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远山有一房侧室,四房小妾,还有一个男妾。自打雨姝的母亲顾月卿去世后,侧室如夫人便打着算盘怎么争宠上位。
如夫人萧莲儿是萧太后母家的侄女,幼时便被太后带在身边,长得娇美可人又长了一张巧嘴,在太后跟前颇受恩宠。萧太后是嫡太后却非皇帝生母,欲将萧怜儿养作棋子放在皇帝的身边。谁知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己的侄女一眼爱上了清朗书生随远山,在她殿里跪了一整天哀求太后赐婚,即便得知对方已有家室也不愿意改变初衷。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萧太后对她是真心疼爱的,况且当时随远山虽只是太仆寺少卿,皇帝已有提拔重用之意,便做了这么一回顺手人情。
萧怜儿怀着对良人的美好幻想和对未来甜蜜生活的憧憬嫁给随远山为侧夫人,却发现自己倾心的男人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只赋予那个清冷的大夫人,对自己确实冷如冰霜。那些自己万般渴求却无法触碰的温暖却被另一个女人漠视,弃之如蔽履,心中的不甘与愤怒滋养着那颗疯狂扭曲的心,嫉妒在黑暗中生根发芽,以狂猛之势席卷自己所有的角落。
“是那个贱女人,她蒙蔽了男人的双眼,让他看不到自己的好!我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夺回来,那些都应该是我的,谁都别想侵占分毫!”
在皇宫长大的女子,见惯了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便是本性单纯良善之人,稍不设防也会让黑暗突破侵蚀,何况这个继承了萧家好权欲之争的女子!
随远山夫妇之间越来越疏远,小雨姝出生后,顾月卿便带着她搬去冷香院独局,与随远山几乎再无往来。渐渐的,随远山像是变了一个人,终日流连秦楼楚馆,放浪形骸,甚至男女不忌,后院的男妾女宠每隔半年就要换一波。其风流名声冠盖云城,一时无两。
顾月卿虽处后院偏僻院落,然其耳目遍布京城,今日闻言随远山为了个**一掷千金,明日又听说他携一众花楼女子游河赏灯,后日……本就心灰意懒的人,此时再不想为了这个男人生出半丝涟漪,不欲再和那个男人有半分瓜葛。
情敌不在意,可是萧怜儿她在意,她很在意!
好不容易将那两人分开,男人怎么能看上那些贱人!赶走了一个,后院里又住进一堆,让她烦不胜烦。每每看到后花园里一个个搔首弄姿,拨弦唱曲的低贱之人,她就恨不得过去撕破她们的脸皮,但是碍于男人在场,她只能伪装成贤淑大度的女子,嘴里关怀备至地叫那些贱人妹妹。真真气煞人也!
不过,她忍得住气。最强的敌人都被自己拿下,这些个小罗罗自然不是她的对手。随远山后院迅速壮大,但是他宠他们,却并不爱,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纳了多少小妾,更加记不住哪些不服自己心意被自己打发了。如夫人暗中编排各种理由把那几个狐媚的送走后,随远山什么反应都没有,于是一个门进,一个门出,出的总比进的多。后来太后施压,斥责随远山一朝重臣,不洁身自好以身作则,连皇帝也对他颇为不满,终于将他拉回正道。
如今,萧怜儿一身淡黄色镶金的绫罗羽裳,打扮的如同年方二十的女子,慵懒的斜倚在主位之上,心里有几分得意。不过,状若无意地扫过厅中的其他美妇,眸子一凛,这几个她轻易动不了,太后姑姑说的对,既然不能除,那就拉拢过来,只要自己的地位无人可动便不甚要紧。
压下胸中的恼恨,她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抬眼看向左下方的蓝衣女子,“钟姨娘这几日兴致不错,昨儿个,姐姐我路过听雨楼的时候,看到你和大小姐聊的很是投机呢~”说罢,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钟姨娘此刻正在回想着昨日与大小姐说的事,突然间被点名,心中不由得一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定了定神,连忙解释,
“妾身这两日身子不适,大夫说是近来天气反常燥热,需服用莲心降火解乏。正巧在听雨楼遇到了大小姐,便同她讨要了一些,也省去这些不必要的开支为姐姐添麻烦。”这话说的机巧,一方面表明自己对如夫人的中心,也将火气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不过,这番话未必就拍在了马屁上。
“钟姨娘这话说的,是嫌萧姐姐给的月例不够花,还是觉得咱们府里买莲子的钱都没有。我们这些知情人倒是曲折能够明白一两分,若是被外人知道,非但不能知道姐姐的大方贤淑,难免会被累了名声呢。”说话的是二姨娘秦妍。她是随远山最宠爱的妾,平日里就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此时也不顾两人的颜面,话里是针尖麦芒,让人想忽视都难。
若是往日,萧怜儿怕是又要跟秦姨娘一番口角,今日她被这样冷嘲热讽面上无半分恼色,如果忽略她袖子里被指甲绞皱的帕子。她能容这些个只知道拌嘴的小妾争得半时口舌之便,但若是她们和偏院的那个小野种交好就另当别论了。
钟姨娘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恨恨地瞪了对面红衣张狂的女子,起身朝主位上的人行礼道“姐姐误会妹妹了,妹妹当时真的只是路过跟大小姐随意聊了几句。至于那莲子,哪敢真问她要,大小姐对她娘亲留下的东西宝贵着呢”这个懦弱的女人,为了避免自己被烧身,将火力极力往别处引。
“哼!谁知道你当时是否真心,嘴皮上下一碰就成真话了。”秦妍有些咄咄逼人。
“你!”
“好了,姐姐我也不是苛刻之人,在这后院之中只要你们恪守家规,我也懒的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笑得明媚动人,眼中却带着一丝严厉的警告“不过,大小姐素来性子冷淡,你奉上真心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会不会接受。唉,相府的金枝玉叶到底也只是个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说的人随意,下面听的人却出了一身冷汗,忙点头称是,唯独秦妍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在这府中,她懂得谁是需要依靠可以依靠的人,只要牢牢把握那边人的心,其他的人都不过是小角色而已。
”禀如夫人,老爷让人传话,让如夫人和各位姨娘一起正厅。”丫鬟晴儿进屋矮身道。
”老爷说了是什么事吗?“问话是秦姨娘,也只有她敢抢在如夫人面前。
”回秦姨娘的话,老爷并未说明缘由。“
“知道了“萧怜儿悠悠开口,正要起身率众前往,却见晴儿还在原地,心里有几分狐疑”还有何事?“
“老爷说,说让明公子也一同前往……”晴儿战战兢兢说完,等待如夫人降下怒火。良久,头顶传来温柔婉转的声音“说的是呢,我倒是忘了梵音台还住着未明公子。那你便去将那位‘明姨娘’请来吧。”特意强调”明姨娘“三个字,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嘲讽。
秦姨娘微微皱眉,钟姨娘此时的表情却同萧怜儿如出一辙,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个男妾。一直没有做声的赵姨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妍暗暗观察这几人,目光落在了那一身青衣的梅姨娘身上,那张素淡的脸上无任何表情,幽深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哼,倒真像是冷心冷清的梅仙子~装模作样!秦妍心中勾起一丝冷笑。这个女人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心机怕是几人中虽深沉的。
看来等会儿有一场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