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暗自分析了很多可能的情况,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三个人不是一个区区县衙惹得起的,但是知县苏浩文和郑一鸣的急不可耐让他将那些担心抛到了脑后,他的原则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只要砸不到他的头上就行。所以在苏浩文问他打得还是打不得的时候,他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打得!”
一句‘打得’让本来就跃跃欲试的郑一鸣更加的兴奋起来,伸手抢过衙役手中的杀威棒就举过了头顶,可惜,还没等棍子落下来,明辉的一只拳头已经停在了他的鼻梁前,只要他稍稍一动,郑一鸣的鼻子铁定断成两节。
“大胆!”苏浩文被这一幕吓着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而郑一鸣直接吓傻了,手中的棍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就那样擎在半空,直到手臂酸软也不敢落下来。
“大胆?”明辉扭头冲着苏浩文一阵冷笑,“恐怕大胆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这班宵小!苏大人,自打小爷上堂以来,你何曾问过小爷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为何被拘到此,你除了显官威就是摆架子,一心只想讨好一个处处打着自己老子名号为非作歹的浪荡公子。苏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想请问,亲王要比巡抚大几级?公主要比巡抚大几级?”
明辉的话让师爷的心咯噔一下,“坏了,坏了,难道堂上站着的是亲王和公主,妈妈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怎么是好,我的脑袋……”师爷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安慰自己,“我只是一个师爷,唯县老爷的命令是从,一切都是苏大人的主意,和我没关系,所以,王爷怪罪下来也怪不到我的头上。”
师爷是聪明人,而苏浩文就没那么的精明了,对于明辉的话不但不怕反而嘲笑了起来,“嘿嘿,你一个刁民也配提起亲王和公主?怎么?怕挨打,所以想冒充王爷和公主啊,唉,就算是冒充也要装的像一点吗,就你们的穿着打扮也能扮王爷和公主?真是笑话,告诉你,识相的就束手就擒,不然的话,哼,要你屁股开花!”
郑一鸣更是个愣头青,虽说手上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是嘴皮子还是很溜的,“你们也不嫌脸红,自知妥不过这一顿板子所以开始装腔作势了,又是亲王又是公主的,就你们?换个人或许小爷还能相信!”
苏浩文也觉得是那么个理,随即竖起了大拇哥夸赞郑一鸣,两个人相视一笑正要发难,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来,把苏浩文晃了一下,他揉着眼睛嘟囔,“他娘的,什么暗器?”
郑一鸣离着近,知道白光出自明辉之手,于是凑过头来想要看清楚明辉的手里到底藏的什么暗器。
明辉单手撕住郑一鸣的耳朵往后一扯,“远点看看的会更清楚一些,免得凑得太近污了小爷的腰牌!”
“腰牌?”师爷缓缓的凑了过来,只见明辉的手里拿着一枚玉牌,这是一枚皇室乃至各级官府都记录在案的,亲王府特质腰牌,持此腰牌不但能出入各级府衙就连皇宫大内也畅通无阻,这个腰牌的分量天下有谁不知。师爷不是傻子,虽无品无阶,但是好歹也在官场混迹多年,当然也认识,一看之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接着冷汗直流,身如筛抖,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苏浩文诧异的看着吓得不成人形的师爷,又疑惑扭头看向腰牌,却被师爷一把拉住,“大人,跪下,快跪下!”
苏浩文就算是再愚蠢也能听出师爷的声音都不成调了,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没等师爷说第二遍就自觉地跪了下去。
明辉将腰牌在郑一鸣眼前晃了几下,“怎么,郑大公子,难道在这公堂之上你比知县大人还大?他都跪了你还杵在这,难道不认识字吗?不认得腰牌上刻的字吗?”
郑一鸣左右看了一下跪在明辉身前的苏浩文和师爷,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腰牌上的字,还不由的念出了声,“束亲王府……”
“束亲王,束亲王……”郑一鸣喃喃几声,一时间有些恍惚,手里的棍子不知不觉的往下落。
眼瞅着要落到明辉的身上,明辉压低声音哼了一声,这声音的穿透力异常强大,让郑一鸣像是吃了醒脑丸一般回过了神,怪叫一声,手里的棍子猛的一抬又往回一收正中自己的脑门。
虽然挨了自己一棍,但郑一鸣也不敢出声,丢掉棍子就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县官,师爷,郑府大公子都跪在了地上,一班衙役更是不敢怠慢,很快,堂上齐刷刷跪了一地的脑袋。
公堂之上鸦雀无声,念秋顿感无聊,点着指尖数地上的脑袋,“一,二,三……”
数到苏浩文的时候,念秋停了下来,“这个肥头大耳的就是知县大人啊,嗯,跪的还蛮标准的,苏大人,我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再不回去的话,恐怕我皇兄会派人来找我的,到时候你这顶乌纱帽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皇兄?”苏浩文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原本因下跪而窝红的脸霎时间变得煞白,嘴皮子碰了几碰终于说出一句囫囵话,“下臣参见公主。”
“哟呵,你还知道你面前的是公主啊,苏浩文,本公主呢不愿意表露身份就是不想到处招摇,就想扮做小民百姓自由自在的在这合肥府游玩一番,可你们呢,偏偏不让本公主自在,本公主没得玩你没也别想安生,你无缘无故把本公主押到县衙,有逼迫本公主和亲王府的护卫下跪,还包庇当街行凶的畜生,这些罪名恐怕你要在皇兄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这,这……公主息怒,下臣,下臣……”苏浩文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能磕头如捣蒜的一个劲的求饶。
念秋懒得看他,慢悠悠的看向郑一鸣,“明辉,这个打着自己老子旗号到处为非作歹的畜生是谁的儿子来着?”
明辉微微一笑,毕恭毕敬的回答,“回公主的话,是安徽巡抚郑明睿郑大人的儿子。”
“嗯,他还真会给他爹长脸,你说那个郑大人会不会大义灭亲啊?”
“啊……”郑一鸣怪叫一声,喃喃自语,“大义灭亲,大义灭亲?不会,我爹就我一根独苗,他一定会在皇上面前给我求情的……”
话说着,苏浩文面如死灰的看向师爷,满眼的埋怨,师爷冷汗直流的耸了耸肩,低声解释,“大人,这也不怪我啊,是,是郑公子一个劲的施压,再说了,谁知道公主会扮做平民百姓四处游玩啊,还偏巧跟郑公子起了冲突,这些是在下预料不到的啊,我只是一名师爷,又是大罗神仙能掐会算……”
师爷正解释着,忽然一名衙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先被堂上的阵势吓了一跳,眨巴几下眼睛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可是形势逼人不说又不行,只能先略过眼前的这一幕,跪倒在地,“大人,不好了,有人要硬闯县衙,兄弟们顶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到堂前了……”
若是平时,苏浩文早就蹦起来了,如今他可没了那个威风,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明辉之后使劲冲着前来报信的衙差摇头,示意他先滚一边去,别在这里裹乱。衙差也算是跟了苏浩文那么多年,马上就明白了,县太爷这是惹上了惹不起的人,为了避免引火烧身,衙差赶紧扭转身子,手脚并用的往外爬,谁知,门槛还没迈过去,就被人硬生生的踢了回来。
随着衙差一声惨叫,明辉回头一看,立刻喜出望外,紧走进步跪了下去,“明辉见过王爷,见过宇文帮主。王爷,属下护卫不利,端木姑娘她受伤了,请王爷责罚。”说着就伏在了地上。
一听端木果受伤,赤风额间的青筋绷了起来,大步走到端木果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她捧着豆花的手上,那满手背的泡让赤风脸上不由的抽动了几下,还没开口问,就听见念秋喜鹊般的叽叽喳喳起来,“六哥,你可来了,果子的手都是让那个畜生给害的,你可要给果子出气啊,还有那个县官,你一定要摘了他的乌纱,他竟然不分是非的把我们抓回来,还要对明辉用刑……”
苏浩文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天下没听过束亲王威名的人恐怕不多,所以,他都预料到自己的下场,那就是不得好死,他偷瞄了一下赤风的项背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连磕头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师爷心里也是蹦蹦乱跳,但是狡诈的本性让他拼命的找理由自保,他情急之下将目光落在了懵圈的郑一鸣身上,一个好主意涌了上来。他轻轻推了一下苏浩文,“大人,沉住气,为了脑袋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一切都因郑一鸣而起,咱们维护本地治安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既然有人控告咱们就得管,所以,算是误抓了公主,至于堂上动刑之说,大可以都推到郑一鸣身上,毕竟你我没有手持棍棒,而且,你还要刻意提及郑大人,就说迫于他的淫威,不得不维护郑一鸣,这样说的话,你我的性命或许还能保住,最多就是丢乌纱,比起性命来,乌纱算得了什么,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师爷的声音虽小,但一字一句的都落在了他心里,他不由得点点头,“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保命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