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成长
当一个生活在艰难困苦当中时，很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这样，或多或少可以去为家为母亲减轻负担，使自己的内心能够得到满足和安慰，不管他有多大，或男或女，都希望如此，也就是常说的穷苦家的孩子早当家吧！我在渴望自己能够早点当家，这一刻早点到来。这算自己现在的愿望，如一团干柴中的烈火在燃烧，狂奔。
周围的环境在我不经意时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白天一天天变长，气温也一天天升高，地上的小草在烈日中慢慢老去，树叶一点点变厚变宽，绿色也一天天被抹深，连地上的灰尘也愈积愈厚。母亲却丝毫没有发觉，仍在拼命忘我地工作，渴了，在工地旁边喝口自来水，困了，倒在一处可以遮挡烈日的地上休息片刻。直到晚上，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躺在满是灰尘的床板上。她身上，头发上，全是呕心的汗臭味，其实整个人如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脏——工地已经换了老板，大家的活儿重了。推拖车的母亲一边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边还要趁时间搬砖块。有时，她的手肿了，破了，就赶紧跑回来用盐水泡会儿。至于小许哥，早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了。他走得很舒服，去了一个和适合他的地方。有好几次我也劝着母亲像小许哥一样离开这里，但都被她拒绝了。我实在找不出说服她的理由了，每次她都是一个劲儿地告诉我：林子，你以为妈很愿意干吗？没有办法，你还不能独立，我必须要为你的将来先努力，因为你是我的好儿子。
而我每次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也正因为这样，要尽快去找到一份工作成了我首要任务，我不能这样去拖累了母亲。
我要会着比别人先长大。
而这个城市另一角的学海书店成了我的另一个世界，这里每周都会有新书被搬过来，哪怕自己并不认识几个字。书店的老板因为我的经常光顾而大家渐渐熟悉起来。她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和蔼可亲，心眼好，对进来看书的人特别友善，总是微笑相待。因此，来这里光顾的人很多。一个下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即将来临，别人趁早打车回家了，慢慢地，书店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靠在门旁，望着黄豆般大的雨点砸向地面，外面一片灰黄。不知几时，老板来到我的身边，和我交谈起来。
“看你的年龄还不大吧！怎么称呼你？”她望着我，声音几乎听不清楚，外面的风雨声像只怒吼的狮子。
“我叫伊林，十。。。。。。”我顿住话，没有再说下去。
老板微笑着望了望外面的雨，没有等我回答她的话，继续问：“你天天这么早就跑出来，不怕老师责骂吗？”
“我没有学校。”我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她还是听见了，脸色十分凝重。
“我很喜欢在你这里看书，你不欢迎我？”我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她，眼泪几乎夺眶而下，一下子自己好象受到委屈。
“不！”她接连说了好几个不字，最后突然问我是不是需要雨伞。
我没有回答，只是伤感地望着已经形成一片雨帘的天空。好些时候才转过头，认真地问她能不能帮我找份事情做，自己从内心里愿意在书店工作。老板打量我一眼，严肃地问了我很多问题。为了能得到这份工作，我只好如实回答。最后，我告诉老板自己一万个不愿意看到母亲为我再在工地上拼命。或许是我的经历感动了她，她在一番思考后，还是答应我留在书店帮她卖书。我在幸庆自己时，她叫我明天就可以来上班，并且在待遇上不会亏待我。
对于自己来说，书店便是天堂，我喜欢这里。等雨停后，我兴奋地往工地上跑，但自己却在矛盾，不知道怎么去和母亲说，我知道她是个倔强而执着的女人，打死她也不会答应儿子的冲动。我做在工地上巴掌大的棚子里，忐忑不安地望着门外。天黑很久母亲才跑回来吃饭。今天的那场雨把母亲全身淋湿，到现在还没有干。
“妈，快去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我站起来，准备去摸摸母亲被雨水和汗水浸湿的头发。
“来不及换了，很快就要加班了。”她苦笑着去拿碗筷。
死撑的母亲，我在心里信筒地责怪母亲不爱护自己身体的行为。平时，只要我的衣服有一个角湿了，便要唠叨半个小时。我想着眼泪止不住流出来！我长叹口气，想告诉她明天自己可以去做事了，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更不敢开口，人急得在母亲背后打着转。
“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讲！”母亲看出我的心思，不满地说。
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神，更不敢触及她的心伤。我在痛苦地矛盾着，脸上急出了汗珠。我的心此刻如一堆草在空气中慢慢腐蚀，发酵，最后变成一堆土。
“你太辛苦了，还是休息几天吧？”我已经打定了注意。
“辛苦点没关系，只要你以后有出息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她摇摇头，但脸上却露出坚定的表情。
“你还是先休息几天，养养身子，看你现在都累得想喘气的骡子了。”我枯涩地说。
“谁来养我们母子啊？你的孝心妈妈能够体会到。你答应我，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你瞧现在小许比我们哪个都要强。”
我听得热血沸腾。
不管怎么样，我明天是要去工作的，以后每天都这样。然而，刚才听了母亲的话，霎时喘不过气来，好象被棉花堵住了鼻子和咽喉。
我还是鼓足勇气，告诉母亲自己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并且明天去上班。
“你再说一遍？”她气得眼珠子将要鼓出来似的，并做出一副欲打人的样子。
“妈，我实在不愿意再看到你的背影在工地上晃动了。”
我的话刚说完，她如稀泥一样摊倒在地上，目光痴呆。母亲的突变让我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妈——你怎么啦？”我哭喊着说，“我是伊林，你说话啊？”
母亲望着我，没有任何表情，形如陌路。
这一夜母亲没有去工地加班，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是她不理解现在儿子的想法还是根本不赞成儿子的做法？但是，她不应该这样伤心。当初，我们母子俩走出村子时是那么地潇洒和大方，一直以来，母亲都在坚强地挺着，而此刻她的伤心却让我感到无比寂寞和恐惧。
明天上班的决心谁也动摇不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告别哭了一个晚上的母亲，悄悄地走了。当我来到书店门口时，大门紧闭。直到早晨八点整，一个漂亮的女孩才跑过来开门。我的到来，着实吓她一跳。我的到来令老板异常高兴，她告诉我上班其实很累，并且要学会与人相处，礼貌文明是书店的标志，我都铭记在心。今天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打工，因此紧张万分，好在旁边的女芥在不时地提醒我。
中午，这里的人有一个习惯：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打盹，那一颗颗脑袋如挂在风中的铃铛，口水如瀑布一样往下泻。而我却没有丝毫睡意，一本《青春的烦恼》深深地吸引着我。正当我看得津津有味时，一双白皙的手捧着一本书出现在我的眼前。
“青春的烦恼？”我接过书的同时，惊讶得发出一声尖叫，这个人买的书和我正看的书一样！
一个大美女！我的目光与她接触时，在心中呼喊。披肩的秀发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怪怪地望着我。
“你叫什么？打扰别人休息！”她的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动听，“难道我们认识吗？”
“恩！我们前世应该很熟悉！”我乐坏了，并在偷偷的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
“那好，请你回到前世去吧，你可以再留恋一番！”她说到，“你应该刚来上班，我还不认识你，不想和你交谈。结帐！顺便给我一个白色袋子。”
我一边看着封页的标价，一边说：“你也喜欢读这本书？买回去认真读，对你绝对有收获！书是十四块八毛钱。”
她盯了我一眼，突然把目光转到柜台边，发现我的身边赫然也摆着一本《青春的烦恼》，摇着头从口袋里摸出十五元钱。我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零钱。
“对不起！姑娘，没有零钱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还叫姑娘，老土。”她拿着我帮她装好的书，匆匆地走了。我正想改口称呼时，她却打上车走远了。
当她走后，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一样，
我抬眼看了买书的顾客，微微一笑。
嘿！是一个大美人。我在心中呼喊。披肩的秀发在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清香，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怪怪地盯我。
“怎么，你难道认识我！”她的声音如黄莺一样清脆婉转。
“恩！前世我们应该很熟吧！”我在说话的同时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变化。
“那好，你回到前世去吧！或者，你还会留恋一番！”问说道，“你是一个新来的，我不跟你闲扯，爸爸还在家里等我吃饭。结帐吧！给我一个白色袋子！”
我一边看标价一边说：“你怎么买这本书啊！哦，十四块八毛钱！”
她盯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边的《青春的烦恼》，笑着说：“你真惹人闲。”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元整。我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没有零钱。
“对不起，姑娘，我没有二毛钱！”我有些不好意思。
“老土，还姑娘！”她拿了我帮她装好的书，钱也不要，匆匆地走了。我急忙姑娘改为尊敬的顾客时，她搭上车走远了。
自她走后，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一样，总有一种放不下心的感觉。难道自己中了邪？我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名什么，连今年多大也记不清了。晚上，脑子里被那个背影占据了，这种感觉，比当时想刘竹时还要强烈。可惜可憾的是我竟然忘记了问她的名字。其实，那时我也不敢问，怕老板知道。因为这种行为是不文明的，老板会责怪我。
在这里工作，我的心还是在牵挂着母亲。来这里有一个多月了，第一次领到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桶金。钱不多不少，是可以给我们母子俩生活费的零花。我得知母亲从我离开工地后大病一场，心里难过的要死。这次，我特意买了很多补品想帮劳累的母亲补补身子。
当我来到工地时，母亲做工去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我的心变得格外沉重，好象有不愉快的事即将发生一样。傍晚，母亲没有回来，我却看到贺队长，这些天来他晒黑了，脸上的稚气没有了。我想这么一段时间里，一个人的变化真的这么快吗？如果是这样，母亲岂不是老了。
我把贺队长邀到家里，替他到了一杯凉茶，问起母亲近来的状况。从他口中得知母亲生活得很好，主要原因是我不听她的话。母亲真的太固执了。贺队长也这么说。但是，他仍站在母亲那边，说良苦父母心。我懂这个意思，可是，他们却不懂我，连贺队长也一样。时间能够促使四季更替，能够让人衰老，但是却永远也不会冲洗做母亲的爱子之心。贺队长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不管做母亲的是用什么方式来对待儿子，她的归宿心是良好的，只是出发点不同。开始，我有点不懂他的话意，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可是这样的话，我一点都不甘心，究竟我是没有错，这一切，也不能说谁有错。
贺队长看到我满脸的痛苦，心中不忍。可他能做什么呢？除了告诉母亲，她的不听话的儿子来看过她，他很好，叫你不要担心，其他也做不什么事。看着房间里的水盆浸湿的衣服时，我的泪水不听使唤，终于流了出来。盆里的衣服是母亲工作后的脏衣服。我决定趁她不在，来帮忙洗一洗。小时候，我欠母亲的这种情实在是太多了。当着贺队长的面，我认真地洗了起来。直到衣服洗完，我眼眶才干了点，而贺队长的脸露出了微笑。
“林子，时间不早了。我会转告你母亲，说不孝的儿子来看她了！”我又哭了，“要我的母亲不要太劳累了！”我给他递了四百块钱。
“孩子，别哭。你的孝心，依风会体会到的。”
我不敢说话，也不想说，怕自己的心彻底崩溃。当我依依不舍地走到工地上的空地时，贺队长跟了出来，好象有话要说，但他最终没有说出来，倒是我还有很多心里话要他转告母亲。
“贺队长，还有些话你要转告我母亲：林子这辈子只听母亲的话。这次，是做儿子的心有苦衷。”我顿了顿，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说道，“叫母亲不要担心我。总有一天，我将要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家！他的儿子是个作家！”我没有等贺队长回过神来，就悲伤地跑了。
夜晚长空，星辰寥若，幽幽凉风，吹干了我的泪，却始终抚不掉内心的痛苦。在热闹的都市里，我想再一次迷失我自己，燃而，越使让迷失心中就越清楚。直到腿跑酸了，想停下来休息时，才发觉自己跑到了书店的门口——这个城市不能让我迷失了，可我的内心为何还这么无绪。
母亲是真的生我气了？我开始颤抖起来。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中午，我特意向老板请假再去探望母亲。大雨早已把路面淋的不堪入目，路边的阴沟路积满了脏兮兮的臭水，雨点在富有节奏地打在伞布上，发出刺耳的响声，踏着浑浊的水，我来到工地。这里的空地上早已经、停满了水，水上浮着一层从机器上抹下的油花。我的眼泪和着雨水从嘴边滑过，我已看到母亲在痴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妈！”我扔下雨伞，扑了过去。
可是，母亲并没有理我。她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林子，你长大了，可以不听妈的话了！现在，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母亲的话深深地伤了我的心。我不是他的儿子？天啦！如果这话是别的母亲说给儿子听，一定不会介意这句话，可是，对我来说这话像毒药一样要了我的命。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伤任何人，却不能伤我的妈！虽然她真的不是我妈，在我心中，她却像妈一样重要。她是爱我的，就因为我去工作，才不理我！难道我这错了？可我真的长大了！她不能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