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所有A城的高中新生都要在开学前进行军训，芳园高中也不例外。芳园高中相对其它高中来说更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并不主张死记硬背啃书本，但是升学率却极高。学校的操场很大，校方把操场两侧腾出来，作为军训的模拟场地，两周的野营拉练正式开始——
咻——咻——
教官的集合哨子准时的响起。所有一年级的新生纷纷鱼贯而出，教官班长看了看表，开始分配教官。方以沫在班里个头居中，站在队列中间踮起脚，隐约可以看到一排身着绿色迷彩服的军人，一个个威武得很。不多时，所有班级都分配到了一名教官。
方以沫是三班的，三班人不多，加上班主任才三十一人，相对于其它班级会好管理些，三班分到的教官名叫李飞，长着一双小眼睛，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厚唇，但不是香肠嘴，方以沫看到教官第一眼时就感觉此人倍儿有喜感，让人忍不住想笑。教官面对着大家敬了个礼，喊道：“立正——稍息——”同学们纷纷学着教官的姿势站好，听候命令。
教官将事先准备好的迷彩服边分发给同学边吼：“全体都有，去教室或——洗手间！把外套换成军装！听——明白了吗！”
“明白——”
都说军训是“白着进，黑着出”，接过教官手中的迷彩服，方以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教官瞄了方以沫一眼，说：“咋了？怕啥啊！”方以沫“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待大家都换好衣服重新归队，教官圆溜溜的小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听口令，向左——转！齐步——”
“啊呀！”
“走”字还未出口，就听“啊呀”一声，教官皱眉，向队伍里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问道：“谁！给我配音？”
“报告！我，鞋带儿开了。”方以沫挤出队伍，定定地瞄了教官一眼，急忙弯下腰，假装系鞋带儿，倒霉！刚开始就出洋相，方以沫暗自吐槽，匆匆塞好鞋带儿，退回队伍。教官看着奇怪，叫方以沫出了队伍，问道：“你系好了？”
方以沫一脸茫然，随口应道：“好了啊！”
教官盯着方以沫的眼睛，“当我眼神儿不好呢？耍小聪明，想逃避训练，是吧！”
方以沫不明就里，我不就是鞋带儿开了吗？怎么和逃避训练扯上了？
见方以沫不说话，教官更加坚信自己所看到的，不耐烦道：“队列里的所有人，不要怀侥幸心理，给你们两分钟，鞋带儿系好，我不想说第二遍。”
教官复杂而不屑的语气使得他在方以沫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方以沫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努力克制酸溜溜的心，队伍里没有人动，看来这话是说给方以沫的，泪水收回眼底，方以沫扬起脸，教官正看着她，见她抬头，微微尴尬，“你……”
“报告，我没有想逃避训练！”方以沫不等教官质疑，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你怎么……”
“报告！我不会……系鞋带。”方以沫虽是抢答，但最后三个字却说得没有底气。
教官狐疑，问道：“真的？”方以沫不答，她一向少穿带鞋带儿的鞋，原因是学习时间都不够还有闲情来系鞋带儿？方以沫的妈妈也常说，你只要学习好就够了！生活上的小事不是你现在该干的，这些长大自然就会了！方以沫十七岁了，可是不会打扮、不懂人情事故、不会洗衣服刷碗、不会系鞋带儿，甚至破天荒地谈一次恋爱，还是用古老的方法——书信往来。约会过几次，却连对方的手都没碰过，就莫名其妙地分手了，方以沫是个学霸，也是感情中、生活中的笨丫头，懂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她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教官知道自己错怪了方以沫，一时没辙，蹲下身来低声说道：“我给你系。”
“嗯……”
方以沫没听清，习惯性地“嗯”了一声。教官扁扁嘴，抽出方以沫塞在鞋里的鞋带儿，一边系一边喋喋不休道：“我教你，学着点。挺好看的丫头，不会系鞋带儿，丢不丢人，我给你示范一个，那边自己系听见没，下次不会系别穿这鞋了啊，在家家长给你系，但家长不能跟你到学校啊，总藏鞋里能行吗，不是办法……”
教官手停的同时，嘴也跟着闭上了。
方以沫欠下身学着系，很快便琢磨会了，她很聪明，只是平时不留心，被教官逮了这一次，她便熟练掌握了系鞋带这项本领。教官满意地笑了，叫大家赶紧准备训练，还不忘啰嗦一句：“真笨哪，丫头！”
其实教官不知道，队列里不会系鞋带儿的大有人在。
教官这样平易近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凶，方以沫开心的同时，也有些难掩饰的心底起伏。可一想教官先前的不屑，方以沫又有些气恼，微微泛红了眼圈。
一上午的训练在教官谈吐费劲又带有地方味儿的口音中，草草地接近尾声。教官班长吹起长哨，招呼各班教官吃午饭。
“最后一项，站军姿。先——站三十分钟！”教官说完美美地跟着吃饭去了。
烈日炎炎，细密的汗珠爬满了同学们的额头，队伍里开始私私细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低声喊了句：“来了来了，教官来了！”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哈哈，表现不错嘛，全体解散！”教官饱餐一顿后，笑得美滋滋的，接着戏言道：“吃饭去吧，孩儿们！”
下午的训练是简单的军姿和立正、稍息，大家都跃跃欲试，胆子大的同学还唱起了歌，教官只是笑，并不阻拦。
傍晚，夜静得出奇。累了一天的学生躺在宿舍里说悄悄话，不知名的小虫时不时叫上两声，仿佛和同学们一起交谈，兴奋的神经使每个人都不舍得闭眼。
夜，更加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