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璃独自站在大殿中央,背影纤薄,气势却丝毫不弱。
半晌,见东炎帝不知该如何收场,皇甫煜文更是不为所动,她心一横,转向东炎帝,问了一句甚无头绪的话:“父皇,来了这么些日子,还未拜访过母妃,儿臣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母亲,才能将六皇子调教的如此与众不同?”
话一出口,东炎帝一向平和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周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若说方才是鸦雀无声,那么此刻,她明显感到许多人倒抽一口凉气。
说起皇甫煜文的母亲,其实她并非贸然提起,许多疑虑在心中盘桓已久,这些时日以来,从未听皇甫煜文或是旁人提起过他的母妃,赵庸多翻打听,才得知他幼年丧母,再有其他的事却是无论如何也探听不到,这其中定有蹊跷。东炎帝对皇甫煜文宠爱有加,皇甫煜文却屡屡以下犯上,忤逆不说,甚者常常语带讥讽,对东炎帝毫无君臣之礼与父子情谊可言,她猜想,或许他已逝的母妃,便是二人心结所在。
而就此刻父子二人及众人的反应来看,她猜的没错,皇甫煜文的母亲,便是这父子俩的最痛处。
可沐璃不解的是,为何太子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仿佛是……紧张,亦或是他在害怕什么?
未等沐璃理清思绪,下一刻,皇甫煜文放大的俊颜就已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双充斥着怒意的眼睛,带着危险的杀气,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沐璃仍未免心中发毛。
“我说过,你不该冒险试探本皇子所剩无几的耐心!”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是你!”她当然愿意和平共处,是他自己不要的。
片刻的宁静过后。
“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女人,你的心倒是不小啊!”皇甫煜文气结,转瞬便挑起一双凤眸,表情是说不出的魅惑。
沐璃一愣,被他突然的转变怔住。
随后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夸赞本公主琴音精妙?说起心志,与六皇子相比,沐璃自叹不如!”
朱唇皓齿,眼神清亮,沐璃这一笑,令整个华丽的大殿都黯然失色,由于距离过近,女子带着淡淡幽香的气息萦绕在他鼻间,皇甫煜文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是当真被他如此反应逗乐,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她心高?她也不想与他作对,可分明是他先处处为难处处奚落。
不可以,绝不可以被这个女人扰乱心神,她是那个人赐给自己的女人,决对不能接受她!绝不能!
思及此,皇甫煜文心中怒火骤然蹿升,他一把擒住她光洁柔嫩的下颚,恨道:“从此刻起,我认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一定会慢慢让你明白,惹怒本皇子的后果!”
沐璃被迫与他对视,那双眼中的杀意又变得浓重起来,手上力道大的惊人,几乎要把她的下颌骨整个捏碎。
“我、等、着。”强忍着疼痛,她艰难吐字。
三次见面,他有两次动了杀念。皇甫煜文,如此,当真是叫人难以原谅。
皇甫煜文甩袖而去,东炎帝面色阴沉,好好的合宫夜宴,闹得众人不欢而散,可皇帝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更不敢多言。
回府路上,沐璃满脑子都是方才皇甫煜文充斥着杀意的眼神。他说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他说要让她明白惹怒他的后果,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算是彻底与他宣战了么。
此刻,沐璃忽然觉得好无助,自己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和亲,为什么要来东炎国,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狂妄暴戾的人,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她独自承受这些!
若是当初抵死相抗,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她真想痛快哭一场,以此来发泄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委屈和无助,可是她不能,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如今虽处境艰难,却还不至于一切都没了盼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人比她知道更珍惜如今能活着的机会。
眨眼半月时日过去,今日十五,是留香阁开张的吉日。
留香阁便是沐璃筹备多时的青楼,之所以取名为“留香阁”,是因为沐璃让所有姑娘必须每人随身佩戴一个香囊,但凡进了留香阁的姑娘,都要以花为名,香囊中放置的,便是和自己名字一样的鲜花制成的香丸,如此,便是名副其实的“留香”。
用过早膳,沐璃换上男装,便同赵庸匆匆出门去了。
京都许多富庶的公子老爷自是不必说,赵庸将留香阁修缮的甚是气派,锣鼓鞭炮声更是引来不少大街上走动的老老少少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