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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观天星宿出紫薇

走得几步,过了一大片树林,前方一块空地上,月光如洗,停着几匹马儿,马上坐着两个白衣男子。奚明玉抬眼看去,只见当先一个男子,容貌极俊美,清朗如深涧水、蓝田玉一般,月光照在他身上,仿佛神仙披上了一层光晕。却不是奚明玉的大哥奚明月是谁?明玉欢喜的大叫一声:“大哥!”

奚明月冷清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笑意,温声道:“小妹!”伸手把明玉带上马来,搂在怀中,握住妹妹冰凉的双手给她取暖。明玉蜷缩在哥哥怀中,无尽的委屈伤心都淡了,只有点点温暖,淡淡喜悦。她侧头抬眼看着大哥,见他光风霁月一样脸上,都是风尘困顿之色,轻声道:“大哥,你怎的脸色这样不好?”

大哥身后一人道:“小师妹,掌门师兄已是七天不吃不喝不睡了。在武当山与此地之间,不知走了多少来回。”明玉抬眸一看,说话的乃是说话的乃是奚千里的小弟子,名字叫做程君羡,小小年纪,却颇有师傅和师兄的风范。明玉心中转念一动,低头轻叹道:“那就是为了禁武令啦。”奚明月道:“明玉,昆仑六派也接到了禁武令?”明玉道:“便是了。不少武林同道方才在城里的一座酒楼叫做‘金玉楼’的打架来着。有峨嵋派的一个叫做卢白眉的叔叔,有个崆峒派的王坚叔叔,还有龙泉山庄的康荣,金丹派南宗的慕华真,还有个很厉害的女人叫做阿曼。这些人都打不过她,我师父也没打过,已经被她一根簪子刺死了。”奚明月皱眉道:“孔老竟被害死了?”他低头分辨明玉的神色,小姑娘却只是微笑,他轻叹一口气,勒马回头对程君羡道:“阿曼,阿曼,我们一路听得的,该当就是她了。君羡,我们立刻进城!”

忽地,城楼上有人高喊了一声:“此时进城,晚了!”话音刚落,跳下两个白衣男子来,正正落在边上两匹马儿背上。明玉定睛一看,都是她爹爹的弟子,面带病相,眉上有刀疤的是老三周羽,最擅长用飞镖暗器、短小兵刃,特别是长弓弩箭,更是一把好手,人称“没羽箭”的就是了。他交游甚广,旁人往往开始与他做个酒肉朋友,做的久了,竟都成了过命的交情。那“晚了”句,正是他说的。

后面一个是奚千里的二弟子,名字叫做曹雨田,剑法高超,最擅长乐器,常年背着一把古琴来去。他待人温和有礼,却是了不起的聪明人,往往能料敌机先,屡出奇计。明玉心中暗叹:“武当这一代几个弟子,长相都甚是俊美,若要推出一二,论曹师兄为首。若哥哥是如玉君子,他就是如花美人啦。”想着,脸上带笑。曹雨田温柔一笑,从奚明月怀中抱过小姑娘来,摸着她发顶心道:“明玉,你脑子里面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明玉笑道:“不敢。明玉只是想,曹师兄长得越发美了,比明玉这个女孩子还要美丽上几分,明玉心中实在是羡慕。”曹雨田讪然一笑,道:“混闹。”却不生气。周羽道:“明玉,你来看师兄长得如何?”明玉道:“师兄长得,明玉却不好说。”周羽道:“怎的说不得?”明玉笑道:“假话我说不出,说了真话,倒叫师兄生气。”几人瞧着周羽,一起大笑。周羽道:“明玉,你年纪还小着,不懂那男子英气之美,等到你长大了,便会觉得师兄长得英俊潇洒,惹人爱慕啦。”奚明月微微一笑,道:“玩笑打得够了,老三,城中是什么情况。”

周羽正色道:“大是不妙。曹师兄早先等在里面,见了我传令讯号,来找我汇合。他对我说:‘川陕群雄都被关在金玉楼里面,附近只有一队兵卒,不见会武的。’我便道:‘机会难得,我们趁机进去把人救了!’曹师兄当然说好。我们从侧楼窗户进去,一路小心翼翼。结果进了门去,大厅里空荡荡的,别说人了,连只狗也没有。我二人四周看了,还是曹师兄看出了端倪,跟我说:‘师弟,这后院里早先停着的车马都不见了,想是方才把人运走了。’我们赶紧骑上马,顺着车辙印记去追来,谁料到追着追着,就进了河里面,车辙的印记从此没有了。想是那运人的里面也有个躲避追踪的高手。我们沿着河道走了许久,再没看见人迹。”曹雨田轻轻抚着手上的玉笛,叹道:“追上了又如何?打不过那女子,我们种种图谋,都不过一场空谋划。”奚明月面色沉沉道:“纵然力有不逮,也要尽我们所能。至于是不是一场空,倒时再说吧。”程君羡道:“掌门师兄,我们还进城吗?”奚明月道:“长安已是一座空城,不必去了。我们按照原先计划,去神火教总坛。”武当三弟子皆道:“是!”四人一起勒马,沿着城墙往西面去了。

马跑的疾,曹雨田张开披风给明玉挡风。明玉轻轻扯着他发梢问道:“曹师兄,我们去神火教做什么?”曹雨田道:“这事说来话长。起因乃是在于一个很厉害的小偷儿。”明玉惊道:“一个小偷?”曹雨田道:“你八成也听过,说来他老家就在武当山下,还算是和我们做个邻居。”明玉道:“住在武当山的小偷儿,我八成知道,那就是丐帮的安长老啦,我小时候,他老是偷我的糖葫芦,还偏偏当我的面吃,我与他吵闹,他便说:‘这天底下糖葫芦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是我偷你的,你不是没有当场捉住我?小小姑娘,诬陷一个老人家,好不讲道理。’他虽然不是什么老人家,然而时候多了,我怎么也捉不住他,还以为真是屋里面生了老鼠,我把他给诬陷啦。我便找到他家,对安婶婶说了这事。婶婶把他叫来,当着我的面打了安叔叔一顿板子,还叫他赔我糖葫芦来着。”曹雨田道:“安比伦最害怕夫人,这也不必多说了。雨田所知,他可不是会偷了东西赔给人家的性格。我倒好奇,最后他是赔了你还是没有?”明玉道:“他便私下找来我,对我说:‘明玉丫头,你来看,若是叔叔给你几十根糖葫芦,你一气吃了,牙齿也吃坏了。什么东西,一次用的尽了,往后总连个念想也没有,实在不美,你说是不是?’我便说:‘叔叔说的不错,你既然跟我道了歉,糖葫芦就算了吧。’安叔叔道:‘那可不行,回头你婶婶问起来,我可没话说啦。不如这样,叔叔交给你一手好玩的把戏,你学会了,以后千百根糖葫芦也有了。’”

曹雨田立时明白过来,笑道:“那必然是安比伦妙手空空的绝技了。明玉,你可学会了?”明玉道:“师兄,你猜我学会了没有?”曹雨田如有所感,往怀中一摸,道:“不错,你学的很好,我竟然没有察觉。”明玉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绑着绳子的小纸包儿来,正是方才从曹雨田怀中摸出来的。她问:“师兄,包的倒像是副药的样子,我便没拆开,师兄,这里面是什么?”曹雨田伸手把药包放入怀中,道:“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副麻药罢了。幸而你没有打开,不然师兄我就会大大的麻烦。”明玉道:“可是麻沸散?活水喝的吗?”曹雨田道:“华佗先生死后,麻沸散已经失传多时了。这乃是云南地方一种民间秘药,说是麻沸散,却也不及。只能使人失去知觉,却不能教你不痛。至于使用,说也容易,燃在香炉里烧成雾气就好了,改日我细细教你。”

说话间,马已经过了东墙,听得城墙上似乎有人吵闹,在这空荡荡夜里,分外诡异。几人一起勒马,心中暗自生疑。忽地,竟然掉下一团红色影子。周羽学箭,眼神甚好,立时看出这是个什么东西,道:“是个人也!”奚明月二话不说,展开武当派轻功“梯云纵”,临空虚点,飞上了城墙。他在半空中转了个身,轻轻巧巧接住了那红衣人。

二人在城墙阴影下,互相看不见容貌。那人:“咦!”了一声,奚明月温声道:“你小心些,我带你下去。”对着城墙虚踢了几下借力,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此时,月光照下,二人双目相对,只见一个是绝代美少年,一个乃是个艳丽无匹的美丽少女。奚明月大窘,慌忙把红衣少女放下,抱拳道:“得罪。”那女孩子却不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奚明月,眼神晶亮亮的。

城墙上立时亮起了好几束火把,十来个人向下看来。有人叫道:“公‥小姐,你可好?”有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叫道:“姐姐!姐姐!你如何了?”奚明月皱眉看去,心道:“我们虽光明正大,却不必与人节外生枝。但若这姑娘有难,便必得帮了。”道:“姑娘,你为何掉下来的?”

那女孩子恍然一惊,脸带红云,低头道:“我向来喜欢看红灯,今夜长安红灯高照,我想半空中看去,必然更加美丽,想要关叔叔带我去看,他不肯,我就自己跳下来了。”这一番举动,本来甚是娇蛮,足可见这女子性子,但她此时说出来,怯生生,羞答答的,却也叫人不奇怪。奚明月叹道:“灯火必与人声相合,才算得美丽。长安街上挂着这许多灯笼,却连个行人也没有,这般诡异,有什么好看的?姑娘,你还是要多珍重自己,这样冒失事情,以后不可做了。”红衣少女喏喏道:“你若是喜欢在热闹人群中看灯火,改日我叫他们…改日长安街市上热闹光景,我还是挂上一千盏红灯,与你来看可好?”奚明月道:“待那时,奚明月不知人在哪里了。是活着,还是死了。相聚无多,记得当下足矣。”便要离去。

明玉看那少女,只见她脸上三分羞涩,三分不甘,甫时,曹雨田的马正走到那少女跟前,她便轻声对红衣少女说:“姐姐,你若喜欢,须得敢爱敢恨,勇敢一点,否则,天涯海角,再难相逢。”

红衣少女恍然大惊,道一声:“谢了。”照直追了上去,正站在奚明月的马前,一对如水美目静静看着他,突兀道:“你要记住,我叫赵晴云。”奚明月点头道:“我记得了。赵姑娘。”赵晴云道:“你若是今年中秋十五还活着,就要来此地找我赏灯。你是堂堂大侠,不能出尔反尔。”奚明月一愣,心中突然一动,鬼使神差道:“好!”说罢,率先勒马去了。三个师弟也一起勒马跟上。

赵晴云扯着袖子,一脸绯红的站在原地,暗叹道:“他叫奚明月,月色皎洁,不染纤尘。有德君子,仗剑江湖。”心中百般柔情,竟如春草般,绵绵生发,一时痴了。忽地,城门大开,走出一对人来,举着的火把映红了少女的脸颊。一个小小少年抢先握住她的手来,道:“姐姐,吓死阿龙了。”赵晴云微微一笑:“我没事,你不要害怕。”一个中年男子率先跪下了,跟着这一帮人通通跪了下来。那当先男子道:“方才臣下不知救了公主是什么人,怕他们知道公主身份,反而伤害了公主,故而叫他们一起叫作小姐,请公主恕罪。”赵晴云笑道:“我不怪你。关叔叔,你说先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现下知道了吗?”关叔叔道:“启禀公主,我看服色,他们乃是天下名门武当派的弟子。”赵晴云立时笑逐颜开道:“那,奚明月,你认得不认得。”关叔叔道:“启禀公主,奚明月乃是当代武当派掌门,武功固然高强,人品也是一等一的。属下哪能认得这样厉害的人物?”赵晴云暗自欢喜,心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武当派掌门,我就知道你这人必然十全十美,乃是一个了不起的好人。”心中暗自欣喜。阿龙道:“姐姐,阿龙肚子饿了。”赵晴云恍然一动:“今年中秋,我们来这长安城吃月饼好不好?我教你认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阿龙拍掌道:“好!好!”

却说另一边,五人四马,过了城西,往长安郊外山中奔去。曹雨田轻声道:“明玉,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玉笑道:“大哥一定喜欢这位姐姐,我不过成人之美。她性格和我姐姐好像。”曹雨田听到这句,陡然握紧了缰绳,脸上浮现出痛恨之色。口气却不变道:“你可知道,神火教教主是谁?”明玉道:“是谁了?早先爹爹活着的时候,常跟我们说江湖上的事情,后来爹爹死了,他说过的那些事情,我忘得多了。”说道这里,忽地感到手背上溅上了一点泪花。顿时住了口。心中暗自叹息:“若说谁最恨姐夫,那不是我,不是哥哥,竟是曹师兄了。他一向心思重的,这样事情,恐怕永远也看不开了。好让人担心。”少顷,曹雨田重新开口,恍若无事的道:“却不是你忘了,而是这乃是一个近年才建起来的教派。它教主你也认得,名字叫做周小楼。”明玉大惊,苦笑道:“竟然是他。”奚明月听着他们说话,朗声道:“周小楼结交匪类,包庇陈夕那厮,固然做的错了,但神火教几百条人命,我们却不能不管。”明玉心念一动,立时明白过来:“阿曼夫人,要去灭神火教,是不是?”奚明月道:“是了,神火教拒不接受禁武令,朝廷已谋划灭它满门。是夜准备,明天一早就要打上山了。这里山路渐渐陡峭,我们下马上山吧。”五人挨个跃下马,把马匹系在树上。

忽地一丛树大动,奚明月拔剑出鞘道:“是谁?”树上跳下一个白衣女子,道:“师兄,是我。”正是武当派的四弟子裴红琳。明玉欢喜叫道:“红琳师姐。”那女子只是点头道:“明玉。”奚明玉向来知道她这幅冷冰冰的样子,也不在意。

裴红琳道:“山上情状甚是奇怪,我正待几位师兄师弟同去。”周羽扯下披风递给她,笑道:“是个什么奇怪样子,师妹便说说吧。”裴红琳待要推拒那披风,周羽却使开小擒拿手法,绕过她手臂,给她披上了。她冷冷瞪了一眼周羽,周羽只是嬉笑。她叹了一口气道:“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曹雨田道:“我们上去看看,如何情状,也就明白了。”他带着奚明玉,几人随着裴红琳上山去了。

走到半山,忽见一大片建筑,灰砖朱瓦,仪态端严,看去倒是像什么大户人家的家宅。裴红琳道:“这就是神火教总坛。我偷偷潜进去,里面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本以为他们乃是逃了,谁知绕过院子,却见几个人往后山去,等我跟上去,就见他们在后山堆了好大一团篝火,全都团团围在山坡上。他们没有设立岗哨,我便近了看。牛鬼蛇神什么都有,确是神火教的人。”曹雨田冷声问了一句:“你看见陈夕了没有?”众人俱是一滞,裴红琳道:“没有。”奚明月道:“神火教事大,我等报仇事小,切勿冲动。”周羽和程君羡同声道:“知道了。”语气中显有遗憾。曹雨田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明玉细细看他,心中越发担忧。

几人绕过神火教总坛,径直往后山去。走过了山谷,进入了一条窄窄的通路。刚进去几步,看见前面有一座四抬轿子,挡住了道路。一个轿夫道:“哪里来的?是朋友还是对头?”奚明月道:“武当派奚明月,与众位师弟前来报讯,求见周教主。”一个轿夫道:“你就是武当派奚大侠了?怎的这样年轻?”奚明月道:“你所说,大概是家父。”一个轿夫道:“你是奚大侠的儿子,想来人也不错。武当派我一向看得起的。”另一个道:“武当派,陈坛主的老婆不就是奚千里的女儿吗?那本是我神火教的亲家,该当好好接待的。”又一个道:“放屁!陈坛主杀了他老婆,还杀了奚千里全家,我们教主亲自宰了奚千里那老牛鼻子。他们这是来闹事的!打杀了再说!”奚明月听见他们辱骂父亲,神色大变,立时抽出了长剑,四人挨个抽出兵刃,冷眼看着轿子方向。

其中一个抬轿人道:“他们拔出兵刃来啦!看来真的是来打架的!”另一个道:“混蛋,我们不拿出兵刃,岂不是要被活活砍死?我胡老八可不要死得这样窝囊,若人要杀我,我纵然武功不及,也要在他身上砍出十七八道伤口,才算不亏。”明玉站在最后,笑眯眯的听他们插浑打科,忽道:“你们轿子里面抬着的是什么人?”那胡老八惊道:“哎呀!我们几个怎把这个忘了?教主选我们四个,可不是要我们打架的,是要我们稳稳当当把轿子抬到场上去也!这下糟了,我等虽然被砍死,也不能脱下手来。”周羽笑嘻嘻道:“若是我们把你们几个砍死,你们便是不想把轿子脱手,人既然死了,手上无力气,也要脱手了。”胡老八大惊道:“这些武当派的心地好坏,我们快跑吧。”几个轿夫飞也似的窜了出去。奚明月看他们抬着轿子,举重若轻,脚步快速,全身却连一点颠簸也没有,心中暗自叹息:“好稳当的脚下功夫,定是下盘从小练起,周长君叫他们做轿夫,轿子里不管坐的什么人,总是舒舒服服的。”对同行几人道:“我们过去。”

一行人穿过山谷中的夹道,顿时豁然开朗,只见月下一个山中包谷,中心点着一团篝火,四周树影下面围坐着不少人。那几个轿夫快步走近那篝火,大叫着:“武当派的来杀人啦!教主,你快把他们打杀出去。”奚明月运起内力,朗声道:“武当派奚明月来拜山门,求见神火教周教主,只为报讯,并无敌意。”他这一声,运进了内力,声音清朗,在谷中回荡不休。

篝火下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武当派,奚掌门、曹少侠,远来是客,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请你们来喝喜酒,吃喜糖。请落座吧。”奚明玉细细看去,只见篝火下摆着一具石台,一个男子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潦草坐在石台上。他一双细细的眼睛,颇为美丽有神,此时有了岁月痕迹,反而更显的深邃迷人。只见他一脸的颓败落寞,伤心之态,几乎要当场哭出来了,哪里像是要成亲之人。

立时,便有两个女子出来引座。模样看着标志,但一举一动还是村妇作态。程君羡道:“莫不是对我们的圈套?我们实在是好心来送信,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周羽朗声大笑,道:“周小楼多大名气,能为我们穿了喜服?程师弟,莫要看重了自己,也莫要看清了天下英雄。人家既然娶亲,我们也莫要不识趣,天大事情,先等教主夫妇拜了天地再说。”程君羡一怔,继而释然微笑道:“师弟知道了。”几人俱是一笑,跟着引座的女子去树下落座了。奚明玉本站在曹雨田身后,忽然看得周羽身前那女子把他引往一边,心中好奇,就跟了上去。

周羽正问那女子:“大妹子,我们几个本是一道来的,你这要把我引到哪里去?”那女子面露难色,道:“这位大爷,那边一位爷台要我引你去的。”明玉赶上一步道:“周师兄。”周羽摸着她发顶,把她护在身边,道:“走。周羽天不怕地不怕,看是谁要见我。”

三人走过一排梧桐,明玉这才看清,每棵树下摆着几张桌案,上面有酒有肉。坐在桌后的客人都抬眼看着他们。明玉见人看她,便对人微笑,她长得颇为美丽可爱,笑起来很是可亲,她对谁笑,谁就反而对她微笑。有人大喊了一句:“这位大哥,你妹子可曾许配了人家?”周羽大笑道:“不曾,你来武当山提亲罢!”周遭众人一起大笑。明玉心中全无风月,只是觉得好笑,也不害羞生气。

倏忽间,三人走到一棵垂柳下面,桌案后忽然传来一声大笑:“周羽!你小子可还记得我是谁?”周羽也大笑道:“郑屠夫,我怎能不认的你?你叫我便叫我,怎么这样神秘兮兮的?”说着走过去,只见一个粗豪汉子,敞着衣襟,披头散发的坐在桌后。明玉挨着周羽,坐在那郑屠夫对面的桌案。周羽道:“几月不见,你怎的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为了你那花雕山的美酒、美人,决心一辈子不出去了呢!”郑屠夫道:“花雕山跟神火教拼地盘,郑屠夫败给了周小楼,从此就是神火教的花雕坛主啦!今日我教主大事,我必定要来参加。”周羽道:“周小楼功夫很高吗?你怎的也打不过?”

郑屠夫道:“别胡说,周教主武功高妙,怎能拿我来相比?他不仅武功很高,人更是够义气,我本来怎么也不服气他,说了不少污言秽语,我们教主却全不在意,指着我对他手下说:‘这人一口气杀了五个贪财的县令,是个有侠义的好汉。他心地仁善,岂能因为人家武功低于你就把人家绑起来羞辱?快快放了。’他这样给郑屠夫面子,郑屠夫怎能不明白道理?出口的种种污言秽语,也就说不出了,请他到厅上,请他喝酒吃肉,他道:‘花雕老酒味滑醇,引入喉中唯一线。老兄虽是粗人,酿的这花雕酒清冽之气,却有几分文人风骨。’我如实道:‘这酒不是我酿的,却是我老婆酿的。’他立刻拍手大笑:‘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胸襟气魄,实在难得,乃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周小弟,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最耐不住人家夸我家婆娘,夸我花雕山的美酒,他这见面没说几句话,把这两样都漂漂亮亮的夸啦,还问我山中兄弟,谁家有老小,就赠给一匹金帛,这样和脾气的人,自你之后,我就没遇到几个啦。我心中欢喜,就跟他结拜为兄弟了。”周羽道:“好!周小楼这样爽快人,连我也不禁有几分欢喜。若不是…我定要与他交个朋友。”郑屠夫惊道:“若不是什么?你莫不是和我教主有什么过节?”周羽叹道:“他这人甚好,总不至于对我做出什么过分之事,可他一个朋友人品低劣,大大得罪了我武当派。”郑屠夫道:“什么事情?那个朋友?我怎的不知。”周羽怅然道:“我们也不是锱铢必较的小人,为了顾及周小楼的名声,连他那朋友的事情,也从未对旁人说起。这乃是为了江湖道义,却不是不信任你,不肯同你说。”郑屠夫笑道:“你莫要对我说,那是再对没有。我这人,喝了美酒,见了美人,什么天大的秘密也都说出了。所以大大不敢听人家要保密的事情。不过,我们周教主那人,若是他朋友做错了事情,他纵然知道不对,也要先保住他朋友再说。这事却恐怕没办法。”周羽摇头不语。

明玉静静听着,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酒味辛辣苦涩,正合这女孩儿心事一般,她不禁悠悠叹了一口气。郑屠夫抬眼见这小女孩,花一样的年级,却若有惆怅,很是与年纪不相符合,笑道:“小妹妹,你有什么难过之事,怎么也学那酸文人,喝酒浇愁,苦巴巴的样子?”明玉笑道:“没有,我是有点累了,不然叔叔这样好玩一个人,我见了欢喜还来不及,有什么苦恼的地方。”郑屠夫道:“我哪里好玩啦,小妹子你来说说。”明玉道:“这参加婚宴,周围这些人全是苦巴巴的样子,只有你如常一般,开开心心的,还不有趣吗?”周羽听了,也是心中一动,道:“是啊,郑屠夫,这婚宴我去的有了数目,今日这个这样奇怪的,还没见过。先是这时间大是奇怪,我长的这样大,还没见人半夜三更的办婚宴。再说这宾客,从新郎官,到满座的宾客,全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知道的,是娶老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个女鬼呢!”郑屠夫大惊道:“你怎知道是娶了个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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