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
正值圣天子李世民在位,天下靖平,山河壮丽。
帝都长安城也是热闹非凡,繁华似锦。若是要数最热闹的街道,那便非太平街莫属。
太平街两侧店肆林立,小摊小贩也数不胜数,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说笑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
但就在这般繁华的街道上,却有一个小摊子格格不入,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生意可言。
一张简单窄小的木桌,在桌子旁边立着一张白布幡,只见白布上用漆黑的锅底灰端端正正的写着四个大字,“铁口直断”。
而在木桌的前面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清秀少年,粗布麻衣包裹着略显单薄的身躯,只见他双手衬在桌上,托着下颚,眉头紧锁着,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想我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文能博古通今,吟诗作对;武能治病救人,妙手回春,说是文武双全,才德兼备也丝毫不为过。没想到一朝穿越,却落得这般田地,说好的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惬意人生呢?”
苏止境愁眉苦脸的暗暗叹息一声,感叹世道不公,造化弄人。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身处大唐这般太平盛世,有俗话说“宁做太平狗,不为乱世人”,倒也还是有些道理的。
正在他发牢骚的时候,一名粗布麻衣的鹤发老妪拄着拐杖迎面而来。
苏止境立马精神为之一振,好不容易等来生意,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萎靡不振而让来之不易的生意白白溜走。
老妪看了他一眼,明显的露出踌躇犹豫的神色,眼前的算命先生如此年轻,她显然是有些信不过。
苏止境自然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淡淡的笑着说道,“老人家可是为子孙而来?”
听到他的话后,老妪犹豫不决的面上被惊讶取而代之,慌忙走上前去。
倒不是说苏止境真的能演算天机,看透阴阳,他曾经虽是医学博士,史学教授但也不至于有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只不过他以前稍微学习过心理学,外加看过几本算命的书罢了。
所以,他刚才那句话也只是经过推理而揣测出来的而已。
老妪在他面前缓缓坐下,关心的问道,“怎么这般年纪就出来做这个了?”
苏止境肯定不可能告诉老人家,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做这个的,所以只能胡乱的编造,“从小家里就穷,父母亲又过世得早,为了糊口只能随师父学算卦,老人家别看我年纪小,我的本事连我师父都自愧不如呢!”
老妪慈祥的笑了笑,慢吞吞的说道,“先生刚才说的不错,老婆子我确实是来替儿子问卦算命的!麻烦先生帮我儿子算算,算算他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坎儿,什么灾!”
心细如发的苏止境自然从老妪这两句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她这两句话直接暴露了她儿子这两年肯定不怎么样,而且老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虽然心里已经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但他仍旧故意问道,“老人家,你得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啊,何年,何月,何日,何时?”
看来老妪是早有准备,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递给他。
苏止境看过后故作深沉的闭上眼,掐算着手指,嘴里还不停地低声的嘀咕着。
片刻之后,睁开眼看着老人家说道,“老人家,你这儿子是个孝顺儿子啊!”
这句话虽然说得非常准确,但基本上是属于废话。
但是老妪听后却落下泪来,声音哽咽的说道,“是啊,我那儿子对我非常好,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却非常孝顺,什么好事都先紧着我这个老娘!”
苏止境看着老人家流出浑浊的泪水,赶紧继续说道,“他这两年犯走马星啊!”
老妪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迫切的问道,“什么星?”
“走马星,就是东奔西走,又累又苦的意思!”苏止境为老人家解释道,这当然是他瞎编的。
听完他的解释后,老人家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流个不停,“是啊,他去年从军了,到现在都未回过家,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心里七上八落的,担忧得紧,所以今日才来找先生为他算上一卦!”
看到老妪眼泪流个不停,苏止境也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暗暗叹息一声,联想到贞观二年发生的战事,好像就只有,唐太宗派右卫大将军柴绍、殿中少监薛万均率军进攻梁师都的朔方,估计现在也快班师回朝了吧!
想到此处,赶紧出言安慰道,“老人家不必太过担忧,如果我所算不差的话,你儿子不出两个月就会回家与你团聚的!”
老妪满脸震惊的看着他,随后又露出浓浓的喜色,好似不确信般急切的问道,“先生此言当真?”
苏止境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点头答道,“绝无虚假!”
听他如此坚决的肯定后,老人家的心才放下,发自肺腑的笑了笑,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住的小布包。
缓缓的一层层拆开布包,露出一贯铜钱,犹豫了半晌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老婆子只有这么多钱财,还请先生不要嫌弃,他日等我儿子回来,一定给先生补上!”
苏止境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说道,“老人家,我只收一文钱,给多了可不行!”
老妪再次震惊的看着他,眼泪也再一次的忍不住滑落而出,嘴里不停地说着,“好人啊,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听到老人家的赞赏,苏止境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顶上飞过,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尴尬的笑了笑。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坏人。怎么说呢,就是介于好坏之间吧!
老妪千恩万谢后,留下一枚铜钱就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消失在人群中。
“又白干了,难道我真是好人?哎……,看来中午又只有买一个肉包子填肚子咯。”
有气无力的把玩着那枚铜钱,心中暗暗的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