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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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钱赎人似乎看起来没什么好疑心的,这也符合土匪心思和行道常规,但是,冯英总觉得有点不安心。周锦堂说,女人就多是多疑。冯英说,但愿吧,反正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冯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是基于面对的对手不是个简单人物,黎山虎不会为了五千大洋而与张飞生产生隔膜,而是另有图谋。他把交接地点选在高桥的权河口,权河口离毛坝关相距六十余里,已不在黎山虎的势力范围,何况高桥的阮氏兄弟当年起事时,所杀的税公所所长是黎山虎的姨老表,两家结缘,不相往来,这是众所皆知的。如今他在别人的地头上种自家的菜,就不担心出意外吗?然而,猜忌归猜忌,就算是黎山虎耍阴谋,营救行动还是要实施的。冯英决定亲自参加这次行动。周锦堂说,你还是留守,黎山虎是狡诈的,我们得留一手,以防他玩两张牌,乘独立营开拔权河口,暗地偷袭瓦房店。冯英同意了。为以防万一,周锦堂、陈三才带五十人出面交涉,独立营大部人马在芭蕉口隐蔽待命。芭蕉口离权河口不到十里,就算是遭到不测,也能迅速救援。同时让刘昌华调集船只,沿河跟进,停泊在芭蕉口河岸,部队撤退走水道,顺水而下,很快就能顺利返回瓦房店。
冯英的猜测可以说是把稳了黎山虎的脉搏,只是她不曾料想到,王则成和被俘的四名战士在第二天就被秘密杀害了。
黎山虎唱出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是想以此为诱饵重创独立大队,换取更大的政治资本,获取更多的利益。红军游击队控制了汉江和任河两处要地,对黎山虎的出没以及今后的发展造成极大威胁。他是不甘于一辈子窝在毛坝关做个草头王的。他做梦都想做紫阳诸侯王,像韩剥皮一样拥兵自重,独霸紫阳天下。
黎山虎做事就跟高手棋一样,举棋看三步,早在年他前就已派人密谋离反阮氏兄弟。在他眼里,阮章金性情刚直,宅心仁厚,这种人是不容易拉下马的,但阮章银贪图享受,利欲熏心,只要拉拢利诱,是容易下水的。阮章银背着老哥与黎山虎私下接触,也得了一些好处,但都是小恩小惠,没想到这次黎山虎派邹达三前来,一次就亮出十根金条,并许诺以高桥乡乡长职位。他虽然看着亮灿灿的黄金条子有点昏眩,但却没敢接受,他明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把话说明白,这财是万万沾不得的。邹达三看出他的心思,说,打开窗户说亮话,黎团总对你不薄,也很器重你,这次在权河口与独立大队碰头,是打击**的绝好时机。黎团总欲与你联手,事成后所得缴获平均分成。阮章银说,我们兄弟跟独立大队互不往来互不干涉,也不想与独立大队作对。这事非同小可,我大哥是不会答应的。看来这黄金条子就是烧红的烙铁,拿在手上是要烫层皮的。说罢,欲告辞。邹达三拦着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当机立断,像你这副德行,能成什么大事。难道你一辈子就跟在你大哥后面,像个打屁虫一样臭烘烘活着?难道就不想出人头地?你在龙凤寨袭击了变兵,那些人跟独立大队都是**的队伍,已经跟独立大队接怨,你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吗?这笔帐迟早要算在你头上。你大哥那里就不用操心了,明日我在田家湾请他打牌,好好劝导他,希望他能开窍。你只顾请他赴约,但不能说是我请他,就说是田大东家请他。阮章银说,你该不会下我大哥的黑手吧。邹达三说,哪能嘛,你大哥就是我大哥,我能打这个黑枪吗?阮章银将信将疑,也不便多说,起身要走。邹达三将金条硬塞进他的口袋,说,不拿白不拿。阮章银迟疑了一下,最后揣着金条高兴离开了。
阮章金这几天本来就闷得慌,听阮章银说,田东家请他打牌,也没细想,满口答应。田东家在高桥是大户人家,拥有良田百亩,田家湾住着田姓大家族,当然要卖这个面子。阮章金是个急性子,说到做到,当即就带了两名护卫,同阮章银直奔田家湾。
田家湾离镇子不到五里,一袋烟工夫就到了湾口。到了湾口,就发现前面有十来人挡住去路。这些人都是生面孔。阮章金大声问,你们是做啥的?一人答,我们是独立大队的,今天来向你讨还血债。话音刚落,对方便开火了。阮章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中好几枪,当即倒下。阮章银见事不妙,拔腿就跑,便跑边喊,独立营杀我大哥了!等他带人赶回时,那伙人早已没了影子,路旁躺着阮章金和两个护卫的尸体,血淋淋的。阮章银抱起大哥,痛哭失声,发誓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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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英带人按计划赶往权河口。时时正当午。双方在石拱桥上相遇。
周锦堂没有发现黎山虎露面,只看见邹达三一人,而且也没瞅见被俘的人员。只见一具棺材横在桥中央,阮章银一身白衣,手执一白幡,幡上贴着“报仇雪恨”四个黑字。黑字赫然醒目。自卫队员个个腰上系着白布,怒目圆瞪,阵势不善。周锦堂问:“黎山虎出尔反尔,算什么好汉?”邹达三站出来说:“周师傅,黎团总身体有恙,托我全权与你交涉。不过,在交涉之前,你得给高桥的二当家一个说法。看见这具棺材了吗?里面躺着的是阮章金阮队长,他昨日被你们偷袭遭了黑手,现在是二当家阮章银老弟主掌高桥,今天他们是来向独立营讨还血债来了。”周锦堂怒斥:“想不到黎山虎竟是如此卑鄙,使出这等嫁祸于人的伎俩。”随即悄声命令陈三才:“准备战斗!”
周锦堂大声解释:“阮二当家,大当家遭人暗算,我也很痛心惋惜。我可以向你保证,独立大队是革命队伍,是不会干那些下三烂勾当的。希望你明辩是非,不要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中了离间诡计,与游击队为敌。蚌鹤相争,鱼翁得利,难道你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人死入土为安,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却将他遗体横陈于众,你大哥在天之灵,岂能安息?身为袍泽,你岂能安心?”阮章银听了,痛哭流涕。邹达三嚷叫:“弟兄们,不要听他们胡说,戕害阮大当家的凶手就在你们面前,不怕死的跟我冲上去报仇!”说罢,便开枪射击。自卫队经这么一鼓惑,发疯似地冲了过来。周锦堂下令:“撤!”但是已很被动,几个战士倒下了。周锦堂大怒,拔出双抢,一梭子连发出去,冲在前面的自卫队员纷纷倒地,后面的蜂拥前冲。陈三才喊道:“大家就地防御,掩护大队长撤!”周锦堂大喊:“陈营长,你带队伍撤,我来掩护。”陈三才一把推开他,说:“快走!”周锦堂只得带着小豹子和麂子撤退。独立营听到枪声,迅速驰援,周锦堂命令小豹子:“你速回瓦房店,向政委报告。当心黎山虎突袭。”随即带领部队接应陈三才。独立营是只精悍队伍,自卫队哪是对手,一个反冲锋就把他们打垮,抬起棺材,仓皇向高桥奔逃。邹达三见大势已去,躲在一堆泥包后,瞄准冲在前面的陈三才连开三枪,陈三才中弹蜷伏。邹达三带领残余,逃向毛坝关去了……
周锦堂停止追击,见陈三才已牺牲,悲恨交加,迅速清理战场,背着陈三才遗体率部撤回了瓦房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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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河口事件出人预料,爆发的也很突然,独立大队付出了沉痛代价。营长陈三才及二十一名战士牺牲,十余人受伤。最为严重的是,营救计划付之东流,被俘的同志被杀害,而独立大队竟然一无所知,还差点钻进了黎山虎的圈套。牺牲的游击队战士遗体停放在街上,刘昌华正组织人力打造棺木,准备安葬烈士。冯英望着陈三才遗体,泪流满面,遥想当年支队出川,三个中队长都已牺牲,而这三人都是忠诚战士,亲密战友,如果不死,定是军中将才,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想到这里,冯英不禁痛苦失声……
秋风瑟瑟,整个瓦房店都笼罩在囊囊萧然悲秋之中。
牺牲烈士按照紫阳风俗集体安葬在庙梁上。仪式隆重而又悲壮。
安康地委专门召开了会议,独立大队中队长以上干部列席。会上总结了经验教训,也开展了党内批评。宋时新的讲话绵中带刚,按紫阳的俗话说,既要割卵子又不让你喊疼,让听者内心如云翻卷如潮翻滚。安康起义部队的失败,本来就让他痛心疾首,起义部队最后又在紫阳消失,营救同志的计划不但没得到实施,反而中了敌人的诡计,造成无谓的牺牲,接踵而至发生这么多出乎预料的事,作为地委主要负责人,他自责,揪心,深感斗争形势的复杂而艰巨。他说,党内批评是坚强党的组织、增强党的战斗力的有力武器,在于使党员同志明白批评的目的是增强党的团结凝聚战斗力以达到阶级斗争的胜利。开展革命斗争,不是一帆风顺的,而是波澜曲折的,错误再所难免,牺牲再所难免。错误可以改正,只有少犯错误或不犯错误,就可以减少牺牲或避免牺牲。我们不少同志都斗争形势盲目乐观,以为有了立足之地,有了红色武装,取得了一点胜利,就忘乎所以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就不思进取了,就忽视了发动群众,就忽视了搜集敌情研究敌情,这种片面的认识在坐的每位同志都应该深刻反省。受一次挫折,长一分见识,让蛇咬一次,不会再让蛇咬。希望同志们记住血的教训,在成长中学会斗争,在斗争中不断成长。宋时新的话虽然笼统,却也深深触及每位同志的内心,这种触及除了认识反省外,也是隐隐作痛的。尤其是对于冯英和周锦堂,内心除了自责反省,深感肩头责任更加重大,担子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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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堂突然不知去向。
他和麂子悄然去了高桥。
权河口营救行动失败,他一直处于深深自责中,他极力想弄清事情原委,给同志们一个交代。他猜度阮章银一定是被人利用,并且还会继续拿他做文章,如果不把真相挑明,阮章银就与游击队结下了死仇,游击队不但蒙受不白之冤,而且在民众中造成不利影响。他断定黎山虎定会乘热打铁,派邹达三到高桥煽风点火,最终想把高桥自卫队捏在手掌心中,扩大其势力范围。
他蹲守在田家湾,等候邹达三出没。
果不其然,邹达三就隐藏在田家湾,并且与阮章银公开结对出入,打牌喝酒,关系密切。到了晚上,阮章银、邹达三、田东家从麻将桌上下来,径直去了镇上的“好再来”酒馆。酒馆算不上档次,但楼上也设了雅间,专门接待有头脸的客人。老板见三人趾高气扬进来,连忙招呼“楼上请”。三人也不搭理,留下四名护卫在楼下守侯,便互相谦让上了楼。
周锦堂和麂子尾随进了酒馆,找一角落处坐定,要了四碟家常菜,一壶包谷酒,漫不经心地吃着喝着。
周锦堂穿着一身长衫,戴着一副茶色石头镜子,俨然一副“茶滚子”模样,那把随身携带的大刀用布囊包裹,放在脚边,也不存引起人的注意。镇上只有这么一家象样的酒馆,尽管是山中小镇,但下馆子的人总是有的。人穷嘴不穷。人忙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一张嘴吗?人纯粹是吃穷了的。晚上应该是酒馆生意黄金强档时期,但这晚的生意却显得有点冷淡,楼下屋子里也就是那么三四桌客人,而且没坐上多久就走了,只剩那四个护卫围着桌子喝茶说闲。周锦堂见时机已到,结了帐,直往楼上奔。护卫拦住,喝问:“上楼做啥子?”麂子应声:“找茅房。”护卫骂:“瞎了眼了,找茅房也不看个地方。快滚!”周锦堂对麂子使了个眼色,麂子便快步到门前,把门关了。四个护卫警觉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锦堂三拳两脚搞定,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下。
麂子守在楼下看住老板和伙计,周锦堂亮出大刀,直奔楼上,一脚踹开门,大喝:“不准动!”三人一阵惊慌,被周锦堂一一下了枪。邹达三认出周锦堂,正欲喊叫,周锦堂一个锁喉:“老实点!”田掌柜已知晓周锦堂来意,慌忙招认:“周师傅饶命啦,我也是被迫无奈被拉下水的,黎山虎我哪得罪的起哟。”周锦堂说:“怨有头,债有主,只要你当着阮二当家的面说出实情,是怎么与邹达三勾结害了阮章金,又嫁祸于独立大队的,你这条老命就能留住,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田掌柜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这都是邹达三的主谋,我只是个线引子。是邹达三借打牌幌子,设局害人。阮大当家就是他带人在半路上截杀的。”阮金银一听,大怒:“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我们阮家与你们无怨无仇,为啥要起心害人。”周锦堂冷笑,说:“好个阮章银,说你聪明,你脑子转得比车轱辘还快;说你糊涂,蠢得不如一头猪。你受人利诱,黑白不清,害死了亲生大哥,却跟轼兄仇人伙在一起,你有脸面对你大哥的再天之灵吗?”阮金银恼羞成怒,揪住邹达三,说:“你这个狗东西,我要拿你人头祭我大哥!”邹达三哈哈大笑:“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是我杀了阮章银,你们又能把我咋样,谁敢动我一根汗毛,黎团总会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周锦堂哼了一声,鄙夷说:“你作恶多端,可杀不可救。你今天死在我的刀下,也不算冤枉。”说完,挥刀斩了邹达三的头,鲜血如泉喷涌。田掌柜当即吓晕死过去。
周锦堂将邹达三人头用帏布包了,对阮章银说:“你的仇我替你报了。人头我带走,你好自为之。你必须告知高桥民众,揭开事情真相,还游击队清誉。”阮章银感激涕零,声称一定要亲临瓦房店谢罪。周锦堂说了一声告辞,闪身出飞奔下楼,与麂子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周锦堂连夜潜回瓦房店,第二天清早,便来到庙梁,将邹达三人头摆在陈三才坟头,告慰说:“三才兄弟,独立营的兄弟们,周某卤莽失算,让弟兄们命桑黄泉,周某罪该万死。今日将始作俑者人头敬上,以告亡灵。周某在此立誓,生是独立大队的人,死是独立大队的鬼。今生今世,周某跟定**,誓死闹革命。有朝一日。周某一定将黎匪头颅敬奉兄弟们坟茔,以谢周某之罪。”说罢,挥泪诀别。
周锦堂回到屋子就倒头而睡。冯英听说他归队,便来看望,见他熟睡,便吩咐麂子:“让大队长歇息,不要让人打扰。”便兀离开了。
中午,阮章银来到瓦房店,冯英在刘昌华家里接待了他。一见面,阮章银扑通跪在地上,说:“阮某鬼迷心窍,认贼作友,受人蒙蔽利用,让黎山虎当枪使唤,既害本家好些弟兄,也给独立大队造成伤亡。多亏周师傅出马,替兄报仇,今日特来登门谢罪。”
冯英扶起阮章银,说:“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能幡然醒悟,改过自新,冰释前嫌,乃大丈夫。我代表独立大队,热诚欢迎你,同时对你的诚意表示感谢。”阮章银感激说:“**深明大义,独立大队乃仁义之师,如不嫌弃,愿与贵部永结秦晋之好。这十根金条本是不义之财,今日奉上,以抚慰牺牲烈士。”冯英欲推辞,刘昌华笑吟吟接过手,说:“心意我代领了。用不义之财办正义之事,也算是了却了阮二当家的一片心意。”阮章银忙说:“惭愧,应该的。”
冯英便留他做客,阮章银谢绝了,言家兄刚故去,有许多善后事宜急需料理。冯英也不便挽留,临别嘱言,希望阮章银秉承兄长德政,保境安民,造福乡里。阮章银说:“谨记教诲。”便告辞而去。
周锦堂一觉醒来就嚷着叫麂子弄吃的。麂子说:“早给你准备着呢,都热在锅里好久了。”便端上一盘蒸馍,一盘土豆丝。正大口吃着,冯英来了,手里提着饭篮,问:“睡够了?你还晓得饿啊?”周锦堂一脸讪笑,自顾埋头吃饭。
冯英从饭篮里端出一盘酸菜炒猪耳朵,一盘芹菜炒肉死,招呼说:“乘热吃,这可是我的手艺。”周锦堂说:“好东西,我得品尝。”麂子也直说:“好香,我也要品尝。”便取了筷子,凑拢去夹菜。周锦堂把他筷子拨开:“去去去,少跟我抢食。”麂子站在一边直瘪嘴。周锦堂哈哈大笑,取个蒸馍,扳开,往馍里夹了猪耳朵,递给麂子:“离远点去品尝。免得你看着眼馋。”麂子高兴拿着馍,避开了。
冯英坐在周锦堂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心里涌动怜惜。周锦堂离队三日,让她担心受怕,生怕他干出卤莽事有个意外闪失,连日里她的心里都是悬掉掉的,见他安然回来,心里总算踏实了。但是,他身为大队长,我行我素,擅自离队,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是错误的,她必须当面找他谈话并提出批评。周锦堂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也明白冯英的来意,尽管她是来送吃的,一直没有说话。他吃完饭,抹了抹嘴,说:“我的好政委,我现在正式向你检讨,向你检讨完了,再在大队会议上公开检讨。”冯英说:“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敢于正视错误,但不知道是否勇于改正错误,不再犯错误。”周锦堂挺胸抬头保证:“报告政委,保证不再犯错。”冯英扑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你突然跑了,害得大家到处找,让人都担心死了。”周锦堂说:“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冯英莞尔一笑,看着周锦堂红朗英俊脸庞,心扑腾直跳,脸烧得火烫,啥话都说不出,一头扑在跟前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的怀里……
“锦堂……”
“英……”
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