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料想的一样,老爷子在午饭前便差人传我去见了,走前我吩咐熏洛给阿桥送去上好的擦伤药膏,希望他不怪我才好。
路经百叶轩,我瞧见了一个不能再熟悉身影,他偷偷摸摸要翻墙的样子叫我不忍心看,随后大呼一声:“三哥!”
在我之后一群丫头嬷嬷们向他行礼:“三少爷好!”
看样子,三哥被我吓的不轻,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朝丫头嬷嬷们摆摆手,“好……好。”他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尴尬。
“鸢丫头。”他咬咬牙,放弃了无视我的想法,因为他不确定我是否有其他法子戏耍他。
我背着手,前倾着身子,朝他无害地笑:“我们的帆大少这是要去哪儿?”
苏帆干笑起来,“有吗?没啊,我能去哪儿啊。你看错了吧,对,一定是你看错了!”他对我耍起宝来。
“哦,看错了?我想也是。”我顺着他的话说。
他冲我点点头,“这就对了嘛。”
我接他的话试探性地问:“三哥这就是没事了?”
“没事,没事……”他答得倒是爽快。我心里贼贼的想,死也拉个垫背的!
大步流星地朝他走去,一把拉过他的衣服提步就走,“那跟我走吧!”
苏帆惊到结结巴巴地问:“去……去哪儿!”等他意识到不对为时晚矣。
南苑书房。
我们两人都弓着身子行礼,一直没有被爹爹叫起身。也不知道被苏帆瞪了多久,我只当做是没瞧见,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带起了笑意。
“鸢儿,你可知错了?”苏京邱蹙着眉头问。
我回的乖巧懂事:“爹爹,鸢儿知错了。”
苏京邱捋着胡须朝我点点头,“知错了就好,那起吧。”
我直起身子站立到一旁,三哥也随后直起身,不想一声厉斥袭来:“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苏家老爷的好脾气是京都里出了名的,虽也有嘴上不饶人的时候,但没见他真打罚过谁。我更加疑惑爹爹为何对三哥如此恼火。
本意是捉弄他没错,可没成想,一发不可收拾的竟害他在南苑书房外,鹅卵石铺的长廊上跪了足足有两个时辰,连午饭也不许他吃。
“三哥!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爹爹这样罚你!”我内疚却也不明所以,只能替他干着急。
苏帆抿着嘴唇不说话,我拖他起来,他却怎么也不肯。
我跺着脚喊他:“苏帆!”只有气急了,我才连名带姓的这么叫他。
拿他没办法了,就陪他一起跪着吧。
“鸢丫头?”他诧异地看看我,我笑了,“欠你的人情就当是还了。”
他那乌黑细长的睫毛沉了沉,可一会儿的功夫,他眸子又放亮了般嬉笑地说:“鸢丫头的人情可不好欠!”
我看四下无人便用胳膊捣捣他,然后戏虐地问:“饿吗?”
他揉揉肚子又瘪了瘪嘴道:“饿。可是哪有……包子!”见他欣喜地就要喊出声来,我忙捂住他的嘴,朝他做了噤声的动作。
见他点头,我才松了手,扬了扬包子,神情得意的说:“从厨房偷来的!怎么谢我?”
他夺过包子,我猜想他与饿极的狼看见小羊羔的那份心情该是一样的,禁不住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鹅卵石膈的膝盖开始发疼,而后渐渐麻木没了知觉。
深秋的夜总是来的早些,霞云染红的半边天已经沉淀发紫,我却没了心思再去欣赏。
微风瑟瑟,加之出来时本就穿的单薄,身上凉意肆起,面色也愈发泛白。
苏帆对我看了看,语气轻缓道:“回去吧!”
我望向他,他却望向一旁。我随之看过去,是苏钰。
“回去!”苏钰见我不动,又说,“鸢儿,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的倔强像是点着的引火线那般一触即发,“我不走,除非爹爹饶了三哥!”
苏钰扶我,我不依,腿也是真的发微站不稳,他瞧见我的样子英眉微皱,不由分说的将我打横抱起,“由不得你!你自个儿的身子不要了吗!别忘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的!”话毕,他深深看了眼苏帆后抬步就走。
在苏钰怀里时,我有一瞬感到久违的心安。都道他是个温婉如玉的人儿,他的智谋才情值得任何人放下姿态唤他一声:墨玉公子。可是他的喜他的悲我全然不解。他离我亦远亦近,亦近亦远。他的情绪飘忽不定也捉摸不透……
回去后不久,熏洛踏着碎步进屋,俯首在我耳畔低语,是苏帆已经没事之类的话。
案几前,我推开半掩的窗户,任晚风迎面吹来,仰视着夜里孤光自照的星河静静出神。
银杏树飘落的黄叶在空中翩跹几转停躺在案上,记起大漠的胡杨,多少个年岁里,被那群孩童无所顾忌地攀爬,我拾起那片银杏叶喃喃自语:你若是胡杨,生长的空气里都会透着自由。
在屋子里静养的这两日,好像把三哥的事琢磨出了些头绪,但又都说不准。
熏洛小跑着进里屋来,纠结的问:“四小姐,大少爷和三少爷又派人送来好些伤药,您看,收是不收啊?”
从我被送回来后,总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他们送来的东西,这次,收还是不收呢?我细想了会儿道:“收吧,免得天天来。”
“哎,这就去。”熏洛行了礼,兴冲冲的去,不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来:“四小姐,这东西都收了,人还见吗?”
“不见!”虽然她问的小心翼翼,但还是被我一口回绝。
不料苏帆已经进屋,边走近炭炉坐下边道:“收了东西是怕天天来送,不见我,就不怕我天天来了?这鸢丫头的想法,你三哥我可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我瞪了眼熏洛,她却立马行礼退出去,我又咧着嘴笑看苏帆:“三哥喜欢不请自来?”
他也笑:“怕你跪坏了腿,再让大哥扒了我的皮去。”
我冷笑一下,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嘲弄道:“你还是先操心你自个儿的吧。”
“看来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得,今个来也就是看看你,既然无碍,我也就先走了。”他说着要走,见我没留他的意思便起身了。
我看他走到外帘,便道:“下回再跟朝廷的人联系就不必瞒着我。”他身子一顿,回头看向我,见我是笑着说话的才迈腿出去。
等他走了,我的脸色才开始不好,果然我是没猜错,三哥他真的在和朝廷的人往来。
苏家有家规,族人都知道与朝廷往来是禁忌,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