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看着跪在地上的萧天易,裴擎苍,裴若水三人,气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这次的事不用查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裴擎苍什么也没有解释,扣了一头。“请陛下降罪。”
萧桓以为自己听错了,裴擎苍不是求恕罪而是求降罪。“如此说来,你是认罪了?”
“皇上说微臣有罪,微臣自当认罪,但刘小姐,微臣誓不会娶。”
裴擎苍此话一出,气的萧桓拿起案上的镇纸朝着裴擎苍砸了出去。
萧桓年轻时也是经名师指点过的,这一砸,不偏不倚的砸在裴擎苍的额角上。裴擎苍略晃了一下,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裴擎苍的额角被砸出一个血窟窿,涌出的血已经糊了眼睛,此刻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的,看裴若水也是一个红影子朝他扑过来。
裴若水口中唤着哥哥,手里拿着帕子捂在那个血窟窿上,眼里的泪忍不住往外涌。
萧天易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且等萧桓如何发落他再说。
“弄的相府与宁国侯府颜面无存,风言风语满是京城不说,最可气的是竟然勾结江湖势力杀了一队宿卫军,且手段残忍,致使人心惶惶。你认罪,认罪有何用?”
萧桓继续指着裴擎苍骂呵斥道,“限你五日之内想出对策,平息流言安定人心,捉拿匪徒,否则别想再回淮州!还有你!”萧桓处置完了裴擎苍又指着萧天易,“自今日起禁足,不得出昭华宫半步!”
“儿臣领旨”
“微臣领旨”
萧天易和裴擎苍一“领旨”,萧桓就送了他们二人两个字,“快滚!”
于是萧天易回他的金丝笼中做金丝雀,裴擎苍顶着他已经血呼啦啦的脑袋出宫。
萧天易虽然安然无事,心中却是苦笑一声,本来就势单力薄的他今后更是无人敢投诚了。你看他连唯一的助手兼好友都保不住,萧桓并未叫御医来处理伤口,这一路上血糊糊的看见的宫女太监怕是不计其数,他们的主子知道了,全京城也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他们想过受些责罚,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真是阴差阳错弄巧成拙,谁能料想十三的姐姐会被牵连进来,还弄出这么一出?
裴擎苍这回该如何收场啊!霍铭轩的画像已经被贴出来,这抓与不抓,一边是萧天易一边是他的月儿,他会如何选择?
萧桓没说禁足是禁多久,可不就是暗示什么时候他心情好了才会解禁。何时心情才会好?那就要问他的心情为何不好了。所以裴擎苍把这事解决好了,满意了,萧天易的禁足也才会结束。
介于裴擎苍一向爱穿雪段,所以今日这血不仅糊了满脸,连衣袍上也是血迹斑斑且触目惊心。以至于他前脚出宫,后脚已经留言四起。
“听说了吗?宁国侯府的三小姐和相爷公子有私情,据说在相爷的别院私通被撞到了。”
“你这消息都过时了,据说淮王为了拒这门婚事在金殿撞柱了。”
“你咋知道的?”
“我兄弟在宫门口当差,看见淮王血人似的出来,他妹妹边抹泪边给他用手帕捂着额头的伤口,好像一直还在往出冒血呢。”
“不是说淮王与五皇子……”
“嘘……可不敢妄议皇家之事。”
凌揽月放心不下霍铭轩,心中燥郁。想起那本陆知远塞给她的毒谱,如果实在不行她就自己去救霍铭轩,配些厉害的毒药毒粉之类的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便想着亲自来药铺逛逛,若有些配不齐的也能找个相似的替换或是看有些什么药材再决定配些什么。
她一人出来自是不行,和十三出来更是不行。万一被那日宫宴上见过的人撞见了,那三个“顾青黛”也是要生出不小的风波,戴幕笠?现在满京城的女子谁人敢戴幕笠?是以凤仪觉得还是他陪着出来最为合适,毕竟他都请旨赐婚,“入赘顾家”了。
凤仪是个细致体贴的人,看凌揽月跑了几家药材铺子,七月还没过完,暑气重,难免口渴乏力,所以便找了个茶楼坐下。
可是刚坐下就听到了裴擎苍的消息,且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凌揽月没说话,却是眉头微蹙。她还记得裴擎苍说皇帝给他指婚了,但是不出五日一定作废。原来……
“想不想去看看?”
凤仪突然开口,笑的温暖和煦,看着凌揽月虽是询问,却是笃定的口气。
凌揽月也没有矫情扭捏,“什么时候?”
凤仪把刚斟好的一杯茶放到凌揽月面前,“喝完便去。”
凌揽月轻轻吹了一口气,尝了一口之后,牛嚼牡丹般一口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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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擎苍和裴若水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同时登门造访。
头上裹着白纱布的裴擎苍正依在床上一筹莫展,看到突然到来的凌揽月想来想去却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凌揽月先开了口,“让我看看你的伤。”说罢走上前去轻轻拆开那一圈圈纱布。
只是一圈还没拆完,凌揽月的手腕就被裴擎苍抓住。
“不用看了,大夫说了并无大碍。”
凌揽月也没有坚持拆下去,只是慢慢挣脱了裴擎苍的手,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给他诊了脉。
“确实没什么大碍,气血有些虚浮罢了,想必是流了不少的血,那位大夫开的方子我看看,若使得就照着吃吧。”
凌揽月的手离开了裴擎苍的手腕。
“我给烈焰门送了消息,不知算不算你失信于人。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这两日想到他,我夜夜都睡不踏实。”
“事情怕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平安镖局不止是个镖局,背后是谁眼下还不知道。抓了霍铭轩怕是等的就是烈焰门找来。”裴擎苍确实流了太多的血,面无血色也就罢了,连嘴唇都是白的,说了这几句话也是有气无力。
“那为何当时不要你泄露了霍铭轩的行踪?”凌揽月心中不解。
“你们是突然到访,砸了个馅饼给陈昶,陈昶还没得到他背后之人的回复,自然不能走漏消息,是以才会威胁我。”裴擎苍没有顺势装得更加虚弱博凌揽月怜惜,而是打起精神把腰往直挺了挺。
“那该如何做才是?”
“本来想了个对策救霍铭轩,眼下却是不能行了。刚刚圣旨到了,命我暂代京兆府尹之职五日内缉拿虐杀宿卫军的凶犯,若逾期未果,我恐是难逃罪责。”裴擎苍定定地看着顾青黛,若是他与霍铭轩只能保一人她会如何选择?
裴擎苍未说出口的话,顾青黛倒是真想到了,不过她也觉察出另一个问题来,“为何只有五日这么短?”
裴擎苍苦笑,“皇上觉得,霍铭轩与我是一伙的,缉拿与否只一念之间,五日都尚多,大概还是给养伤的恩典。”
凌揽月本想问问他有何计划,会不会放过霍铭轩,但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出口。不得不说她是个看似淡漠实则心软的人。
“这伤在头上,该好好将养,别日后落下隐疾。”明知裴擎苍怕是做不到,还是说了出来。
“月儿……”
裴擎苍饱含情意的一声呼唤,唤得凌揽月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我已派来盯着平安镖局,今夜就以缉拿凶犯之名出动宿卫军带出霍铭轩,然后你们半路劫走他,我会适时见机配合。”
“那你呢?”今日被砸出个血窟窿只是小惩大诫,放跑了霍铭轩怕是就不是能简单了事了。
“我?我无碍……至少性命无忧。”
裴擎苍这么一说,凌揽月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好似是拿他去换了霍铭轩一般。“我不会半夜从你手里劫人的,总有其他法子。你若带了霍铭轩出来,只望你能先好生安顿他,最好是能让我见上一见。”
原来她心里并不愿他被降罪,其实她能来看他已然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心里并未放下他。
“月儿”,裴擎苍突然起身握住了凌揽月的手。“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多做辩解,总之是我对不住你,就算你怨我恨我,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就让我用一生补偿你,用性命护着你。”
这一席情真意切没有你侬我侬,却把二人卡在了此处。
而卡在那里不进不退的不止他们二人。裴若水拿着那张药方与香囊质问凤仪到底意欲何为?
凤仪来之前已经想到自己怕是逃不了这顿质问,想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了,可是有些话是他不想提及的,却不得不说。
“我有病,怪病,无药可医。”
凤仪抛下这么一句话,裴若水自然想到了七夕宫宴上,太医诊脉时所说的“时日无多”,可她不知为何,觉得那是无稽之谈,至少凤仪一直好好的站在这里。而此刻她还是一样觉得那是无稽之谈,所以她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凤仪眉头一拧,看来他得说得再明白些。“嫁与我,便注定守寡。”
而裴若水仿若吃了秤砣般铁了心,咬咬牙,神情有些倔强的看着凤仪,“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凤仪脱口而出倒是惊了裴若水一跳,这惊里还夹着喜。可是裴若水还没从这喜中咂摸出味来,凤仪的又一句话似一盆凉水把这欣喜的小火苗浇了个彻底。
“因为,你要守的是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