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的一句话显然是刺激的裴若水不轻。什么叫守活寡?凤仪说自己有怪病,无药可医,难道……
裴若水红着眼看着凤仪,长吁了一口气,忽然冷笑一声。
“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一直都是逗弄我,戏耍我,一开始你就不该招惹我!”
“我没有”凤仪的回答只有这三字,却是说的诚恳。裴若水却是不肯再信他了,当着凤仪的面把那个一针一线都是情意的香囊扯烂撕碎。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是够了,但愿此生再无相见之日。”裴若水说罢拂袖而去。
与凤仪预料的并未有太大差别,裴若水的性子已经够好了,只是撕了个香囊,若是十三撕的就是他了。
误会便误会吧,或许误会了才更好。世间的爱恨,总是爱难割舍,恨易放下。
#####
裴擎苍久久得不到凌揽月的答复,他却还是静静等着。
凌揽月的手还被裴擎苍握着,她没有挣开,裴擎苍也一直没有松手。
“这是我们第四次见吧!”凌揽月似回忆一般淡淡开口道。
“于你而言,应该是。”
裴擎苍这么一说,凌揽月倒是有些惊讶,于她而言是何意。
“其实一开始我误认为顾大夫就是陆知远,或者说某一时刻陆知远也曾是顾大夫。所以在暗中我没少看着你,就是想看看陆知远何时才会现身。想找他太难,只能守株待兔。我这一守就是两年,并未发现陆知远的行迹,这才怀疑到顾大夫身上。所以在你不知情的境况下,我们算是已经默默相处了两年。”裴擎苍说完抚着顾青黛的肩,眼神温柔“月儿,你既来看我,便是不再怨恨我了,那你还有何顾虑?”
凌揽月这次没有逃避,她看着裴擎苍,“你敢请旨赐婚娶凌揽月吗?”
他敢吗?凌揽月这个名字,萧桓不用费力一下就查的出她是谁。虽连面都没有见过,玉青萝这个和亲公主也名义上是萧桓的女人了。可她不仅死遁,还嫁给个江湖草莽生下一对女儿。凌揽月与凌摘星那可是萧桓的耻辱,就算萧天易登位了,裴擎苍也不能公开凌揽月的身份来娶她。但就算换个身份也难免就能相安无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自己先把墙捅了个窟窿。除非他舍下这个身份,舍下家人,与她远走天涯。可裴若水怎么办?还有爷爷一把年纪,他怎么忍心再折腾他?
“月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不过给我些时日,三年,你等我三年。”
凌揽月笑的凄然,“三年?但愿三年后你我都安然。”
这是答应了?,裴擎苍一喜,想要揽凌揽月入怀,却被凌揽月双手一撑推开了。
换做平日里十个凌揽月也是推不动裴擎苍的,可此时裴擎苍却是一个趔趄跌坐在床上。凌揽月倒是一时忘了裴擎苍气虚血亏,还当他是那个把她按在怀里她就挣不开半分的淮王。
裴擎苍说不“受伤”那是假的,他只是想抱抱她,没想怎么样。可凌揽月显然想到了裴擎苍饿狼扑食时的模样。
“你好好养伤,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凌揽月本想去扶一扶裴擎苍,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靠近裴擎苍,只侧着微红的脸对他继续说道,“我师父应该快来了,见过我师父后妹妹应该就回云雾山了,此前她想见见萧天易。”
裴擎苍本来什么也没想,却被凌揽月那娇羞的小模样勾起了那日在马车里的回忆,顿时心里的小火苗噌的一下就烧起来了。可裴擎苍知道此时这火显然烧的不是时候,只能强压下去,故作镇定的告诉了凌揽月萧天易被禁足的事实。
凌揽月自是没发现裴擎苍的异常,只吩咐他好好养伤。
待裴擎苍点头应允,凌揽月也就告辞了。
凌揽月找到凤仪,二人一起回了小院。
只见十三手中捧着什么东西正在抱怨莫询。
“我说这碧玉葫芦比我和揽月都像,简直一模一样,你偏不信,看,这下分不出了吧?”
“既然一模一样,哪个给萧天易不都是一样?说不定你爹娘当时也拿错了。”
莫询的话一出口,自己也是一个激灵。会不会十三的娘和萧天易的娘本就是一对姐妹呢?这样的话,似乎这两个碧玉葫芦也说得通了。
凌揽月也上前端详了这两个葫芦半天,最后也只能承认真的是一模一样,无法分辨。就算是同一块玉同一个人雕琢也做不到这般吧?
凤仪瞧了瞧,也是称奇,赞叹之后便提议让落凡瞧瞧。落凡曾是神庙接受供奉的圣子,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他可能知晓也说不准。毕竟这碧玉葫芦透着诡异,不可能像照镜子似的,连一丝差别也无。
好不容易等的落凡练完功,十三献宝似的捧着一对碧玉葫芦凑了上去。“大师兄,你快看看能不能分的出哪个是哪个?”
落凡并未抬眼去瞧那一对碧玉葫芦,低垂着眼眸,口中飘出一句,“分不出”。
十三腹诽,分不出还说的像掐算出天有异象似的。
“本就没有区别,自是分不出来。这碧玉葫芦本就不该在这世上。”落凡依旧垂眸,似在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掌心。
十三觉得这三伏酷暑天有一丝清凉,确实是求之不得之事,但是与落凡单独在一处,那可不是清凉的事,既然问不出个子丑寅卯还是快跑吧。
只是没成想,十三刚要告退,落凡的最里又飘出一句似乎都带上了霜花的“把手伸过来”。
十三闻言,乖乖把手伸了过去,手里面是那一对碧玉葫芦。
落凡低垂的眼眸终于抬起,里面精光奕奕,似有满天星辰。
“另一只”,落凡说着,把十三手里的碧玉葫芦拿开,拿出一个比碗浅比盘深,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器皿。底部刻着一个张着嘴瞪着眼的凶兽,头顶上的独角如一根尖刺竖在底部,与这个“碗”边齐平。
“双手抱着它。”
十三听后依言照做。
落凡把手掌按在那根尖刺般的兽角上,鲜血顿时随着兽角流下,缓缓注入碗底。
十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个凶兽一瞬间似活了一般动了下,再一看却是如初。
越看十三越惊,这竟是一个会吸血的碗!落凡的血没有在碗底汇聚,而是一到碗底就隐隐不见,而那个碗却是越来越红,直到整个碗如喝饱了一般红如泣血,落凡才收了手。
“闭上眼,我没说话就不许睁开。”
落凡说了,十三就照做,虽然她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是知道现在问出来必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十三闭了眼,自然看不到落凡在做什么,只觉得她的手上突然像盖了一层雪,冰凉清透。只是这层雪一盖下来,十三的脑海中突然一片白,不是一片空白,是白茫茫的一片。十三就在这一片没有尽头的白中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有人唤了一声“十三”,十三的面前突然出现了萧天易的脸,他穿着绣有五爪金龙的冕服接受百官朝拜。“不踏平云雾山不足以平朕之怒!”
“十三,睁眼!”
落凡的声音虽冷,却能镇定人心。十三瞬间回过神来,睁眼看见的是落凡覆在她手上的一双手。这可比刚刚那一幕更让十三心惊,于是赶紧把手撤了回来。
“十三,你看见的便是将来的某一片段。”
“那你也看见了?大师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三的惊疑与质问落凡并不理会,只是问了十三一句,“你可是真心想回云雾山,不想再报仇?”
落凡可不是个会与人拉家常的人,这话问起来必有他的目的。十三虽疑惑未解却也照实回答。
“当时大师兄你一说完我爹娘被迫害惨死,我就感觉浑身气血翻涌,恨不能手刃仇人,可当时我那点微末的功夫连我自己都恨,于是乎就一头钻进《归元经》里。可是直到我走火入魔,二师兄骂我劝我哄我,才让我缓过劲儿来,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我爹娘未必是死了。”
落凡听了,脸上也并未出现什么惊讶之色,其实落凡的脸上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过多的表情。所以他也只是清清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说下去”。
十三看落凡想听,也就继续说道,“我都过了满月了爹娘才出的事,难道我爹不知道我们是女儿身吗?可是二师兄说这《归元经》过于刚猛,根本不适合女子修习,如果非要修习也是要从小练起或是重新来练。可是从小练起或是重新来练都改不了它太过刚猛的事实,女子练了后果就是越来越像男子。试问我爹真的会留给我这么个东西?或者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留给我们的。说完《归元经》,再来说说报仇的事。我想以我爹的性子,我娘若死了,他就算殉情也断不能不替我娘报仇就先死了。当然也不排除我爹是疯了,不记得报仇,不记得我们,也不记得我娘。可是我爹那么个高手,他发起疯来那可非同儿戏,且他长相又与常人有异,不可能十五年没有一点消息。所以我大胆推测,我爹娘没死,所以报仇也就无从说起。”
“那如此说来,你留决定在云雾山并不是因为莫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