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国作为一个由农耕民族发展而来的国家,国土面积虽不甚广阔,但胜在得天独厚,土地富饶。
长川河水世世代代哺育着这片土地的人们,而北边的万渊古丛是个一望无际的森林。良国人砍柴只取靠近长川河东岸旁的树木,从未有人敢走进这片未知且神秘的森林。
这片大陆上曾流传着一卷《山河百里图》,里面似乎隐约提及这片万渊古丛蕴藏着足以成就万世功业的奇珍异宝,可镇守这片宝藏的,是凡人绝不敢冒犯的上古神兽。当然并没有人真正见过,所以,传说,至今也只是个传说。
可一声仿佛来自旷远天际的惊雷咆哮正是从这片神秘的万渊古丛深处传来,一头似乎与石丘融为一体看不清全貌的巨兽,骤然睁开双眼——
“涂山后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唰——一个巨大的黑棕身影咆哮而过。
祭天台上,大家似乎被梅雪香一字一句的复仇宣言震慑得鸦雀无声,而看着梅雪香身上千万朵小红花以血肉为土壤盛开的诡异现象,顿时觉得那威胁的宣言已没那么可怕了。
“妖怪啊!她真的是妖怪啊!”人群开始躁动。
“皇上英明,国师慈悲,一定要除掉这个妖女啊!”
梅雪香看着人群,发现大家的目光有异,她一低头,“啊~~~”,就连她自己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什么时候,她全身的伤口上长满了开得如此鲜艳的小红花,每朵花大概尾指指甲盖儿大小,密密麻麻地看着实在是太渗人了。它们似乎在疯狂地吸允着伤口上的毒血,这满身被金龙紫霄索捆绑的伤口,仔细一感觉还真的没这么疼了。
小花慢慢开始枯萎,花瓣徐徐掉落,伤口就在梅雪香和众目睽睽之下,奇迹般地好了!
无心大师终于坐不住了,这等神力已然超过了他所知的范围。本来囚禁这个梅家小女,只为了肃清他在朝廷立足的政敌,彻底铲除梅家的实力,连带那些曾经追随梅家的人没了信仰。他怎么能料想到,这个梅家还真出了个妖女,这些小花难道是在愈合伤口之用吗?
“陛下,此女乃妖物已是众所皆知,请下令,请火神吧!”无心大师跪道。
“请!火!神!”
“慢着!”一抹青蓝身影不知何时立于谴魔柱台之顶,谴魔柱台乃整个祭天台的最高处,大家纷纷抬眼望去,而梅雪香由于被缚于柱上,只能感觉到头顶十米之上有个男人,气息甚是强大。
“布阵!护驾!”三皇子一声令下,赤练火骑兵神速摆好铁盾阵法,护在了皇上与国师的身边。
三皇子拔剑迎战,大声喝道,“来者何人?”一边端量着这个身着青蓝锦衣的男子,一边看着对面站着的太子轻蔑的似笑非笑,是啊,能在重兵把守的祭天台出入自如,这本身就是对他这个禁军统领最大的羞辱,甚至,还有可能失去皇上的重用。
“哟,这么凶啊”,男子邪魅地笑着,透着一股玩味,“这良国的男人打仗不怎么行,可欺负起人来却是驾轻就熟呢!”
“休得无礼,速速报上名来,本将军考虑留你一条全尸!”三皇子紧紧盯着站在谴魔柱台顶端的男子,心里暗道,这人的内力与身法绝不止一般修为,只怕是一场硬战。
“在下春玄望,诸位有礼了!”男子堆着灿烂莫名的笑容,作了个揖。
春玄望?大漠王国的第一书生春玄望?
良国一般的官员和百姓由于长期的闭塞或与外界脱离,自然不知道春玄望的名号,可良国的皇上、国师乃至太子和三皇子,都是知道的。
春玄望,大漠第一书生,其父春戎,乃大漠前朝宰相,是辅佐现任大漠君主顺利登基的第一功臣,十五年前,便是他率领十万大军把良国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啊;其母莎莉亚,波斯国公主,她下嫁春家的陪嫁,是波斯国最著名的隼军,而春玄望行成人礼之后,便从母亲手上继承了这只军队。
春玄望与大漠王国的十八王子赫连师锵从小便在一起习武,师承武学怪圣契山老鬼,春玄望一直以来虽以书生公子形象行走江湖,除了风花雪月的传说便再无任何战功比武斗法的传说流传于世。可他的师弟赫连师锵年方二十便已一手建立起一支三十万将士的黄金兽军,残忍的手段赫赫的战功让他成为大漠王国储君呼声最高的人选。
作为赫连师锵的师兄,春玄望绝不止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么简单。
梅雪香细细斟酌着阶上皇帝国师大臣们错愕的神情,特别是三皇子,全身僵硬却一副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殊死搏斗的作战姿势,便知道柱台上站着的男人绝不简单。
虽说这个男人善恶难辨,可他却是敌人的敌人啊!
敌人的敌人便是最好的朋友,如果这最后的机会都无法抓住,她就愧对这副身躯的主人给予她如此珍贵的重生机会了。
“春公子!春公子有礼!”,梅雪香虽看不到春玄望,可是声音却是朝着他说的。
春玄望屹立着,并没有动,却听得仔细。
“小女梅雪香,乃良国前护国大将军梅息烽之女,遭奸人迫害自小被囚禁,失去自由。而如今,良国上下把我当作妖怪,我如今只有死路一条”,梅雪香重重地咽了咽,“可我梅雪香求生不求死,无论苟且无论偷生我只愿活着,所以求求春公子,如果您今日救我一命,我将用我的一生报恩与您,决不食言!”
春玄望看似不为所动,“梅息烽的女儿?梅息烽可是良国少有的汉子啊……”只见青蓝身影凭空消失,咻地一声便出现,覆在了梅雪香的身上。
“你!”
“嘘……”,春玄望让梅雪香噤声,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这张绝世的容颜,这双能让人迷失心智的异色双瞳,一边是夺目的阳光,一边是璀璨的星辰,春玄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天天瞧着师锵那小子玩弄女人,春玄望早已对女人失去所有兴趣,这可是第一次,他这么愿意看着一个女人的脸,用尽了全身力气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你叫梅雪香?”
“嗯!”
“梅承雪,雪含香,不道梅寒雪自香,名字真美啊……”春玄望怔怔地盯着梅雪香。
“……”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皮囊迷惑的男人,梅雪香两眼含泪,双颊泛红,这个时候如果不把这个男人拿下,让他舍命救了自己,等这股子冲动劲儿过去了,他便会开始权衡计算救人的成本了。
“春公子,我知道梅家传家的令牌——梅花令就藏在万川河水附近的一棵古柏树树洞里。这令牌能暗召当年散落在人世各处的梅家影卫,还能号令当年曾跟随过梅家的将士”,梅雪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段记忆,而且还记得如此清晰,“春公子,这真的是我的所有了,我看您自称大漠王国的公子,想必平日出行也需要有人打点护卫,只要您救我,这些都是您的,这真的是我的所有了。”不知是否真伤心了,梅雪香抑制不住流下了几滴泪水。
“我救你!”
梅雪香抬了抬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开始暗暗担心万一记忆出错,万一在那棵什么树洞找不到令牌怎么办?
春玄望抬手温柔地擦去梅雪香的泪水,顺了顺她满是结了冻的雪子覆盖的头发,“我救你,不是因为看不起良国,不是因为你是梅息烽之女,只因你是,梅,雪,香!”
因为这句话,多少年以后,梅雪香始终无法放下,这个叫做春玄望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