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凤仪去了哪里?这可是要从他自告奋勇去向凌揽月去解释,当夜为何不去救霍铭轩开始说起。而且凤仪发扬了好事做到底的处世之则,告诉凌揽月她师父陆知远现在怕是正在烈焰门,看着徒儿不在发着火呢。
凌揽月方知她和陆知远互相去找对方,却是互相扑了个空。而十三他们一直在这里也是在等陆知远把她带来,谁知她来了,却是被裴擎苍带来的。而裴擎苍能找到这里就更不奇怪了,因为这处小院正是裴擎苍的。
凌揽月当时就不解,既然和裴擎苍有些仇怨,为何还要住在这里?
凤仪的回答是,白白放过裴擎苍,他总得给些补偿吧。
凌揽月不想再提裴擎苍,而且她担心着霍铭轩,于是自然揭过这篇说起她的看法。
她觉得凤仪说的虽有理,但是陈昶此人看去是个性子阴戾的,指不定会怎么折磨霍铭轩,这世间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她还是想快些救霍铭轩出来。
如此凤仪就说他夜里去探探平安镖局。凤仪说难保霍铭轩伤情严重,若凌揽月有什么疗伤神药就让他带着以防万一。
凌揽月的包袱都丢在平安镖局了,也不可能在裴宅去做些药丸,自是不会有。不过她想了想给凤仪写了个方子,可以现做药粉,撒在伤口止血快,愈合也快。
凤仪也颇通医理,拿起那方子看过之后笑笑问,“可有不留疤的?”
凌揽月愣了一下也就瞬间明白,又写了一张方子,只是这玉颜膏有颇多药材都价值不菲,有些一般的药材铺子是买不到的。
这次凤仪看了看,笑笑收下。
其实凌揽月也是在那次差点被破相之后特意留意了这玉颜膏的方子,没想到却用到了裴擎苍的妹妹身上。
凌揽月猜的没错,凤仪去平安镖局之前去了一趟裴宅,而且很快摸到了裴若水的房中。如果十三知道一定会赞一句“三师兄于偷香窃玉真是天赋异禀!”
守夜的婆子和裴若水贴身伺候的丫鬟,一个打着哈欠一个抱着被子一眨眼的功夫双双入梦,她们被凤仪点了睡穴。
躺在床上的裴若水一动不动,了无生气仿若死了一般。
凤仪把玉颜膏的配方放在她的床头,看着她被纱布裹着的右脸心中不是滋味。可事情终归是要有个了结,凤仪对着脸朝里躺着,背对着他的裴若水轻轻的说了句,“是我对不住你。”然后从怀中掏出那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压在那张方子上。
凤仪这么静静地看了裴若水一阵,没有说一句话,却是思绪万千。
初次相见是凤仪这辈子第一次被逼无奈做了回梁上君子,借了淮王的衣衫。从裴擎苍的寝室出来便碰上一个路过的婢女,观其身形与十三相仿便跟了上去,打算再借一套衣裙。
没想到这一跟却也跟到了裴若水的房间,还看到了一个宽衣解带香汤沐浴的姑娘,不同于他那糙汉子的一般的师妹,是个真正如水的姑娘。不知为何,他本可以悄悄拿了衣衫走的,却静静等她收拾妥当,与她搭了话。
他还记得自己自欺欺人的用帕子蒙了眼,还敲了门。
裴若水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到会有蒙着眼却不是蒙着面,不撬门却敲门的贼。所以她看到凤仪的时候愣了,她也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不是什么贼人歹人,虽然他夜闯闺阁虽然他素昧平生。而且他说的她都信了,不仅借了衣裙还借了婢女,最后她好奇他那张柔和却不失棱角的脸上是怎样的一双眼。
在她看到那一双眼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而他睁开眼的一刹那,清清楚楚看清那个如水的姑娘时,他笑了。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或者说莫名其妙。
凤仪回想当初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可是他终究是要离开的,犹豫不舍只是害人害己,是以他转身而去。
“只希望你此生得一知心人,能平安顺遂,恩恩爱爱相携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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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镖局。
“还在发热,边喊头疼边说胡话还边撞墙,这该如何?”
“是啊,隔一会就发狂一阵,这可如何是好。弄得丢了性命我等吃罪不起,少东家也难辞其咎。”
被派来看守霍铭轩的两个壮汉是镖局的好手,也是镖局的老人。他们自是知道被关的这位的身份,以及东家当年的顾虑,所以万不能弄出人命。
“要不要禀报少东家?”
“我留下看着,你去禀报吧。”
只留一人看守的霍铭轩在房中继续喊着,撞着,痛苦着。他想起来了,姐姐自刎于他面前的那一幕在他眼前,一遍遍,一遍遍……
姐姐是替他而死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他当时是有多蠢,中了人家的圈套。
死过一次后有些事情似乎比以前明朗了起来,比如当初二表兄为何告诉他世上有“莲梦”这种东西,再比如姐夫刚刚新婚就去良辰院包了一个粉头,也是二表兄带他无意中发现的。还有许多的疑点,都指明了一年前的事情是蓄谋已久,有一只幕后黑手把他拉了进来,陈昶是那个黑手还是一颗棋子现在尚未可知,不过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陈昶给他的吃食里下了致人发狂的药物,但他于毒的敏锐不亚于对暗器之道,所以他才要装出发狂的模样来,看看陈昶到底要做些什么。
所以去禀告陈昶的人注定无功而返,而隐去身形暗暗观察霍铭轩的凤仪,把一个包着纸团的蜡丸弹入霍铭轩怀中。
“稍安勿躁,静等来救。”
霍铭轩看完纸团上的字,想起了另一个“姐姐”,那个数次想甩掉他的姐姐。他隐约记得,那日有个男子抱着她离开,这次她终于甩下了他,却又要回来救他吗?可是这远没有她想的简单。
所以无论是凤仪还两个看守之人都又听到了霍铭轩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阿姐,不要,不要!”
守门的二人叹了口气,这小子又想起他姐姐死的那一幕了!
凤仪却是心中暗道,“难道他不要凌揽月来救他?”可惜他不能进去问个清楚,只得把原话带给凌揽月了。
得到凤仪带回消息的凌揽月,很是不解。霍铭轩的情况很不好,为何他竟要她不要救他?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或许他留下来有他的用意,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不过得为他的安全考虑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烈焰门?”
凤仪的话一出口,凌揽月心中“噔”的一下。是啊,是裴擎苍答应不泄露霍铭轩的行踪,她为什么要遵守?难道在她心里一直都把自己和他算作一起吗?已经分道扬镳,各走一边了,再说他与她最多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
“好,那我们就给烈焰门送消息。”
凌揽月的话刚出口,凤仪忽然似想到什么,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那灵光一现即灭,凤仪一时又有些没想通,只能暂时搁置。
而凌揽月送走了凤仪,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不能入眠的又何止她?这小院里的人都各怀心事,但睡不着却能笑出声的也只有莫询了。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萧天易与裴擎苍这一对难兄难弟也是不能入眠,正在潇湘馆内对饮。
这潇湘馆不像一般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一个个都身怀绝技。通音律者,善舞者,善琴棋书画或诗词歌赋者,抑或多艺皆通者。当然,姑娘们最重要的还是容貌上乘而且种类齐全。无论是清纯还是妩媚,俏丽还是娇艳,冷傲还是清雅,含羞带怯的,热情奔放的,应有尽有。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的姑娘都是“从一而终”,即是若非有恩客花大价钱包下或是赎身,姑娘们是不会随意接客的,只是表演助兴或是陪酒说话而已。
萧天易故作洒脱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女人要多少都有。”,便拉着裴擎苍来了这京城极负盛名的潇湘院。当然,淮王一向洁身自好,自是第一次来,而萧天易嘛,那可是熟客了,至于这熟客来这里究竟是寻欢作乐还是掩人耳目就不得而知了。
熟客自然熟门熟路的像点菜一般点了个荤素搭配,各样姑娘都来一个作陪。
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姑娘围绕身侧,二人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只是尽在不言中的互相“你随意,我干了”,姑娘们倒真成了摆设。
对于这样砸招牌的二人,姑娘们自是要想法子。于是一个很会“谈天”的姑娘一边斟酒一边巧笑嫣然地说道,“二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烦恼?举杯消愁倒不若说出来。朝中大事我等自不敢妄议,若是儿女情长倒也能出些主意。”
萧天易勾魂一笑,直笑的那姑娘心肝一颤。
“那你说说若一个姑娘看不上本公子会是何缘由?”
“那公子又是因何看上的那位姑娘?”
萧天易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那姑娘并未如预想的那样说什么“那姑娘是有眼无珠,没有福气”之类的话。这倒让萧天易来了兴致。
“其实这姑娘也并非看不上我,只是祖辈有些仇怨,才想与我恩断义绝。”
“想来这仇怨也是非一般吧!不过,若是情到深处,仇怨也是阻不了的。只看心坚不坚,情深不深。”
萧天易听罢若有所思。说他与十三“心比金坚,情似海深”他自己也不信,确实没到那个地步。可是他是真心喜欢十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她应该就是他的,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那若是几次三番陷她于险境,甚至一开就是想利用她,而且……”裴擎苍觉得女人还是更加懂女人的,起码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想了想,既然说了,那就不能把最重要的落下。
“而且我毁了她的清白,要怎样她才会原谅我?”
裴擎苍此话一出,连萧天易都愣了一下。更不用提其他人。那琴箫合奏的两个姑娘没想到这看似气质不凡的贵公子竟这般对他的意中人,难道是妈妈口中说的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越是喜欢就越要折磨?辛亏她们没太出挑让那位客人看上。
这心一乱,音也乱了。
而这么想的何止她们二人?刚刚一个个想引人注目的此刻恨不得遁地而去。
显然那位要回话的姑娘是有些见识的,只是脸僵了一下,随即回道,“若公子对那位姑娘是出自真心,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这误会要澄清说易也易,说难也难,重要的是个‘信’字。要取信于人最好是急他所急,忧他所忧,尤其女子心软,古往今来多少英雄救美的故事是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来做了结局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一件不行就两件,一而再再而三,持之以恒总会打动她。就看公子有没有这个耐心了?”
裴擎苍听完之后留下一句,“谢姑娘指点。”便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去。
月儿现在最急的就是救出那个霍铭轩了,他答应了不走漏消息,但没说他自己不能去救。
月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