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江湖路，何处是归途。
老马车驾驾往回走，秦长歌驱赶着马，手中的长鞭快了几分，成仙与否，不重要了。
“慢些，慢些，臭小子，不用这么快。”
马车内，山水道人笑骂道，马忠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内，也许这就是天意，就让这臭小子跟着他浪迹天涯，做个逍遥凡夫也不错，总好过打打杀杀。
“呵呵，师傅，天就要黑了，我记得前方有一破庙，我们去那里待一晚。”不用分别，秦长歌心情不错，在荒道上高歌起来。
马车渐远，在夕阳彻底落下之前，终于赶到了一间早已破落的庙宇跟前，庙宇不大，青石路上长满了青苔，四周的杂草长到了半米高，秦长歌停下马车，跟随师傅，走进了庙宇中。
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灰尘铺满，显然是久无人来，一尊尊佛像倒在地面，有些甚至已经碎裂成块。
“罪过，罪过。”山水道人双手合十，虔诚的在庙门前拜了拜，才起身走入进去，脱下外衣，拧成抹布，细细的擦拭，擦落灰尘后，再将佛像摆回原位，秦长歌学着师傅的样子，拜了拜，同样脱下外衣擦拭，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将所有的佛像擦拭干净，摆回了原位。
山水道人走到庙宇中央，一招手，秦长歌走了过去，两人对着首位的佛像跪拜起来。
“师傅，我们拜这佛像做什么？”秦长歌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毕竟是第一次拜佛，还有些不习惯。
“佛看因果，你拜了，就是诚因，会得善果。”山水道人缓缓说道，秦长歌从未见师傅如此虔诚过。
“有这么邪门吗？那仙算什么？”秦长歌想起了能飞天遁地的仙人，岂不是也要凡人跪拜？
山水道人没有说话，右手抬起一挥，庙宇中，突然出现了一股黄风，呼啸着卷起了灰尘，形成了一股飓风，这股飓风一吹，山水道人和秦长歌身体上沾染的灰尘刹那消散，身体又恢复了整洁。
秦长歌面色震骇，他看到了绿风的运行，看到了绿风从无到有，看到了师傅的那一挥手。
“仙人？师傅你是仙人！”秦长歌呆了几息时间，惊喜的大叫了起来。
“咳……”山水道人咳嗽一声，秦长歌立刻跑去为他捶背，山水道人一摆手，制止了秦长歌的动作，摇摇头道：“师傅哪里算什么仙人，这世上也哪里有什么仙人？都是些实力强大的人类罢了。”
“仙人也是人？”秦长歌疑惑的看着山水道人，这个消息让他比刚才更在震撼。
“是啊，仙人也是人。”山水道人感慨说完，忽然神色一动，将秦长歌拉在了身后，“小心，有人来了，去，藏在佛像后面，不许出来。”
“哦。”秦长歌听话的答应一声，轻盈的藏在中央处的那尊巨大佛像后面，这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了三个带刀的壮汉，这些壮汉一个个脸上有疤，满脸狞笑，进来后，也不言语，提刀就砍。
“休要脏了佛门。”
山水道人面色镇定，大手一挥，刚才的绿风再次出现，裹着他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三名壮汉对视一眼，纷纷扬刀追了出去，追了百来米，山水道人忽然身子一歪，速度大降，脸色也变得通红起来。
“咳……当年被师弟暗算，不仅修为全废，落到这下界来，连这暗疾，也折磨了我一生，也罢，今日就扔了这具皮囊，也该去黄泉路上陪师傅他老人家了。”
山水道人面色诡异的红，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柄绿色长剑，长剑长三尺，其上光芒黯淡，就像一把破铁。
“绿丸，今日，就陪我最后一次吧。”山水道人爱怜的抚摸手中的绿剑，剑身颤了颤，突然抖去了锋芒外的铁锈，变成了一把寒风逼人的宝剑。
“绿丸，你……罢了，那你就随我一起走吧。”山水道人长叹一声，手掌轻轻抬起，大袖一挥，绿剑凭空飞起，虽然飞的歪歪扭扭，但声势惊人。
三个壮汉追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全都脸色大变：“不好，是仙人。”三人肝胆俱颤，身体不停颤抖，急忙跪倒磕头，求饶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是马家庄的马庄主让我们来的。”
“我已经猜到了。”山水道人自嘲的笑了笑，这一刻，他的白发在瞬间变成了黑发，脸上的皱纹消失不见，顿时由老态龙钟的老者变为了二十几许的青年，衣襟飘飞，好似君临天下，万物臣服。
三名壮汉更是惧怕，头都不敢抬。
“我从小被双亲遗弃，幸得师尊收养，教我仙法，然而却身世凄惨，先被挚爱陷害，与师尊反目，困我在恶龙崖下五百年，后终于出山，才发现师尊仙去，师弟成了掌教真人，而我的爱人，却嫁给了师弟，我再无所恋，本想游走天下，做个逍遥散仙，却遭全派追杀，被我最信任的师弟废了修为，落到下界，原以为孤独一生，还好，还好，我收了弟子，他善良孝顺，也算弥补了我的遗憾，只是希望，他不要走上我这条路。”
山水道人似乎在喃喃自语，突然，他黑发飞扬，张狂的眼神睥睨天下：“不过，你们真当我不敢杀人吗，七界之下，尽皆蝼蚁。”
绿剑一闪，嗤嗤嗤三声响，三名壮汉未反应过来，就化作齑粉，消散于无形。
“来。”山水道人手一招，绿剑歪歪斜斜的飞回来，落入他手中，轻轻颤了颤，然后砰的一声，化作几块碎铁片。
“噗。”
山水道人心神几乎崩溃，吐出一口精血，仰天道：“我不服。”
大手一卷，绿剑碎片被他收入怀中，他化作绿风一闪，回到了庙宇中。
“长……歌，为师有话要交待。”
山水道人虚弱得脸色苍白，但却如剑一般站立着。
秦长歌听到师傅的话，从佛像后钻了出来，看到师傅变了样子心中震撼，可看到师傅流了鲜血，面色苍白，他顿时惊慌的跑了过来，跪在了师傅身前。
“师傅，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山水道人摸了摸秦长歌的脑袋，微笑道：“长歌，你生性善良，秉性纯良，虽是好事，但容易吃亏，你记住为师的话，不忍，不弃，不堕，不痴！”
“以后，你万万保重，为师……去也。”
山水道人说完这一句话，忽然眷恋的望了天空一眼，然后化作一抹绿光，钻进了秦长歌的脑海中。
“师傅……”
秦长歌只来得及哭叫一声，身体一歪，昏倒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