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岩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那个男人白天状态都还很稳定,怎么等他过去的时候会那么狂躁,果然是被困太久了的原因么?
忘了问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去给他送饭。再怎么着,也是一条人命。
但转念一想,父母和非繁就算再恨他气他伤了自己,也不至于对那人不管不顾。
都是善良的普通百姓,做不出伤害他人的事。
她永远忘不了当初非繁眼睁睁看着一只幼鸟从树上摔下来死去,因此伤心了好几天的事。
她这个妹妹有多善良有多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想着,非岩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窗口传来,隐隐约约听到小木在说话。果然,没一会儿,“砰”一声门响,随后小木还有些软糯的声音不可抗力地传入耳朵:“非岩!听说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么?吃饭了没?药呢?”
非岩刚冷静下来的头脑又被迫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聒噪,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木一看,快步走到床边,紧张地握着非岩的手:“怎么啦?还痛?我去叫零儿你等等啊!”
说着,就要起身出门,非岩赶紧抬手抓住他衣摆。
小木疑惑地回头:“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知道以前在哪儿听说过的,如果头部受伤,严重的话,是会对身体别处部位的机能造成影响的,比如失明,失聪。
一想到这儿,小木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说不了话了吧!赴离!赴离!非岩她说不了话啦!”
赴离无奈地握住小木抓着他衣服的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呀,你给她说话的机会了么?不要咋咋呼呼的,小点儿声,她需要静养。”
小木这才回过头,盯着正拉着他的非岩:“真的?”
非岩好笑:“真的。”
小木松了一口气:“你呀,吓死我啦!”
“是你自己想太多。”
“好吧,是我想多了。”小木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又坐回床沿,盯着非岩头上的纱布,心疼道:“还痛吗?“
“你不来就不痛。”
果然如非岩所料,话刚说完,小木就“咻”一下站起来,本来想张嘴哇哇大叫,然后有所顾忌地压低声音:“我那么关心你你居然还嫌弃我!”
“非岩你说!你有没有一点良心!有没有!”
“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一听说你醒来就傻乎乎的忙拖着赴离跑过来呢!”
“知不知道!是我拖着赴离过来的!最关心你的就是我啦!”
“哼!”
非岩看着被气得毛都竖起来了的小木,呵呵直笑。
小木看非岩见自己这样居然还捂着嘴偷笑,郁闷地瞪了无辜的赴离一眼,冲着非岩龇牙咧嘴。
非岩深吸一口气止住笑,宽慰他:“好啦,谢谢你,我没事儿了,就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有点疼,估计是还没适应,现在感觉好多了。”
这种鬼话当然也只骗得了单纯的小木,赴离皱着眉看了看她头上缠着的绷带。
非岩看了赴离一眼,没说话。
赴离叹口气,非岩不想让小木担心,他知道。
不过好在既然零儿都说了无事静养就好,那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三人在房间里聊了没一会儿,非繁就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了。
刚熬好的汤药还冒着热气,隐隐约约有苦涩的气味传出来,非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待药水冷却,非繁伺候着非岩喝下后,扶着她躺下。
“需要静养。”非繁只把零儿的话当做了圣旨,就怕一个不小心会落下病根,于是给她盖好被子后就忙不迭地把小木和赴离赶了出去。
小木还不乐意,想再陪着非岩一会儿,赴离拉拉他的胳膊摇头示意,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出了房门。
两人刚走,燊晨便踏进了零儿外院的大门。
他也是才从别人口中听闻非岩醒了,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沉了下来,也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
非繁刚送走那磨人的小木,这会儿一回头就看到燊晨跨进了院门,想来也是来问候姐姐的,可还是没忍住地红了脸。
“燊晨哥,你来啦。”每逢燊晨,非繁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好几分。
燊晨一回头才发现非繁在背后,愣了一下,才点头:“非岩好些了没?”
非繁直点头:“嗯嗯,好多了好多了。刚给她喂了药,零儿姐姐说要静养,我就扶她躺下了。”
“哦。”燊晨了然的点点头。
既说睡下了,他也不好再进去打扰,非繁又一口气把情况说了个清清楚楚,他也再没什么需要问的了。现在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竟双双没了话说。
非繁只顾着紧张地低头捏着裙角,燊晨见非繁头都不抬,他本性寡言,现在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尴尬地站了一会,燊晨只好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
非繁一听,忙抬起头,眼里满满尽是失落。
燊晨哪里懂得这些,没再多说便转身走了。非繁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燊晨消失在视线中,才落寞地回身进屋。
没过几天,零儿就拆了非岩头上的绷带,又仔仔细细给她清理了一下额头,心疼地轻轻用手抚过那烙印在她头上的浅纹,叮嘱道:“在疤痕没消失之前,一定要留意,颜色过深的调味料和菜品都要少吃,不然,这么美一张脸上若是留了印,该有多可惜。”
非岩不置可否地笑笑,容貌外在之类的,她还真没有很在意。大概这也和她从小就跟赴离小木这些男孩子一起打猎的原因,很多小女儿家的心思,她都严重缺乏。
非岩没把零儿的叮嘱放心上,非繁倒是一字不落地记住了,虽然不擅打扮,但姐姐那算得上整个部落中最漂亮女孩子的容貌,她怎么可能会允许因为这次的意外留下瑕疵。
所以当非岩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连续吃了好几天淡而无味的食物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笑。
“呵,我这个妹妹啊……”不过也正因为非繁的细心照料,非岩额头的伤疤越来越浅。
透过铜镜,轻轻地抚摸着那块疤,虽然抵不住凹凸不平的触感,但就她多年打猎,各种大伤小伤的经验,这块疤不出意外的话,确实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又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看,整理了一下发丝,站起来,理了理裙摆,便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