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果原以为惩罚就是抄写几个字那么简单,可是真的抄完一遍又一遍后她终于理解念秋为何如此抵触这种惩罚。
一百遍,两万六千字,抄了没多久胳膊就酸了。果子泄气的将笔一扔,脊背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杀了我算了,这是什么惩罚嘛,这不是折腾咱们吗?这笔拿起来都快成了一根房梁了,重的都抬不起来!”
念秋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唉,你就别发牢骚了,刚刚还觉得这个惩罚简直太轻松了,现在不这样说了吧,快炒吧,早一点抄完早一点睡,我都快困死了……”
端木果揉了揉眼睛,“都把我看花眼了,这密密麻麻的字,活像一大堆的蚂蚁在我眼前爬来爬去,怎么抄嘛?”
“那你还想不抄了?”
“怎么可能,我也就是发发牢骚,既然认罚就不能耍赖,做人要讲信用,答应认罚就不能反悔,我抄!”
端木果发狠了,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可是没写几个字她就坚持不住了,眼皮开始一个劲的打架。也难怪,折腾了一天,神经紧绷,身体疲累,一旦松懈下来就开始昏昏欲睡,本来还写得有模有样的字现在倒真成了蚂蚁身上裹满了墨汁在纸上爬。
“果子,字写歪了,哎呀,都成了一坨坨的黑疙瘩了,快醒醒……”
端木果使劲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可是清醒也只能维持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转眼就又开始磕头打盹。
“不争气!”端木果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腮帮,“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端木果找来一根细麻绳,一头绑在自己的发梢一头系在了梁上。这个举动看的念秋一愣一愣的,“果子,你在干嘛?”
“没听过头悬梁锥刺股吗?古人都是靠这个苦读诗书考取功名的,今天我就学学古人,来个昔日古人刺骨读诗书,今夜果子悬梁抄经书!”
“扑哧”念秋被果子逗笑了,“你就作吧,到时候楸的头皮疼你可别喊疼!”
“疼也得忍着,谁让你六哥偏偏想着这么个损招,害的我们在这抄的手疼胳膊酸的,他倒好,倒在床上睡大觉,最好别让他落在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折腾他!”
“唉……”一声轻微的叹息,赤风就站在窗外,看着都快手脚并用抄写经书的两个人,夏日的夜晚虽然比白天凉爽许多,但端木果和念秋还是累的香汗淋淋,也不管手上是否沾有墨汁就胡乱擦着脸上的汗,转眼两人就别成了花猫脸,脏兮兮的一坨一坨的像个小鬼。
不知过来多久,念秋终于抵抗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端木果还在坚持着,忍受着头皮传来的一阵阵的剧痛,一笔一划认真的在纸上书写。她抄了多久,赤风就在门外站了多久,她头皮疼了多少次,赤风的心就楸了多少下,他就这样默默的陪伴着端木果。
端木果没有睡,赤风没有睡,远处的聚义寨也灯火通明彻夜无眠。聚义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热闹了起来,客人一波接一波的没完没了,放眼看去,这些客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翻江龙谭坤,判官笔吴波,毒龙腿白启,杀神刀叶明……
那么多的江湖好汉一股脑的聚集在聚义厅可不是闲来无事探望陈冲三兄弟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陈冲心里一清二楚。
这些江湖侠士的名号都是响彻江湖的,但要说到幻影剑方书颜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年过五十,但驻颜有术,怎么看都像是个三十几岁的英俊书生,虽看似文弱,但是他腰间的那柄软剑却让人闻风丧胆,只因他剑中隐藏着千百种变化,又舞起来像是跳舞一般,所以人送外号幻影剑。这次来聚义寨就是方书颜挑的头。
陈冲虽只是穷酸秀才出身,但是弃文从武后大风大浪见得也多,这种大场面自然不在话下。主家三人从容淡定的一一招呼问好,没失半点礼数。
众英雄纷纷落座,目光都盯在方书颜身上,只等着他开口说出此番来的目的。方书颜也不推辞,“陈大当家的,咱们许久没见,见冲贤弟风采依旧,愚兄甚感欣慰,今日贸然前来还望贤弟莫怪,想必贤弟也知道我等来此的目的。”
“哈哈哈……”陈冲爽朗的笑声在聚义厅里回荡着,“方兄还有众位英豪不嫌弃我是个占山为王的穷酸秀才,不辞辛劳的赶来不光是为了看我这个落魄书生的,既然方兄有意考我,那我就猜上一猜。”
聚义厅里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陈冲,陈冲微微一笑,身子略微往前探了探,“方兄,往前二十几里是两省交界处的驿站,平日里这驿站里冷冷清清,最近几天却热闹非凡,看样子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则贵,众位来此不会是要劫富济贫吧?”
杀神刀是个粗犷的汉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懂得拐弯抹角,他见陈冲并未说到正点上,当下就沉不住气了,“陈大当家的,咱们兄弟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打家劫舍的勾当有损我们兄弟的威名!”
方书颜不悦的瞪了杀神刀叶明一眼,又满脸歉意的想要跟陈冲解释一下,谁知陈冲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叶兄,你所谓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无非是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陈某所做的打家劫舍的勾当虽然上不了什么台面,却也是助人于危难之际,虽称不上雪中送炭,但总归可以缓解一下百姓的燃眉之急。”
叶明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黑黢黢的大脸满是尴尬之色,“陈大当家的,兄弟我是个粗人,说话不经大脑,但兄弟没有把陈大当家说成土匪的意思……”
方书颜心知这是越抹越黑,不由的用余光观察着陈冲的脸色,好在陈冲并没动气,仍一脸的平静,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唯恐叶明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出言岔开这个话题。
“陈贤弟,想你我都曾十年寒窗,都想着用满腹诗书来报效国家,当然,我出身武术世家,而你是半路习武,几年前,朝局稳定,可以用天下太平来形容先帝治下的江山。而短短几年间,你弃文从武,而我也不得不重拾家传绝技,这是为什么想必我不用明说,在坐的都明白……”
“哼,还不是那个狗皇帝闹得!”叶明还是沉不住气,冲口说出了大家齐聚这里的原因,“我们来就是为了要那个狗皇帝的命的!”
这句话是个重磅炸弹,这要是在外面如此嚷嚷肯定会炸开了花,可在这里说就如表面平静里面却波涛汹涌的大海,只等着能有一个契机而掀起惊涛骇浪。
叶明的话一出,侠士们虽表面平静却都在暗暗的摩拳擦掌,就等方书颜的一声令下。
陈冲终于等到这句话,虽然早就预料到,但仍不免有些惊讶,兄弟三人交换着眼神,都知道此刻就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看谁的口才好,谁就能赢得这场战争。
徐峰拿着把指甲锉仔细的修锉着自己的指甲,“大哥,比起众位哥哥,你我兄弟还真是上不了大台面,只会小打小闹,不像众位哥哥,豪情壮志。真是惭愧的很,啧啧,大哥,我看咱们也别打家劫舍了,不如跟着方兄干一番大事业,到时候各地英豪揭竿而起,雄踞各方,说不定你我兄弟能在乱世中成为一方霸主,岂不好过窝在山上小打小闹的来的痛快?”
方书颜眉头一皱,徐峰的满言讥讽话里有话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不由得面目一沉,“贤弟此话何意不妨直说!”
陈冲怕大家闹僵了,事情反倒不好解决,于是站起身来拱手道:“方兄莫怪,我兄弟性子直,不会说话,你千万别怪他,今日这么多侠义之士聚在我这里是给我们兄弟天大的面子,承蒙众位兄弟看的起,我也不妨说说我的心里话。”
“方兄,虽然徐峰说话有些不中听,但是细想一下也不是全无道理,方兄,你我都是读书人,十年寒窗苦不为能光宗耀祖,只为天下安定,可是兄弟今日不得不说,方兄,你接下来想要做的事可是和你的初衷背道而驰啊。”
“皇上就像定海神针,一旦倾塌,必山崩地裂。方兄觉得当今皇上德行有失闹得百姓怨声载道,所以想替天行道,可知天下易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要一日新主未定,那么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外族就会趁机入侵,那可真是内忧外患,撇开外敌不说,群雄你争我夺,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的景象方兄考虑过吗?”
“这……”方书颜面部抽动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陈冲满脸愤恨,“如果杀了皇上就能解决所有的事,那么我陈冲绝不退缩,可这天下之事不是杀一个人两个人就能解决的,方兄,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
环视了一下在座各位的脸色,他们似乎都被陈冲的话所打动,就连鲁莽的叶明也变得犹豫不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副冲劲。
陈冲心事重重的坐了下来,颇有些后怕的说道:“方兄,你以为你们刺杀皇上可以顺利得手吗?”
“嗤……”叶明不屑的一撇嘴,“就狗皇帝身边的那些虾兵蟹将,老子还真没放在眼里,来的诸位兄弟哪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身上的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要取皇弟老儿的性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