才最美，一个花、一个仙，两者结合，我就想到经常听人家说的水仙花，所以我认定水仙花是世上最美的花，所以就想出了‘水仙儿’这个名字，又但是，我不知四妹美不美，倒是经常听戏迷夸四妹说：“这孩子长得水灵。”于是就‘水’当姓，落去‘仙’，将瓶字安中间，意思是，即使没有水仙花那么美，但做花瓶给水仙花插上它也是一幅美图。
四妹本想告诉师傅，水仙花是搁盆里养，不需要花瓶，但想想：算了，这是刻下的馨香，让它永远保留在师傅心中吧！
别看水瓶儿一天学堂、私塾都没读过，可小小年纪便无师自通。瞎子是她的入门师傅不错，但同时又个文盲。所以师傅肚里那些料，她八岁时就学完了。新曲新剧全是通过唱本学的。这南粤大地爱好粤剧粤曲的真多。凡讲白话的地方都有‘私伙局’传唱粤曲。所以每到一处，师傅就请来‘私伙局’的姐姐拿唱本教。水瓶儿天赋异禀，通过看唱本，到了十岁已认识汉字两千多个，比目不识丁的师傅不知强多少倍。适才用‘刻下’、‘馨香’来补强师傅的理想王国，就是这么回事。卖唱是一种独特的流浪，水瓶儿从小跟着这种独特方式生活，在逆境中成长，也就是说岐视和欺凌总相伴随。她六岁那年，她牵着师傅盲棍来到一个靠海的小镇，到夜晚卖唱到所有酒楼打烊之后，就去投宿。可没有一家旅店肯收留她们，哪怕师傅愿意付双倍的价钱，也没能住进去。老板已经遣小二堵住门说：
“本店不接待行乞人。走开！”
无奈之下，师徒俩只好寻了个避风处将就一宿。可没想到那晚夜黑风高，半夜里竟然有几双绿绿的东东在不远处反着光，且发出低低呜呜声像狼似，眼看要扑过来咬人，吓得水瓶儿缩到师傅背后浑身发抖，屎尿直流。师傅没办法只好蹲起，一把一把抓起沙土乱杨来保护她。还有一次：师徒俩去到电城正赶上台风天，12级台风正起，刮得那叫个天昏地暗，哪里还有人置酒设乐请拉曲唱粤剧娱乐。这初来乍到，盘缠用尽情况下，师傅只好采取求客栈赊账入住，可求遍电城没有一家肯答应，夜幕渐渐降临了，师傅只好叫：
“瓶儿，我们需要找一个雨淋不到的地方过夜去。”
“好的师傅，不过这暴风疾雨好像没有雨淋不到的地方。”
“有！有！庙庙！”师傅想而忣。
那几天，师徒俩身上没一块干布。～～无瓦遮头真够歇心斯底！有这样的经历，还二次那么多，幼小心灵受创不已，那一刻水瓶儿发誓：“要做有瓦遮头的人；要嫁给有大屋的人；给大屋罩住！一辈子给大屋照着！”
呢呢喃喃师傅听不清，就问道：“你喃喃什么说给我听听，也让我苦中作乐一番，不然还真不能绕过这场台风我就病倒了。”
“嚄嚄。有孝心！”师傅说：“这方圆地要说有大屋大宅人家——大有人在，但作恶的为富不仁的居多，好像只有梅镇高家大宅才是善宅。”
水瓶儿好奇了：“梅镇在哪里？师傅又怎么就知道那高家是大屋大宅呢？难道你见过？”
“往南边再走几百里就是梅镇，十年前我曾在哪地呆过一段，师傅饶有兴趣说了起来：“有一天，我在街上转悠，突然有人走到我跟前，说要我去高府给高家老爷的寿宴演奏助兴，我二话不说就跟他走了，那人带我入府走老半天才让我座定，这期间的脚步声老在我耳边响，而且没有半点喝斥声，虽然看不见，但心清着呢，这是个大环境；一个大家族给大环境裹着、而且很包容。那天我拉的特别卖力，五禽六畜的声音我都给它拉出来，宴后，高家老爷对我赞不绝口，并相邀十年后，他八十大寿再相会。若算算今年恰好十年。”
“那好，师傅我们现在就去。”水瓶儿那个火急火燎样。
“急什么，没看到外面狂风正下刀子吗？怎么去？”躲在破庙里，躺一堆乱稻草里，手捻着几根稻草杆的师傅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你放心，我正计划前往高家——实现诺言。”
“原来师傅早有打算。”水瓶儿暗喜说道：“你说那个梅镇好不好，要是好就呆在哪里不走了。”
“你想走也走不。”
“为什么？”
“再往南就是另一种群体，这个群体讲黎话唱黎歌不怎么爱听粤曲。说听不懂？”师傅说：“梅镇是三江汇聚的风水宝地，瓶儿你说好不好呢？”
“我就说嘛，”水瓶儿展开美眉：“师傅，要地方好我就嫁，嫁进高家不走了。嘻嘻——”
“晚了，人家高家公子已娶了二房。”师傅感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