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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头一回杀人

秦家大院门口有一棵参天樟树,它的岁数有人说是五百年,也有说上千年的,总之是很老了!

往日一向咧咧作响,张牙舞爪的大樟树,今天却连片叶子都摇得很小心,一副紧张的怪样子。细看之下,在那密叶掩盖的横枝上,分明立着一个人影,此人劲拔模样,青年身姿,可面露疑难之色,额头冒着星星点点的汗珠,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肃杀之气起起落落。难怪这老樟树大气儿不敢出一个。忽然这青年眸光死死盯着秦府中央那座楼阁,一咬牙一蹬脚,无声无息落到了阁楼顶上,四处张望打探,竟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虽说是晚上,但是这么大的府第,肯定有昼夜巡视的家兵吧。一个人都没有,莫非人全跑了?

心里一急,立马翻身而下,脚尖轻点着地。慢慢探近,阁门是虚掩的,手刚一碰着就溜出条缝,朝里边儿一望,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胡须半白,宽眉方脸,隐隐一股威势从神情中散出来,左手正奋笔疾书。

还好,正主没溜掉,门外青年松了口气,可他又不立即推门进去,神情恍惚有些许痛苦难忍之色,正当着踌躇不定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来了就进来吧”。

青年一怔,果断一推门,大踏步走进去,径直走到中年人桌前,缓缓从腰间拔出软剑,定在中年人胸口上,问道:“阁下可是秦泊侯?”,中年人面不改色,把笔搁在笔山上,正色道:“不错”。青年也不废话,定在中年人胸口的剑照着心门突地一下刺了进去。中年人脸色一僵,慢慢滑坐到椅子上。青年上前一步想确认他是否断气,像这种零距离地对准心门突刺,对方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的,可他还是想确定一下,不知道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放心还是职业操守,然而就在手指刚靠近尸体,忽然感应院墙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飞快近来。难道是圈套?赶忙收身就出了阁楼,一纵往后院密林飞去。之间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确认目标就下手,得手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江湖杀手!

然而这青年是越跑越奇怪,明明听到那么多人正冲进来,而且步履坚定,轻盈有余,是高手啊,怎么没见半个人影追来?青年急刹脚步,侧起耳朵,真的没有人追来,只能说明那群人不是冲自己来的。这事有蹊跷,青年想,但是他没有回头去瞧个究竟的打算,因为师父说过:永远不要再回现场。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再好奇也不能回头,于是抬起脚施展身法离去,脚刚抬起,却突然动弹不得。青年猛然一惊,他很清楚地知道原因:自己正被一位意志高出自己无数倍的绝顶高手锁定了。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杀人,就遇上这么大的麻烦!!如此强大的意志,他只有在面对自己师父的时候有这感觉。但是像师父那样的高手,当世绝不会超过一手指数。这人是谁?不过,现在想这些恐怕有些多余了,怎么脱身还是个问题呢。

青年虽惊不慌,右手大拇指摁在额头上,左右结出一个奇怪的指印,砰地一声砸在自己的胸口处,顿时双眼发红,面露狰狞。这是很早的时候师父就教过的一门专破意志的秘术了。人之所以会被大能者的意志影响,是因为情绪作祟,说白了就是恐惧,人在什么情况下能破除恐惧?当然是濒于癫狂了。这秘术就是激发自己愤怒和潜力,名擒天术,是一种成长型秘术,当本人实力越强,所能激发的潜能就越强,练到纯青之境时不但能破除强敌意志,还能借对手意志伤及对手本人,是不可多得的顶尖秘术,可想当你愤怒到癫狂时,连天都敢擒,何况人的意志?不过愤怒和癫狂之后的空虚、孱弱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秘术一展开,那种莫名的恐惧顿时消弱了不少,呼吸也顺畅起来,怎奈这背后下手之人功力实在高出自己太多,哪能一时间轻易挣脱。顾不了那么多了,青年咬紧一口气,结印的两条手臂青筋一暴,真气猛然爆发出来,一条腿艰难踏出,只要这一脚能踏出去,就能抽身了。

远处秦府最高的那座阁楼上正立两人,一个老翁,仙风道骨,须发皆白,怒目指向青年所在的地方,正是这老翁在离得如此之远的地方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将青年锁定禁锢。老翁身旁站一女子,桃唇皓齿,清丽脱俗,一袭青纱白袍,纤腰一握,指白且长,黛眉微蹙,竟也是死死盯着青年逃出的方向,颜情之间夹杂着悲痛与仇恨。

“咦”,老翁惊奇一声,旁边女子忙问:“夫子何疑?”老翁道:“此人的秘术让老夫想起一位故人”。女子接着道:“喔?这是什么秘术,这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又问:“是夫子的故人?”,老者不再接茬,转而道:“不知小姐想把这刺客作何处置”。女子心里明了,不再追问,沉思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让他走”。女子说罢,老者便眼眸一松,转向女子,见她主意笃定,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话说这会儿远处那青年正头冒青烟,呲牙咧嘴的使着九牛二虎之力来挣脱意志束缚呢,这老头说松手就松手。青年就像憋足了劲儿的疯牛,像憋了几千年的火山,轰地一声,狠狠砸在百米之外的石山上,烟尘滚滚,所过之处树木从草拔地卷起。青年心里直恨呐,全身筋骨散架了一般,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勉强施了步法,踉踉跄跄地朝远方奔了去!这种时候报仇是别想了,人家愿意放你一马,还是撒丫子跑吧。

望着青年受了重伤,跟醉酒一样的步法离去,女子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老者也面有尴尬,双双腾地跃下楼顶,此时的秦府大院阵阵诡异,遍地都是蒙着面的尸体,乌鸦在月光下焦急地飞来飞去,迫不及待要享受一顿美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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