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拂晓。清平镇的许多住户已经点亮了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间更显得四周寂静无声。
乔思挽站在铜镜前看着里头的倒映,少女唇红齿白,身着一袭雪青色的广袖长裙,衣襟与长袖处绣有淡金色的兰花暗纹;套一件深紫薄纱外罩,满头青丝被简单束在脑后,斜插一支白玉钗。
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扁平的红木盒子,将放在里头的通体雪白的冰凉笛子拿在手中,乔思挽这才对铜镜里的自己勾了勾唇角。
八年来,她改变的不仅仅只有容貌,还有附带在她身上那从未展现过存在感的系统。经过这些年来的打磨,乔思挽的万花技能已经用得很熟悉,不论是攻击或是治疗都一样聊熟于心。随之而来的,是系统的升级。
乔思挽和萧画笙都能感觉得到,这个冰冷的系统好似已经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先前的所谓商城交易行已经消失不见,能容纳百物的包裹如今只装得进当年游戏时的外观与武器。
拿出天妒画颜戴在脸上,乔思挽这才缓步走出房门,扶摇直上一跃而起,同时调转体内绕着经脉流动的气,瞬间发动万花的大轻功点墨山河,朝大海边急速飞掠而去。
近日海面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乔思挽看到前方已经扬帆的毫不起眼的小船,脚尖从空中轻点,奇异地无需借力便轻松落在船头的甲板上。
“哟呵,这样迫不及待?”
船只行驶的航道与平日回九曲连环十二坞的线路要有所偏差,在这个点儿上,乔思挽能清楚地看见第十二坞的岛屿,也能看到距离十二坞百余尺距离的海面上漂浮着三艘船。
船再一次避开掩藏在白浪下的礁石。
乔思挽眯了眯眼,手腕轻轻翻转,雪凤冰王笛便出现在她掌心之中。笛子一转,她给自己刷了一个清心,让整个人更精神些后,才运起大轻功往前疾速掠去。身姿轻盈地落在倭寇那支撑船帆的梁木上,乔思挽看着下面毫无所察的倭寇轻蔑一笑,倏然动起乱洒青荷,再是一招玉石俱焚,将这三艘距离不超出二十尺范围内的船帆尽数打落。
身体急速坠落下来,乔思挽看了看眼前慌乱过后尽是狠戾的矮小倭人,往后一个迎风回浪避开一击,并且缓和掉落下来的冲击力,毫不留情地打出快雪时晴。
乔思挽拥有一双十分精致的、生来就用来拨动琴弦的手。此时此刻,她那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正上下灵活地挥动着,朝倭人打去致命的一击,不时左右躲避倭人袭过来的砍刀。
船浮浮沉沉。
倏然,乔思挽眼神一凝,忽然使动迎风回浪往后一个翻滚,手上攻击的方向翩然一转,打向前方偏左的方向。
“咦,竟有忍者?”乔思挽有些惊讶地轻咦一声,很快又狠狠地补了一击。以放风筝的打法将三个忍者击杀,乔思挽这才慢悠悠地踏过一地血肉糜烂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朝船舱走去。
咸腥的海风吹拂而过,浓郁的血腥味涌上鼻头。
乔思挽走进船舱,轻而易举地将守在里头的虾兵蟹将解决,顺着里面的小道一路走去船底的收藏室。
近了,更近了。
每走一步,乔思挽的眉头就皱起来一分。最终,她站在一扇看上去十分厚重结实的木门前站定。
看着这一扇门,乔思挽撇撇嘴,毫不犹豫运转花间游心法,混元内力萦绕,雪凤冰王笛打出去一道混元内劲,大门顿时轰然倒塌。
收藏室周围堆满了火药,在火药的不远处放着两三支未被打开的火种。
“啧啧,倭人真会玩!”乔思挽笑眯眯地打量四周,却在瞧到对面角落地板上时,眼神一顿。
隔着一排装有火药的木桶,角落那头的船板上躺着一个青年。从乔思挽的角度看过去,正巧能瞧到这个青年满身被麻神紧紧捆束的模样,双手被绑在一起,脚裸也被打上了漂亮的结。他正面对着乔思挽,身体尽可能地蜷缩成一团,头发披散在身后胸前,额头冒出的汗珠浸湿了散落在脸颊两边的几缕长发。
收藏室内光线昏暗,乔思挽不能够仔细地远距离观察青年的状况,但听着从角落方向传来的痛苦喘息声,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边尽是火药,又是差不多密闭的收藏室——值得被倭人这样对待的这位青年,一定很重要。
莫名地,在远距离看着这个青年的时候,乔思挽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诡异的熟悉感。
“啊!”
难耐的痛呼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响起,这使得陷入回忆中茫然的乔思挽回过神来。她又往那个角落瞟了一眼,脚步微顿,还是轻松地绕过火药桶走了过去。
借着门口处传过来的点点光线,乔思挽撩开黏青年脸颊边那几缕汗湿的长发,仔细打量被显露出来的那一张俊美到妖孽的脸庞。
尤其是那一双半睁着的凤眼,此刻因疼痛、也因忽如其来的光线而处在迷茫当中,衬着眼角下的泪痣真的无比勾人。
乔思挽看着他那张让人赏心悦目到把持不住的脸,感叹着她又见到一个妖孽。
话说回来,这个妖孽长得……略眼熟啊?
看在他那一张脸的份儿上,乔思挽从怀里掏出一张小手帕,动作自然地糊在青年脸上,不太用力地揉了揉,再淡定地塞进少年的衣裳当中。
至于一个姑娘家的绣帕出现在青年的贴身衣服里会让人怎么误会——乔思挽可懒得去想这样的事情。或许在刚重生的那几年里,她每走一步都会思虑再三,争取步步为营,但在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今天,特别是这八年里,她被萧画笙放养着,早到处浪惯了,哪儿还会磨磨唧唧去想这些。
伸手解开捆缚着青年的麻绳,乔思挽又看了看他,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只见青年那汗湿沾在脸庞两边的发被她那样稀里糊涂的一揉,顿时黏在一起。这张脸再怎么美,这样的造型也是乱得不能看了。
这时候的乔思挽已经想起这个让她觉得眼熟的青年人是谁了。
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面颊,乔思挽嘟嘟唇咕哝道:“就不能换个光鲜亮丽的方式出现在我眼前吗?陆轻容,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方式,怎么总是这么……特别?”
真是够特别,也够狼狈的。
她有些嫌弃地看了一下陆轻容再次开始冷汗直冒的模样,直接将陆轻容打横抱起来,毫不费力地走出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