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俯下身子擦掉了我的眼泪,随后将那朵花儿在手心里碾碎,倒上之前在红衣女子的眼泪,随后敷在了我受伤的手上。
我起初感觉有点疼痛,犹如有好几只蚂蚁在我手上爬着,我皱了皱眉,“痒。”
方澈又是一句“忍着。”
对于这句话我倒是没有多余的怨言,只是瞧着方澈认真的模样心里又觉得有些别样的感情。
方澈也许注意到我正在看他,看了我一眼,“想什么?”
我慌了,摇了摇头,“你说那女子会死吗?哦,不,她已经死了。”
“她不会消失,然而她再也不能轮回,三途河水会腐蚀掉她的灵魂,让她永世痛苦。”方澈将我的手包好,随后脱掉了自己的白色袍子,“与其有空在这儿想这些,我想你还未忘记我们来冥界的目的吧?”
我瞧过三途河,河水里漂浮着一张张挣扎的脸庞,“那三途河里的灵魂……”
“所以三途河里充满了怨气,因此才能够伤人,若是不幸翻船,三途河里的水鬼们会因为嫉妒而将灵魂拖入河的深处,与他们一样成为水鬼。”
原来不仅仅只有现实世界有水鬼,就连冥界也有,“可是冥王不管?”
方澈没有回答我,后来我便又觉得自己问题太蠢了,方澈同我一样,都是现实世界的人,他即便比我多些了解冥界地府的事情,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然而方澈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道:“就像是现实世界,有些事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能够更好的治理它。”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方澈将我们脱下来的袍子往水里一丢,随后我瞧见三途河里起了一阵波澜,白色的袍子很快便沉入河中,我心里突然有些庆幸,过河时,自己也差点成为了水中的一员。
“那是曼沙珠华。”方澈突然带我又折回了三途河边,我顺着他说得方向看了过去,河水之中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株与刚刚白花相似颜色却为红色的花朵儿来。
花朵儿朝着方澈的方向漂了过来,方澈往水里撒了几个铜板,随后将那花朵儿掐了下来。
“这花能退鬼怪,马叔肯定很喜欢,上次你将彼岸花粉偷带出来,马叔差点就气昏过去。”
方澈提的是鬼市的事情,我脸一红,小声咕叨着:“最后是元宝拿去了啊。”
方澈用空出的一只手弹了我的脑门,随后我们两个离开了三途河。
方澈说冥界分为三类,即根本地狱、近边地狱和孤独地狱。而这修罗地鬼便是这根本地狱里的八寒地狱之中的狱鬼。
对于我这种从小仅听说过十八层地狱的人儿来说,方澈的话就像是一部天书一般,可是只要方澈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这一切就算是不知道也无所谓,因为他不会害我。
可是为什么一天不到的时间,我竟然能从厌恶方澈过渡到甚至能以性命托付于他,而且这种感情似乎很早就存留在我的心中,可是若是如此,杨宗泽呢?他对于我又是什么?
令人费解,然而找到修罗地鬼,询问关于爱情水的一切,或许便能让我理解如今这矛盾心境了。
“这八寒地狱之中尽是一些犯错需要赎罪的灵魂,在那儿并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有一轮又一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惩罚。”方澈看了我一眼,“若是你怕,便闭上眼睛,不想不看即可。”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人界也有关于地狱地传说,说这人生前若是做了坏事造成了孽障,死后便要根据自己所犯之事去赎罪,直至罪孽清除才可轮回投胎。
然而即便我心里已经预想了最可怕的场景,在到八寒地狱时,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八寒地狱犹如其名,我想即便世间最冷的地方也不及这儿万分之一,那些灵魂赤条条地一个紧挨着一个站着,他们的身体因此被风雪冻得全部裂开,形成各种个样的花朵儿,有些灵魂挨不住冷冻便昏死过去,但是不消一分钟便有穿着厚衣裳的小鬼提着水桶往他身上浇东西,随后那灵魂便又醒来。
方澈用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他在我的耳边说道:“别看。”
我点了点头,然而即便不看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光光听着他们的惨叫哀嚎,我心里便已经怕得要命。
我们穿过了极寒地段,随后这才到了稍微温暖一些的地方,方澈松开了我的眼睛,“到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口大鼎,鼎里装满了黑白掺合的芝麻,我正好奇着,随后听见“咚咚咚”的声响。
我好奇那声音的来源,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方澈的手,随后我瞧见一个头上有两只角的少年,他头上的角一只完好无损,另一只则断得只剩下半截。
那少年除了头上有两只角外,外表与常人并无异。
少年看见方澈手上的曼珠沙华扁了扁嘴,“也是来要爱情水的?可是我要的是白色的,红色的不行,怨气太深。”
方澈将曼珠沙华放在了鼎的旁边,“我是想问如何解这女子身上的药水的。”
那少年挑了挑眉,随后走到了我身边用鼻子嗅了嗅,“确实是爱情水,可是好像不是你下得。”
方澈没有说话,少年用手在鼎里捞了一把芝麻丢进了嘴里,吃了起来。
方澈沉默了一会,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东西,那东西金黄色的一小只,似乎是动物模样,然而是我从未见过的物种。
少年瞪大了眼睛,“辅佐官。”
方澈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又将东西往怀里一收,“如何?”
“既是冥王的辅佐官,那么我自然会想想办法,只是到时可得帮我多说两句,我这儿犯人可塞不下了。”
方澈点了点头,那少年这才转身,踩着“咚咚咚”地脚步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我原本想问方澈关于那少年说得辅助官是什么意思,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被方澈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