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三位母亲
我背着行囊,阔步朝仕城家里迈去。村子里没有可喜的变化,除了两边的梧桐树有碗口粗了,除了几户人家修上了洋房子,其它的还是那副模样。地间有鸟儿在稻草堆里蹦来蹦去。路边的村民几乎认不出我来。但是,他们却在小声地叽咕着这个年轻人真像以前那个小孩子。我本来就是他们心中的那个小孩,只是现在长大了,而他们却变老了。时间最终还是很公平,让我能够在时间的轮转中回到以前鄙视痛恨我的那些人的年轻时代。
当时的克命鬼还活着。
愚蠢的人看着我还是害怕。
在踏进仕城家门时,最惊奇的是他的父母。特别是母亲贺风娇像见了鬼一样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仕城狠狠地把母亲骂了一顿,而他的父亲并不比母亲好到哪里去。这不能怪他们,我也不会去怪他们。以前,村子里的人在流传林子在十八岁那年有大劫,他们都把我看成在多年前就见阎罗王的死人了。而在那年里,我并没有死,甚至连感冒都不曾有过,活得异常结实。仕城也没有把我的消息告诉给家里人,就连他从城里回来也没有提。这不怪他,我清楚一个人不说总有自己的理由,一个事物能够生存下来必定有它存在的理由,这件事也一样。很快地,朱家还是热情地招待了我。这一天,我并没有回到以前那个家,直到晚上还呆在仕城家里。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明白。
晚上,乡村的温度比城里更低,我们四个人挤在火盆里还是感到有股寒意。仕城的父亲朱永平在说着一大堆自从我和母亲走后,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有一件事令我很辣闷,在仕城的父亲告诉我时,我很埋怨仕城没有把家里的情况告诉我。这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关于我身世:亲生母亲来找过我。
我在认真地听朱永平讲那一段事:
在我和母亲走了不到个半月。村里正忙着收割晚稻,村民还在议论伊云江与李依风离婚,以及与刘喜花结合的新鲜事儿时,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来村子里,指明着要找伊云江。当时,村里的人都看傻了眼,心想伊云江这个人还真不简单,刚离婚又结婚不算,又跑出一个女人来趟浑水。
伊云江娶了喜花如年轻时娶到漂亮女人一样,整天在家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有些人说色狼与狐狸精同处一窝,二十四小时风liu快活着。别人家里的晚稻要收完了,而他却依旧抱着刚娶进门的喜花不放手,田间的活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连喜花的女儿和儿子也看不下去,跑到外婆家里去了。这时,那个很陌生的女人就在村子里,问伊云江的住处。村民为了不让意外发生,就问她是来干什么。女人告诉村民说她叫张萍,是镇子里的人,来这里是为找回儿子。
镇里的一个女人来村里找儿子的消息像一锅粥一样炸开了。
后来,张萍找到正在晒谷的村长,想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村长是一个憨厚人,他听了张萍的来意后,当即就问她的儿子现在多大了。
“快十五岁了,当时是迫不得已才把儿子送走!”她哭泣着说,“可惜不是我亲自送出来的,那个送走孩子的接生婆已经死了!”
村长心中有数:他当村长二十多年了,村里发生过的事,多多少少还有个印象。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所说的事情,他记得太清楚了。整个村子里,就只有一户人家的孩子是别人抱来的,也就是伊云江的儿子伊林。村长又问她记不记得儿子是哪天生日的。她告诉村长,自己的儿子是六月初二晚上十一点所生。这一下村长明白了,也敢确定伊林就是那个小孩。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母亲说清楚了,伊家的迁变已经让那个孩子不知去向。
这是个关键时刻,如果说了实话可能会把这件事情复杂起来,不说的话就对不起眼前这位苦苦寻儿的母亲。经过深沉的思考,村长最终还是说了谎。他告诉她,这个村子里一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哪个人家里的小孩是怎么样出生来的,他做村长的非常清楚。张萍差点昏倒过去,只好将信将疑地走出村长的家门,随后一路哭下去。也许是老天有眼,她过激的举止引起路边一位老人的注意。老人问她为什么要哭时,就把心中寻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透彻。
老人听了,劝她不要哭,并且告诉她村里有一个小孩子是别人送来的,情况跟讲的有点相似。
张萍欣喜若狂,跪倒在地上感激这位老人。
随后,她再一次跑到村长家,把村长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张萍会这么快返回来。但是在她面前,他还是继续装下去。
“村长,你就带我去见十多年未谋面的儿子吧。村子里有人告诉我了。”张萍苦苦哀求,扑通一下,双膝倒在地上,“你是村长,是村里的威望,看在一个想念和寻找儿子多年的份上,带我去见一见!”
村长唉了一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瞒不了实情就只有讲出来,可惜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讲。村长把她拉回屋,倒了茶,把伊家所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了她。最后,村长很遗憾地说,伊林和养母受苦了,代表全村人向这位母亲表示深深的歉意。
“村长,他们母子俩现在去了哪里?”张萍心急如焚,抓住村长的手,恨不得马上飞到儿子的身边去。
“这就真的不知道了。自从伊云江和李依风离婚之后,伊家的事很少再过问,也没有人敢去问。寡妇喜花进门后,伊家似乎不跟邻居来往了。你想知道伊林去了哪里,只有问伊云江或者喜花,有可能他们夫妻俩也不清楚。”村长说的是实话。
她谢过村长后,急忙跑到伊云江家中。
在进屋时,就发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在疯狂地吻着,还发出一阵阵勾人心弦的声音。她像见鬼一样急忙把头缩回来,等心情平静下来时,那个女人的上衣全被脱guang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下流的事情。张萍在愤怒地想着:有这样一个养父,做儿子的怎么在家里待得下,难怪会……她索性跑出来,不去打扰那对畜生。大约半个小时,屋里面才平静下来。这时,天色不早了,张萍迫切想知道儿的子下落,于是鼓起劲敲了敲开着的门,里面除了喘气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又生气地敲了几下,终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了。
“真倒霉,哪个畜生偏在这时来打扰老子做好事。”
张萍气得脸颊发紫,她没有想到伊云江会是这种人。好一会儿,房屋里先走出一个女人,那双眼睛贼一样地盯着门口站着的陌生女人。
“云江,这个女人是谁呀?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原来还有女人在外面。”喜花转过头,跺着脚,扭着屁股说。
伊云江走出来一看,惊讶不已。眼前的女人自己真的不认识,不过,人却长有几份姿色,绝不会比喜花差。张萍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可是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夜,已经很深。
外面的风似在鬼哭神嚎,火盆里的火种不知什么时候也熄灭了。我在认真地听着朱永平讲着这段母亲寻找亲生儿子的故事。如果这是事实而不是故事的话,那么,老天爷又注定我将多一位母亲。也许我是跟母亲这个词有缘,要不然怎么会老是结识需要儿子的母亲呢?自己往往得到至高无上的爱。
我不在乎母亲的多少,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如愿就满足了。张萍是亲生母亲的话,他今晚讲的还只是母亲寻儿的开始。我想后面肯定还会有精彩的。风娇婶想说话时,又被儿子的话给气了回来。突然,我想起在这个村子里,有仕城和刘竹知道我们母子俩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村子里却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呢?
我把目光投向仕城,他虚伪地低下头来。
“仕城,你为什么不把我的情况说出来呢?那时你肯定知道张萍寻儿心切。”我的目光变得凶狠无比。
他要母亲跟父亲先去睡觉。火盆里,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了。这时的我并没有因为少了人而感到冷,反而觉得全身似火烧一般。自己开始恨起来仕城。原因很简单,他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寻儿的母亲。他说了很多无奈的话,当时他很难做。后来话也说明白了,我有错误和责任。当时在信上注明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把自己和母亲的真实情况告诉别人。可是,谁又知道我这只是在做给伊云江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跑来了?难道这真的是造化作弄人?
是我这个儿子害苦了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