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衣服出来，素素生怕我冻着，又给我披了一件斗篷，叮嘱道：“王妃前些日子刚受了伤，可切莫再着凉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跟随的几个丫头的心情都很好，脸上的笑都比我刚醒的时候要灿烂了许多，许是我刚才训了紫鸢，身为仆从的她们就算不能亲自动嘴，只是听着心里也解气。
刚走到院子门口，一个侍婢急急迎来上来，面色焦急，“王妃，您可回来了！”
素素训斥道：“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般慌张？”
侍婢怯生生地朝屋子看了看，小声道：“是……是王爷……”
听着是靖王爷到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紫鸢去他那里哭诉，他来这里兴师问罪来了。
“这个多嘴的妇人！”素素咬牙切齿地说道，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进去，她们急急跟在我的身后，一同进了屋子。
屋内，靖王爷坐在坐榻上，闭目想着什么。
侍婢们行礼道：“王爷万福。”
我悠闲地走到坐榻的另一边坐下，轻笑着问道：“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过来了？”
话，我是明知故问的，可不这么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其等他开口，不如我给他起了这个头，大家都省事。
侍婢们心中一惊，素素也连连给我使眼色。我熟若无睹地抿唇笑着，随意地玩弄着腰间的玉佩。
沉默了半响，他终是睁了眼说道：“夜深了，本王回王妃的房里安寝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我笑地清淡，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嘴上还是说着，“恐怕王爷并非是要安寝这么简单的吧？”
这话，我说的心虚，虽然我已经知晓他对这个王妃并没有感情，但是他们毕竟是夫妻，若是他真要同床共枕，我还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表情，我就把心放回肚子去了。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对那群侍婢说道：“你们都退下。”
“诺。”侍婢们担忧地看了一样一直笑得淡然的我，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待门关上，他才说道：“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
“哦。”我并不觉得奇怪。这里是王府，他是王爷，就算紫鸢不去跟他说，想必也是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过堂堂王府主人的。
他又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他的语气中有一丝疑惑，像是要从我这里听到一些跟他知道的东西不一样的话。
我说道：“既然有人跟你说了，那我还说什么？”
他说道：“听下人说，你这次醒后，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我苦笑道：“王爷莫不是来确认这点的？”顿了顿，我又说道：“许是这次落马伤了头，记不得事了、也换了个德性。”转而我又问道：“如此，有何不好么？”
薄唇轻抿，他略一踌躇，说道：“的确也无不好。”
端着茶喝了一口，我问道：“王爷此行是为了替紫鸢姑娘要个公道？”
他说道：“你的话也是在理，的确是她无礼了。”
这说辞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惊讶。我说道：“既然不是要公道，也非来安寝，那王爷此行是另有目的？”
“不错。”他说道，“本王是想……”
他本是想说什么，又像是在顾虑什么，一时间竟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想纳了紫鸢姑娘为妾侍？”他既然顾及着一些理由说不出口，那我就替他说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至少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与其说他惊讶我能说出这话，还不如说他惊讶我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话。在他的眼里，我或许是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也正是怕我闹，他说这话的时候才会有所顾及。
毕竟他要面对的是当今圣上以及时家的权势。
“你不反对？”他看着我，眼里的惊讶没有丝毫遮掩。
“反对？反对……”我喃喃地把这两个字反复地斟酌了一番，然后才说道：“好像是要反对的。”但是我又立刻接上说道：“那我可否问王爷几个问题呢？”
他不应声，只是点头答应。
我问道：“紫鸢姑娘的身世如何？”
他说道：“鸢儿自幼父母双亡，流落异乡，是本王出行的时候碰巧遇着她被人欺侮，就救下了她。”
虽然他不知道我问这话的用意，可他还是不做任何思考就回答我了。
我又问道：“那她的之前的境况呢？”
他说道：“她是被穷苦人家养大，养父母在前两年便去世了。”
我继续问道：“王爷是真的爱她？”我一边问，一边轻巧地看进他的眼睛。
一个人不管心里想什么，就算嘴上说谎，可眼睛是永远不会骗人的，演技再高超的人，眼睛里也会有一丝的异样。
他犹豫了。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假思索，而是迟疑了片刻。
而我要的，就是这片刻的迟疑。
我说道：“紫鸢姑娘身世可怜，的确让人同情，可王爷对她的情感是怜悯还是欢喜？是可怜还是爱？王爷想将她留在身边本是情理之中，可王爷是否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论出生，就算王爷不介意，皇室各位和满朝大臣恐都不会同意吧？”
他沉吟了片刻，岔开话题说道：“此事本王会再斟酌一番。你也权当这么一听，且安心歇着。”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但下一瞬却觉着有些不对劲。
我是要千方百计地离开这里的，如果他娶了紫鸢，那我不就是可以想个简单的法子离开了么？给他出这么个主意，这不是把自己往坑里推么？这回可是自己坑了自己的啊！
他喝了口茶，起身便走。
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身说道：“既然记不得事了，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让素素陪着你。她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的事，她大多知晓。”想了想，他又说道：“本王叫沈少卿，你可要记住了。”
也不等我回话，他就推门出去了。
“沈少卿。”呢喃着这三个字，我笑意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