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晌午之时,他冷清的小摊前依然不见有生意来,他在想以后摆摊之前是不是先化个妆。
慢吞吞的起身走向街口卖包子的店铺,用刚才那枚铜钱换来一个大肉包子,毫不顾忌形象的边走边啃,虽然算不上什么美味,倒也能果腹充饥,不至于空腹挨饿。
回到自己摊位时,包子也已经全部下肚,继续坐在那里看着来回穿梭的行人发呆。
正在他发呆无所事事之际,一名中年妇人盈盈而来。
秉承着“入门观来意”的算命信条,苏止境振作精神细细地打量起妇人来。
只见妇人约莫三十岁的年龄,上身穿着绣有荷花的红色抹胸,外面罩着一件五晕罗银泥衫子,单丝罗红地银泥帔子,下身则穿着黄罗银泥裙,略施粉黛的端庄秀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幽黑长发挽作发髻用两根金钗盘在脑后。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打量了一遍,但苏止境推测出的东西可不少,且还八九不离十。
首先,仅看妇人的穿着就知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其次,脸上的浓浓笑意说明她必定有好事。
妇人在他的面前款款坐下,脸上笑意不减的问道,“请问谁是这里算命的先生?”
苏止境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就是!”
妇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有些不屑一顾的轻瞥他一眼,似乎在怀疑他的身份。
大感无奈的耸耸肩,也懒得解释什么,和蔼可亲的笑道,“夫人是看相还是算命?”
既来之,则安之。妇人虽然犹疑,但还是笑着回答道,“算命!”
苏止境低头沉思片刻,而后看着她试探性的问道,“为你家夫君算吗?”
问完之后看到她脸色微变,想来定是揣测准了。
果不其然,妇人刚才的不以为然,嗤之以鼻渐渐消失,正经严肃的说道,“是的。”
见她这般反应,苏止境会心一笑,继续问道,“为贵还是为富?”
“贵!”
苏止境点了点头,心里也揣测得七七八八,依旧故计重施问她要生辰八字。
妇人拿起摆放在案上的纸笔,毫不犹豫的将她夫君的生辰八字写在草纸上,写完后还郑重其事的说道,“有劳先生费心了!”
接过她双手递来的纸张,故作深沉的看了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看着她皱起眉头,妇人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紧,慌忙出声急切的问道,“先生,莫不是有何不妥之处?”
苏止境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又开始掐算手指,嘴里依旧不停地咕哝着。
良久之后,他突然睁开眼睛,故作虚脱般趴在桌案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
见他这副模样,妇人本就悬着的心再次被提高,紧张莫名的望着他,一双白嫩的柔荑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入眼底,待到时机成熟时他才有气无力的说道,“夫人不必忧虑,你夫君乃是大富大贵之命,且不日就会升官,但请放心。”
听他说完,妇人悬着的心才算落下,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盛,她本就是为自己夫君升官之事而来,前几日偶然听闻朝中的风声,有意提拔她的夫君,但现在圣旨却迟迟未下,心里欣喜之余却又放心不下,所以才来找算命先生卜上一卦。
没想到眼前其貌不扬的少年先生竟然一算就准,而且还算出她夫君不久后就会升官,心里自是欢喜不已的。
当即便从袖袍中取出钱袋,掏出两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元宝,双手奉上不说还感激不尽的说道,“多谢先生,还请先生笑纳!”
苏止境在看到她掏出两锭银子的时候,心里早已是欣喜若狂,但脸上却丝毫不显露痕迹,风轻云淡的接过银子,淡淡的笑着说道,“小事而已!”
在送走欢喜的妇人后,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手中两锭沉甸甸的银元宝,脸上不禁浮出浓浓的笑意,暗暗点了点头。
“嗬,看来这算命一途还是蛮不错的,蛮有“钱”途的,难道我真有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的潜质?不错,不错……”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下,不再有生意的他也只好收摊“下班”!
将破旧的低案扔在角落里,反正也一文不值,倒也不用担心让贼人偷了去,拿着那面白布招牌幡游荡在古老的街道上。
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需尽欢”的原则,他准备找间酒楼好好的犒赏犒赏自己。
太平街不愧是长安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五花八门的店肆应有尽有,连青楼歌坊也多不胜数。
看着站在青楼上向路上行人挥舞手绢,抛媚眼的风尘女子,苏止境只觉得心神荡漾,神不守舍。
清凉的衣衫,充斥在空气中的胭脂清香,莺莺燕燕的嬉笑打闹声,苏止境真有一股想冲上去的冲动。
不过,这冲动还是被他硬生生的遏止住。不是自视清高,况且在大唐流连青楼歌坊,喝花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这还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勾当,只不过表现得相当含蓄雅致,从历朝历代所著的青楼诗词不难看出。
只是囊中过于羞涩罢了,在这销金窟里不要说区区二十两白银,就算你家财万贯也是经不起折腾的。
不舍的挪动脚步离开,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来见识见识,领略领略,也学一把文人墨客著几首青楼诗。
没走多久便在一处外形看来不错的客栈酒家前停下脚步,客栈外面立有一根高高的木竿,顶端挑挂起一只舀酒的大酒杓子,其下系着一条青布长带,飘荡空中。
这个东西几乎每家客栈酒家门外都有,称之为酒旗或是旗望,做为招引来客的幌子。
对这些历史极有研究的苏止境自然不会在意,提着白布招牌幡就向里面走去。
还未进门,刚至门口之时,一名肩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便躬身迎了上来,谄媚的笑道,“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打尖!”
“好勒,客官您这边请!”说完就在前边引路,向二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