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死吗？”
“怕！”
“怕就不要入这修仙路，白骨成堆，血流成河！”
“但我更想保护师傅，长生不老。”
“你求得长生又如何，能长得过这天？”
“只求问心无愧！”
“为师老了，或许看不到那一天……”
天有些凉，有些寒意，一如少年此时的心情。
少年有些瘦弱，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衫，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肤色有些黑，此刻驾着马车，右手挥舞长鞭。
“驾！”
瘦马迈着老蹄子，在荒漠大道上哒哒行走，拖动着身后沉重的马车。
轻微的风抚过大地，吹起一些尘土烟雾，洒了老马一身，洒了少年一脸。
少年轻轻一抹，脸蛋顿时花了一片，只余下清澈的双眼中带着一抹聪颖，只是此刻皱起的眉头，让得少年清秀的面庞上带着一抹茫然。
“师傅，真要去么？”
路程走了大半，少年忽然心中不舍，他叫秦长歌，是这小小越国大竹县的普通童子，幼年被双亲遗弃，幸得马车中的老人收留，才得以存活至今。
老人无名，只有道号，叫山水道人，平生只好游览山水，直到收留了他以后，才定下心来。
“去罢，一切造化，皆看你今后了。”马车内，老迈的声音缓缓传出，似是长叹，又似是不甘。
“就算去了，那马家人，可还认得您？”秦长歌苦笑，放缓了马车速度，他自幼跟随师傅修行练气之术，虽堪堪入门，但对那飞天遁地的仙人分外好奇，此次便是由他师傅，送他前去仙山修行仙术，只是去往仙山之前，还需去马家庄寻一个名额，这名额，乃是用师傅十数年前的救命之恩来换。
年过十几载，也不知马家人，是否还记得。
“认得，认得……马家族长亲口答应，不会有错，你快些赶车，今晚之前到马家庄。”老人肯定的回答。
“师傅，我走了，何人为您养老？”秦长歌一扬长鞭抽打马背，老马发出哼哧声音，步伐快了几分。
“管我做什么？小老儿等你走后，行走山水，到时候身死便葬在山水中，天地为墓，总好过老死屋中，你管好你自己罢，修仙一途，动辄千万年，孤苦无依，常人可忍受不来。”马车内老人语气豁达，早已看透一切。
“生于天地，死于天地，此生无憾。”
秦长歌沉默。
荒道安静，只有哒哒马蹄声，溅起一地的灰尘。
过了荒道，便是方知县外，县外三十里，便是马家庄。
驾车的秦长歌，默默的看着身后的路越来越远，没有眨眼，仿佛看到了老人带他游览山水，看到了老人在对他微笑招手，那条路，走不回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秦长歌才收回了目光，将神色中的茫然和不舍隐藏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荒道的气息，目中露出坚定。
“吁！”
一甩长鞭，秦长歌跳下马车，轻轻的拉开马车上的布帘，朝着里面喊道：“师傅，马家庄到了。”
“真快啊，随我进去。”老人白发苍苍，不过精神烁烁，从马车中走下来，牵着秦长歌的手，便走到了马家庄前。
“什么人？”守庄的壮汉手臂一拦，将一老一少挡住，呼喝道。
“劳烦通告一声，就说山水道人来访。”
“什么狗屁山水道人，庄主有事，没空见你，还不快滚。”壮汉满脸不耐，大声呵斥。
秦长歌一怒，就要上前，却被老人拉了回来。
老人呵呵一笑，也不动怒，从怀里掏出来一袋银子，偷偷的放到了壮汉手中，同时取出一枚青色玉佩递给壮汉，这才道：“劳烦这位壮士将此物交给马家族长，他若看了此物，愿意见我便见，不愿见，我转身便走。”
“嗯，行了，你们在外等着，我这就进去通告。”壮汉收了银子放入怀中，不耐化作欣喜，叮嘱一声，拉开大门走了进去。
不多时，大门打开，十数人涌了出来，当先一人四十多岁，面目和善，来到老人面前鞠了一躬，客气道：“恩人来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还请进去一叙。”
“嗯，马山，十数年不见，你还记得老夫，也不枉我当年救你一命。”
“呵呵，马某失礼了，救命之恩，当然涌泉报答。”
秦长歌跟在几人身后，进入马家庄，其中奢华自然不是外界可比，秦长歌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向往不已。
“这位是？”马山看着秦长歌，微笑问道。
“我晚年收留的孤儿，秦长歌，我此次来马家庄，就是为他而来。”
“哦？”马山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道：“不知老先生是为何而来？”
“听闻方知县外三百里，有座青云山，山上住着仙人，平时隐藏在云雾中，普通人难以得见，而青云山每年会前往周边郡县招收弟子，马家庄可有名额？”老人一笑，望向马山。
“不瞒老先生，马家确有两个名额，但马家族人数千，每年分配颇为不易，要想给一外人恐怕不易。”马山迟疑片刻，缓缓开口，话中拒绝之意浓厚。
老人的脸色一冷，直直的盯着马山道：“一个名额，可抵得上你的性命？”
“当然抵得，只是这马家之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老先生不如换个要求，要荣华富贵，或者在方知县中求个一官半职，我马山都能办到，要这个名额，绝无可能。”既然打开了天窗，马山索性就不再伪装。
“好，好啊，马山，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在乱兽口中，既然你不答应此事，那便将你女儿嫁于长歌，完成昔日婚约。”老人脸上隐隐有了怒气，拂袖道。
“这……早在之前，我家闺女便与方知县知县之子订婚，那知县之子天资过人，被青云山的仙人看重，我小小的马家，不敢得罪！”马山立刻摇头，面露无奈。
“你是嫌我这小子出身低微，抵不上那什么知县之子吧，也罢，当日诺言，今日却如此推脱，长歌，随我离开，这里，不待也罢。”老人冷笑开口，带着秦长歌，毫不犹豫的离去。
“老先生，何必如此动怒，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其他？”马山一直笑着将一老一少送出马家庄，亲眼看着两人乘坐着破旧的马车离去，才叫下人关了大门，变了脸色。
马山把玩了几下手中的玉佩，一不小心，玉佩落到地面，摔成碎片，他顿时惊诧道：“哎，真是不小心呀。”
“来人，去，找几个会招式的武夫，找个偏僻的地方把那老东西和那小东西杀了，记得处理干净点。”
吩咐完后，马山才不屑一笑：“救命之恩？呵……那是我命大，天不要我死，不过你们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我可不能让外人知道，我马山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所以，只有你们死了，死人，才不会四处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