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梅家妖女被紧紧缚于谴魔柱上,国师的心里狰狞地笑开了花,可表面上,却做出一副以江山社稷为重,为良国子民除害的无私嘴脸。
良国皇帝则恨不得马上处死这个传说中会让良国遭受灭顶之灾的妖女,因为良国没了,谁又来朝拜他这个皇帝。
而祭天台上的太子与前来议事的满朝文武则心照不宣。
以前和梅家交好的几位将军都被皇上以不同缘由调谴去了国境镇守边关,而曾经和与梅家政见同道的同袍们都在太子与三皇子的党派斗争中消耗殆尽了——皇上与国师杀心已动,没人会站出来为这个梅家最后的血脉说上一句话了。
而梅雪香此刻被缚于谴魔柱上,浑身上下似乎都被寒气围攻。
其实她对求助于三皇子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当“把她押过去”这几个字重重袭来,她也终于体会到失去最后且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是多么绝望的事。
前世强大如她,从不轻易向人开口求助,这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开口,却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拒绝。
果然啊,她并不是一个擅长得到别人帮助和保护的人,一直以来她都是孤身一人,她除了自己,没人可以依靠。
这次,是她想多了——相对于美貌,实力更能让一个女人生存下去。
而她现在这幅身子,是个彻头彻尾不配拥有实力的人。
思忖着,梅雪香完全没有注意到浑身上下被金龙紫霄索绑着的地方开始渗出细蚕丝般暗紫色的血。金龙紫霄索上的倒钩骨刺极为细小,刚开始扎进皮肤并不会立刻流血,约莫过一炷香的时间,毒液侵进肉体,血丝便慢慢地开始流出,而在毒液的作用下,流出来的血永远不会被止住,防止被捆缚的犯人侥幸逃生。
“你这个被恶魔附体的妖女!”无心大师一声大吼打破了祭天台的平静。
梅雪香也从思虑中被拉了回来,可浑身突如其来的如焚火般燎热的痛痒让她已无心搭理眼前这个叫嚣者。
“梅府罪女,天降魔星,国之祸,民之难。可圣上念及梅家曾为朝廷立下不少战功,特颁恩典,让此罪女有机会为国效力,将功赎罪。故此,施以火刑,即刻执行。”无心大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宣读着对梅雪香的判决,看上去是那样殚精竭虑,对处置一个及笄少女是那样痛心疾首。
“梅家小女”,无心大师看着梅雪香,试探着,“听下人说,你有话启禀圣上,看在你即将为国献身的份上,你说吧。”
高高在上的皇帝挺了挺腰,俯瞰着这个威胁自己国家与皇位的女子。
梅雪香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压抑着从肌肤传来的蚀骨痛痒,猛地睁眼,她先是看了看周围,这个所谓祭天台的模样,这样的恢弘雄伟,这样的天地凛然。然后又看了看阶上的文武百官,百阶之下聚集的平民百姓,一个个抱团附议,一个个毫无主见与判断,懦夫之流。
还有他,三皇子,她还是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她能看到他眼底的欲望,可男人总是在利益与女人之间果断抛弃后者。所以,如果还有以后,绝对不能向一个男人寻求帮助,因为这不仅抹杀了她的高傲与自尊,还一点用都没有。
“今天,是我的生辰,及笄之日……”梅雪香幽幽地开口,声音如若空谷幽兰,就连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也不得不感慨如此天籁只能天上仙人所有,可谁都没有料想到,这个梅家的妖女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三皇子听了更是心里像被剖了一刀,一直不敢抬眼,再看看这个浑身流着无数血丝的女子。
血丝开始浸透梅雪香身上殷红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家开始觉得这些血液发出了森森的红光。
“我的父亲,梅息烽,曾是良国护国大将军。十五年前,大漠王国十万大军压境,我父亲不畏强敌,率领区区两万人马,和敌军大战七七四十九天,为良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最后长眠于长川河母亲的怀抱中。”
梅雪香说到此,不受控地有些哽咽,毕竟是这具身躯的生父,血缘之情浓于水,感同身受啊。
“我深知父亲此生之志在护卫良国,所以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他绝不是为了朝廷的区区奖赏,或是功名利禄!”
梅雪香娓娓道来,脸上并没有喜怒哀乐的起伏,以至于她压根就没有发现,她身上被金龙紫霄索骨刺划破的千千万万个小伤口正呈现着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的诡异景象
——每个小伤口的中央,居然探出了一个个小花苞,千千万万个伤口开出了千千万万个小花苞,每一个都晶莹剔透地亮着骇人的红色光芒。
“是的,我父亲的死,梅家上下鳏寡妇孺不需要朝廷给我们什么天大的恩惠,可却万万没想到是不得善终这样一个结局啊”,梅雪香身上的小花苞似乎跃跃欲试地摇晃窜动,随着说话声音的高低起伏不定,“我可怜的母亲现在下落不明,而我从小就被莫须有的亡国罪名送进了伏仙阁整整十五年!”
“我梅雪香发誓”,狠狠地盯着阶上端坐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与国师,扫过了那群道貌岸然的良国官民,“我记得我的母亲离开良国前最后一句话,便是保我大良子民十五年平安!如今,十五年之期已到,只要我今日不死,我定要大良举国上下为我今日所受的屈辱付出代价!”
狠绝地神情,坚戾地眼神,还有周身的小花苞似乎以血肉为土已全然逆风绽放,此刻的梅雪香好似穿了一件血红的百花娟衣,逼人的气息镇住了全场,包括那抹从伏仙阁便一路尾随而至的青蓝身影。
“梅雪香……”,青蓝汗衫的男子隐于殿檐,“良国居然藏着这么个绝世妖精,要是早让我大漠知晓,能等到现在才来攻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