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带一个大流氓同行?她大概是嫌自己身上的豆腐太多太嫩,没人来吃哦?
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不是身不由己了,她把身上的被子一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在了萧幼清的脸上。
万万没想到木小树会用这一招的萧幼清一惊,松开了捏着小家伙脚踝的手。等他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木小树的衣服已经穿了七七八八了。
“要睡觉了,你穿衣服干嘛?”萧幼清认真疑惑。
“通常来说穿衣服自然不是为了睡觉。”木小树把袖口系系好,然后在腰间一阵摸索,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伸出一个拳头:“但我现在要惩恶扬善。”
萧幼清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个哈欠装困,爬到床上去翻了个身:“你去惩恶扬善吧,我先睡了。”
“喂喂喂喂等等等等你先别睡!”木小树把腰坠垂在萧幼清面前晃啊晃,可是对方眼睛闭得紧紧的,呼噜打得山响。
哪有人刚躺下就睡着了,骗谁啊!
木小树的愤怒是有有情可原的,萧幼清当然没睡着,毕竟他真睡着的时候是不打呼噜的。
“小二!!!给我找个空房间!”
没人理她。
小二在奉命装死,恪尽职守。
木小树算是认清了自己的孤立无援的处境。
可就这样逆来顺受、任人宰割,那还是木小树吗?
良久没什么动静,萧幼清沉不住气了。他睁开眼睛向身后寻,却发现房间除了自己,早已空无一人。
这个刁蛮丫头跑哪儿去了?萧幼清翻身而起,准备去房间外面搜寻一番。却不料才一推门,一块木墩自上而下朝自己头部袭来,掀起一股韭菜味的风。
根据此风,萧幼清猜测,这块敦实的木头应该是厨房切菜的砧板。进一步还可以推测出,酒肆今晚的饭菜中,有道食材是韭菜。
韭菜具有温中下气、补肾益阳等功效,又被称为“起阳草”。
危急关头,萧幼清的思绪越伸越远。
木墩尚未来得及落下,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未及看清,木墩已当空被劈成七零八落的碎柴,滚落一地。
再回头看向门边木墩砸下的方向,此刻正有两人呈一站一趴的姿势: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外形纤瘦,一脚踩住被按在地上的人的屁股,两手各携一把造型奇异的短刃。地上那人反而燕颔虬须,虎背熊腰,手腕带血,此时正在哎呦哎呦叫痛。
面对眼前莫名其妙的乱状,萧幼清出奇地淡定。反而是看到二人身后花容失色的木小树惊讶了一下:“木姑娘,你刚刚跑哪儿去了?小店人多事杂,万一伤及无辜,萧某如何担当得起,来来来,你快进来,待在房间里才安全。”
木小树回过神来,一头雾水的纷乱中理出一条最大的疑惑,她指着黑衣少年问:“他是哪里冒出来的?”
“与你无关吧?”萧幼清摇起折扇,笑得一脸讳莫如深。
“你干嘛打他!”木小树伸手要去推黑衣少年。
“玄!”
随着短刃以惊人的速度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光,几根发丝无声断落。
木小树僵在原地,瞳孔大张,只一刹那,她觉得此生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近过死亡。
她明白,若不是萧幼清及时喝住,短刃切断的将不是发丝,而是她脆弱的咽喉。
房间里。
抚着惊魂未定的木小树的背,萧幼清坐在床边训斥着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少年。
“这一天你不是都看到了嘛!我和她玩儿的这么好,你干嘛对她下死手?”
“她先要伤主子,又想袭击我。”不知是毫无悔意还是天生面瘫,少年脸上没任何表情。
“顶嘴?”
“属下不敢。”……应该是天生面瘫。
“还是你觉得就凭她和外面那个蠢汉能够对我造成威胁?”
“属下不觉得。”
虽然是个跟班的,可他语气里一点听不出卑微讨好,只有尽忠职守。
“下回机灵点儿,最多打成个失去意识都可以。一声不响就给弄死了还怎么玩?你倒是说说?”萧幼清苦口婆心状。
“属下谨记。”
萧幼清回忆着刚刚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才认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爱丫头,还没机会好好了解,差点就阴阳两隔。一个痛心疾首过头,手重了一下,拍得木小树直咳嗽。
“什么叫打成个失去意识?”木小树借势挑出他话里的刺,抗议得理直气壮。
萧幼清停止拍背:“还有你!不说你还有理了?去去去,也给我站过去!”
木小树自知理亏,低着头,磨磨蹭蹭挪过去乖乖和少年站成一排。
“交代。”
“啊?”木小树装傻。
“那个傻大个是谁啊?”
“……隔壁房客。”木小树含糊地嗫嚅。
看来小丫头是不打算和盘托出。这大概是她维护自己可怜巴巴的尊严的方式?还挺倔!萧幼清心里好笑,这简单啊。你问一句答一句,我就等你答一句再问一句咯!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到一炷香。”
“哦?”萧幼清面带玩味。“他为什么暗算我?”
“我去他房间敲了敲门,告诉他隔壁有个专拐小姑娘的人牙子。”
“……人牙子是我?”
木小树没能忍住得意,笑嘻嘻的猛点头。
全国人贩子行业的行草萧幼清,现在的脸色有点难以捉摸。
“你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就相信他?”萧幼清费解。
“我就觉得他不坏,况且!再坏也好过你这个大流氓,采花贼。”木小树翻了翻白眼。
堂堂泽王,才半天过去就成了大流氓、采花贼和人贩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若是给他那个成天埋首庙堂之高批示公文,缺乏杂文趣事点缀生活的哥哥知道,非把大牙笑掉了去不可。
不过,他忽然不恼反笑,觉得这丫头挺有意思。
带着一股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自信轻妄,和全凭感觉去评价善恶的单纯,不知是谁敢放集这两样危险性格于一身的莽撞丫头,独自一人跋涉在这危机四伏的江湖里?最好笑的是,她竟然还打算挑战武林盟主。出来这些天,他怎么没听说武林盟主要设擂台比武这么好玩的事?
“这件事就算了。玄,你退下吧。”
“主子,门口的大胡子怎么处理?”
“把他扔回房间去,别让他在我房门口叫。”
一眨眼的功夫,黑衣少年已经从床边挪到门口,接着瞬间消失了。移动迅速的隐匿黑衣,在旁人看来,像条捉摸不定、时隐时现的影子。
目睹了他诡异的退下方式,木小树觉得自己今晚受到了过多难以消化的惊吓。她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今天赶路太累,需要休息了。
“萧掌柜。”木小树客客气气:“我想睡觉了。那个大胡子也是一个人住,你要不和他去睡一张床吧。”
“我说过我认床。”而且让一个嫉恶如仇并意图行凶的壮汉,和一个黑店掌柜兼人贩子的睡一间房,这丫头是唯恐天下不乱吗?隔壁鸡飞狗跳你还睡得着?
“那我睡地上。”木小树迅速分清轻重,决定牺牲舒适保全名节。而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啦,一般大老爷们都会谦让一下,主动要求自己睡地上吧?
“好。”萧幼清一口答应。
……木小树感觉胸口中了一记闷拳。
“那被子给我盖。”木小树讨价还价。
开玩笑!地板那么冷那么硬,这样要她睡一晚上还不如不睡。
萧幼清:“就给你床褥垫。”
木小树使劲瞪他。
萧幼清脸一板:“褥垫也不给了。”
“哎哎哎别别别!我要褥垫!”
木小树忍辱负重的在地板上铺褥垫,一边抽空偷偷瞪憋笑憋得好辛苦的萧幼清。
铺好之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萧幼清扔了句:
“你先睡吧,我去给胡子上个药,你那位厉害的玄大侠,刚刚可给人家伤的不轻。”
说罢,木小树就急促地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