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周文宇就从床上悄悄爬了起来,摊开了案几上的纸卷,研好墨,开始写起了什么。
一排颇有几分右军功底的行书跃然纸上,小小的周文宇蹙着眉头努力回想着什么,倒是有几分大人的样子。
他无法忘记自己在开始练功那个早上做的梦,梦里,他连她的容貌都快记不得了!
这几个月来除了练功读书,周文宇每天都会拿出大把的时间将自己脑子里能想出的全部关于前世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就连照顾他起居的几个丫鬟都会奇怪,公子每天都攥着笔,却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
她们当然不知道,因为简体字对于古人来说,不亚于天书。
周文宇写写画画,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这几天梅姨老是抱怨玩上做针线油灯的烟老是熏得人直流眼泪,周文宇貌似记得前世在博物馆看过一种宫灯设计的十分精巧,所有的油烟都会被导入灯座底部,被水吸收,这几天就一直不停的想要把这种油灯设计出来,好让梅姨玩上不再受油烟之苦。
几天下来,油灯一点点成型,周文宇倒是苦笑居多,作为一名理科生,来到这个千年之前的时代,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就算了,前世为了图个远大前程,大学后报的可谓是热门尖端行业,现在到好,别说飞机大炮,就连最基本的火药配方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别的不说,没有成色上好的玻璃器皿,就连最简单的化学实验他都不敢做。
否则火器在手,他又何必学什么武术呢?
直到一名丫鬟将早上洗漱所需的所有东西都端进来,周文宇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起身收拾起来。
等出了院子,他也不需要别人吩咐,就径直跑起了圈子,无论古今,运动之前做好热身都是同样重要的,虽说已是春天,但是窦家村靠近崂山,实在也不暖和王二张三也没说什么,手中拿着几个包裹,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周文宇也没介意,毕竟这个时代,社会分工还没有那么细致,护院不仅是武师,也是窦家村的庄客,在农忙时候,也得自己去做一些小东小西,周文宇这么些年下来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他说了一声,便跑出了院门。
这几天周文宇的体力一点点增强起来,在院子里跑实在已经满足不了他了,所以他就提议,今后热身,可以出去绕着村子跑。
两位教头也没说什么,几个月的枯燥的体力积累训练,看上娇生惯养的周公子连皮都掉了几层,也没有叫过一次苦,两人倒也不怕他借此偷懒,再加上夏日临近,也不用担心公子出汗被冷风吹后着凉,都是点头,算是答应了公子的请求。
今天再多跑半圈吧,周文宇热身完毕,跑出了院门。
五月的窦家村清晨,一身短打的周文宇绕着篱笆,田野,枣树,一步步的见证着自己的成长。
等他满头大汗的回到大院的时候,原先摆在院子中央的石锁等物已经堆放在了角落,几只草垛歪歪斜斜的插在了一头,而另一头,两无教头手中抓得却是几只形态各异的弓。
看到周文宇回来,两位教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叫他喝完温茶水,就去举石锁,而是吩咐他将身上的汗水擦干,然后换上一套新的袖袍,便将他唤了过来。
“周公子,您这几个月的进步极快,体力这种东西,随着年龄的成长自会增加,实在不可揠苗助长,今天开始,我们两兄弟就教您一些粗浅的武技,这第一项就是弓箭!”张三是个实在人,也不拐弯抹角,随手丢了一张角弓给周文宇。
周文宇轻抚着手中角弓,感受着弓身传来的粗砾的骨质感。听着张三继续介绍着弓尖的使用。
“公子,大致来说,弓有步弓,骑弓两种,”张三说着,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木质长弓:“步弓多为木质,而你手中的角弓就更多的是骑兵所用,两者各有千秋,步弓自然石数足,射程远,但是并不适合马上冲突,当然,极个别的勇武之辈,即使在马上也能开数石的硬弓。”
说道这里,张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神往的表情,想来也是听说,或是见识过哪些勇武之人的。
看着自己的同伴的神游,王二接过话头,继续说起来:“公子年纪尚幼,使用硬弓可能会积累内伤,实在不可取,暂时还是使用手中的骑弓比较好,另外,从今日起,每日傍晚,我两人会带您去村外学习控马之术!”
听说自己还要开始学习骑马了,周文宇又是一阵激动,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容。
“另外,除了弓箭,您也要开始学一些简单的刀法,虽说月棍年刀,但是您还是要认真的学习,我们教的可都是战场拼杀之术!”张三也回过神来,看到周文宇小脸上绽放的笑容,不由得加了一句。
周文宇收敛笑容,束手行礼,也不再多废话。
两位教头相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王二掏出一个看不出材质的墨黑色扳指,扣在了周文宇的右手大指上,便开始手把手教起了射箭。
周文宇一次次的松开弓弦,却没有前世电视剧上主角那样的风采,倒是院子墙上的瓦片碎了不少。
他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脸也涨的通红。
这种憋屈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自从成为宇文週那一刻开始,他携带的前世二十余年的记忆让他无论做什么都显得游刃有余,但是,无论是射箭还是骑马刀术,都实在不在他的经验之中。
“稳住你的呼吸,松弦!”王二的声音再一次炸响在他的耳边,周文宇心里一紧,松开了手中的弓弦,弓矢咻的一声飞上了天际!
周文宇垂下持弓的手臂,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歇斯底里的感觉。
张三和王二却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一般,只是再一次喝令他举起手中的角弓,一次又一次射出手中的箭矢。
三十步外的草垛还是干干净净,两壶箭却也变得干干净净,周文宇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射出的这几十只箭,到了后来,他甚至都没有去瞄准了,只是麻木的听从着两位教头的命令。
现在他的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只羽箭。两位教头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再向他下达指令。
只需要随便射出就行了吧,周文宇想到马上就可以摆脱这项课程,居然有些开心,就像前世从枯燥无味的课堂上逃课一样。
紧绷着的精神总算一松,箭矢破空而去,噗的一生,深深的扎进了草垛中,
周文宇瘫坐在地上,看着几十步外尾羽还在颤颤发抖的箭矢,笑得像个孩子一般。
“做得不错,喝点茶汤,休息一下,我们开始练刀吧!”王二拍拍他的肩膀,递过一杯温茶汤,杵着两把厚重的木刀,走开了!
周文宇喝着手中的温茶,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那只刺入草垛的箭矢。
许多年后,他还能记起那种最为纯粹的欢乐,支持着他面对每一个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