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尴尬的似乎要将空气都凝结住,东炎帝气的直瞪眼,然上座之人不说话,没有人傻到会在这时做出头之鸟,众人只得屏息凝神,默默期盼这样的事不要牵连自己,安静了半晌,沐璃突然收回目光,缓缓起身,朝着东炎帝盈盈一拜,声音清婉空灵,语调不卑不亢:“女子出嫁从夫,沐璃如今是堂堂皇子妃,自然知道是非轻重,看在沐璃的面子上,还望父皇息怒,不要为我坏了与夫君的父子情分。”
台阶已经抛出,东炎帝是明白人,再闹下去就要不好收场,自然顺阶而下:“公主虽为新妇,却温良贤淑,宽和大度,朕心甚慰!”
皇甫煜文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看似温和无害,实则聪明的很,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懂得明哲保身以退为进。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没有丝毫爱慕和敬畏,甚至有明显的防备意味,却还上演了一出贤良淑德委曲求全的好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那日在宫里见过皇甫煜文,到现在已经第三天,沐璃连他的影子都再没见过,好在她未放在心上,每日焚香练琴也算自得其乐。
倒是东炎帝为了两国交好的面子,暗里也算安抚她所受的委屈,派人送来不少稀罕物件。赏赐的清单上,珠宝玉器自是不必说,沐璃最感兴趣的,却是那两个镀金雕花盒子里装的香料。在她还是沐雪的时候,就从小对香味异常敏感,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深入学习。来到这个世界后,成为公主的她有了时间也有了条件,于是开始跟着宫里的香师学习炼香,这几年也已经颇有些心得。
嫣红翠绿一人捧着一个盒子,小心翼翼放在桌案上,沐璃打开盖子,两个盒子分别装着一味沉香和一味依兰香。这两味都是极珍贵的香料,从前在南宁时,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两种香料太过稀少,舍不得用来练手。如今东炎帝一赏就是足足两盒子,看来这东炎国当真是地大物博国力强盛。
沐璃正准备拿小木盒将两味香料分成几份方便取用,外头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进来禀报:“回皇子妃的话,六皇子殿下来了!”
话音未落,皇甫煜文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床榻上躺下。沐璃微愕,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抿了抿唇,她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几个丫鬟应声退了下去。
定了定心神,沐璃放下手中的活,朝床上的人不悦道:“这是我的床,六皇子要是乏了,请回书房睡。”
皇甫煜文躺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静,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沐璃无奈,只好上前,准备叫醒他,谁知指间刚触及他的衣袖,男人猛的睁眼,一个反手把她压在身下,另一只手钳住她光洁的脖颈,危险的目光带着警告意味扫向她:“你做什么?”
沐璃吃痛,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真的有可能就这么掐死自己,于是拼命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却无奈男女身体力量悬殊,只得睁大眼睛瞪着他:“我只是...只是想要叫醒你......”
“以后未经同意最好别靠近本皇子,否则下一次......”话音未落,沐璃明显感觉掐着自己的松了下来,呼吸骤然顺畅,而方才还杀气腾腾的皇甫煜文竟咕咚一声趴倒在自己身上。
沐璃大惊,被他热烫的身子压着窘迫不堪:“皇甫煜文!喂!喂,你...”喊了半晌也不见动静。
手试探着在他肩头轻轻一推,身上的男人就朝床里边翻了过去。她刚想起身,一低头却看到指间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心头一突,他受伤了?侧目一看,皇甫煜文已然昏睡过去,剑眉微蹙,薄唇泛白,额间和鼻翼覆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右肩处她推过的地方,衣衫竟已被血染透了一大片。
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万一失血过多......
叹口气,沐璃只好自认倒霉,转身拿来剪子和棉布准备替他包扎。剪开外袍和里衣,原来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也包了布条,只是现在完全被血浸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剪开布条,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看样子是剑伤,若执剑之人再多用半分力气,恐怕就会穿透整个肩胛骨。
古代没有酒精,沐璃只好用膳房拿来的烧酒代替。清洗,消毒,包扎,一通折腾下来,竟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她这才擦干净手,坐在软榻上合着眼整理纷乱的思绪。
皇甫煜文受了伤为何不请太医医治?反倒只随意包扎一下,还跑到自己这个形同冷宫的院子里来,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那道足有三四寸深的伤口一看便知不是小打小闹造成的,皇甫煜文的身手她早有耳闻,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身,那么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他又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知晓此事?这些疑问挨个在脑海中萦绕盘旋,而她现在显然是得不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