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一阵风一样冲到我们落脚的地方时,已经晚了。
躺在地上的,是村长。
我和胖子赶到的时候,村长已经躺到了地上,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几道黑色的血迹像虫子一样,蜿蜿蜒蜒从他的眼睛里、鼻孔、嘴巴里流了出来,这村长看起来面目可怖。
村长居然是七窍流血而死!
“还好还好,死的不是九哥!”看到地上早就死僵的村长,胖子长舒了一口气,毫不掩饰的拍了拍胸脯,又好奇问,“九哥,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我和小朋友才出去这么一会儿,这老小子就寻了短见自杀了?这不应该啊,这老小子一脸奸诈,绝对是那种敌人一打就什么都说的同志,怎么忽然间想不开自杀了呢?”
我早就听说过七窍流血,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心里跟爬满了虫子一样,难受的要命。
“他忽然就这样了。”秦仲卿的回答永远简短清晰,“从我发现到他倒地身亡,大概几分钟时间,根本来不及救。”
村长的模样,分明是中毒。
从他中毒到断气,仅仅几分钟时间?
这毒也太歹毒了!
胖子也吃惊张大了嘴,“不会吧?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算是一只鸡被毒死,也绝对不会这么快。九哥,你检查了这老小子没有,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紧爷我总觉得,这老小子死的蹊跷……”
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一直僵直站在旁边的秋菊就喃喃说道:“是他们,是他们……”
我们几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秋菊身上:此刻秋菊小脸惨白,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村长,像是失了魂一样,不停的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
这句话,秋菊之前就说过!
“秋菊,是谁把村长给害死的,你是不是知道?”胖子走到秋菊跟前,轻轻揽住秋菊的肩膀,柔声问她,“你别怕,有紧爷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要是嫌他们两碍事,咱们到旁边说。”
胖子抬头扫了我和秦仲卿一眼,然后揽着秋菊缓缓走到了距离我们几米开外的地方,又是拍胸脯又是哄劝的,应该是让秋菊放心,他绝对不会让秋菊出事。秋菊始终却低着头,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半天都没有说话。
趁着胖子哄劝秋菊的时候,我把我和胖子在村子里的发现,详细告诉了秦仲卿,不安说,“哥,村长说咱们会被困死在这里,他肯定是知道什么的。我和紧爷赶着回来,就是想问问村长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村长也出事了……咱们现在,是彻底懵逼了。”
芦花荡几百口人,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近在眼前的出口,我和胖子却死活走不到跟前……芦花荡的诡异,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了。
“现在只有一种情况,村子里的人根本没有消失,只是咱们看不到他们。”听了我的叙述之后,秦仲卿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听的一头雾水,“哥,我不懂你的意思。村子里的人根本没有消失,那咱们为什么看不到他们?几百口人,又不是几百只蚂蚁,咱们眼睛又没出问题,怎么会看不到他们?再说了,就算是他们藏起来了,可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又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秦仲卿的说法,根本就解释不通!
秦仲卿收回目光,黑魆魆的眼睛看向我,“鹏飞,你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村子里的人并没有消失,消失的或许是……咱们。”
“消失的是咱们?咱们,咱们现在不是好生生站在这里吗,怎么会消失了呢?”秦仲卿的话一向少,而且这次说的又十分令人费解,我想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明白秦仲卿话里的意思。
“没懂也好,我也只是一种猜测,还不确定。”秦仲卿看我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些,“要真是跟我想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
可怕?
我还是不懂秦仲秦的意思,更不懂他说的有什么可怕的。只是,能让秦仲卿觉得可怕的事情,那肯定很恐怖。
我还要再问秦仲卿,胖子一脸沮丧过来了,在跟我们说话之前,他飞快扫了一旁的秋菊一眼,低声说,“秋菊只说,那些人是黑色的……我再问别的,她吓的全身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小凤儿被吊在树上,那老小子又暴毙,秋菊肯定被吓的不轻,咱们还是别为难她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胖子,在对秋菊的时候,居然这么细心!
看来,胖子是真对秋菊上心了。
我和秦仲卿都没说话,我匆匆扫了一旁的秋菊一眼,秋菊正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膝,紧张看着四周,像是惊弓之鸟一样。
想到胖子追问的结果,我心中掠起一阵寒意:这世上,有黑色的人?
小凤儿被吊在树上,村长暴毙,秋菊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些幕后到底是什么的人。而且,现在出事的都是芦花荡村子的人,秋菊的恐惧恐怕比我们三个人的要深几倍,我们不能逼问她更多。
再说了,秋菊是个女人,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能强迫一个女人,更何况秋菊还有胖子护着。
我们只能自己找答案。
在找答案的时候,我和胖子把秋菊的话讨论了无数遍,胖子坚持说秋菊肯定是被吓着了,没有表达清楚,她想说的肯定是“皮肤黑的人”,或者经常在晚上出现的人。要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那些人是黑色的”这句话。
我隐隐觉得,秋菊的意思,绝对不是胖子理解的意思。
可秋菊是什么意思,我也想不明白。
一整天下来,我们依旧一无所获。
“九哥,那老小子死之前,就什么都没说?”折腾了一整天,胖子彻底绝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问秦仲卿。
我也看向秦仲卿,希望村长能留下什么线索。
“村长临死之前,好像说了一句,美人……”折腾了一整天,我和胖子早就累的浑身酸软了,秦仲卿却依旧站的笔直,就好像他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似的,胖子问过问题之后,秦仲卿皱眉思索了片刻,说了这么一句。
“没人?”胖子重复了一遍,继而沮丧说,“奶奶个腿儿的,村子几百口人都消失了,那可不是没人嘛,紧爷我又不是瞎子,还用得着那老小子告诉咱们这句屁话?”
我摇了摇头,“不,村长说的应该是,美人。”
“美人?什么美人?”胖子还是一脸不解,“芦花荡的美人吗?他娘的,我就说这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他娘的要死了,还惦记着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呢……”
秦仲卿打断了胖子的话,“村长想说的,应该是美人骨。”
美人骨?
那不就是玉骨美人吗?
我还记得,村长第一次看到玉骨美人时,脱口就叫出了“美人骨”三个字。而且,村长被雪离的魂魄擒过来时,胖子又打又骂的,村长的脸变都没有变过,可他在看到玉骨美人的那一刻,他的脸刷一下就变了。
这说明,这玉骨美人至关重要!
难不成,我们沦落到现在这种情景,全是因为玉骨美人?
“奶奶个腿儿的,咱们没打着狐狸,反倒惹了一身骚。”胖子想了想去想不明白,沮丧对秦仲卿说,“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出不去倒在其次,只怕咱们要活生生要被饿死了。你们说,这村子的人消失了才一天多,按道理说他们的粮食什么的至少应该存个一年半载才烂吧。可紧爷我想去找点吃的,却发现他们的粮食竟然都烂成灰了……”
秦仲卿刷的一下扭过了身子,“胖子,你刚才说什么?”
秦仲卿一向对什么事都反应淡然,他现在反应这么大,胖子一下子愣住了,想了半天才说,“咱们会被饿死?”
“不,最后一句。”秦仲卿黑魆魆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发着光。
“紧爷最后一句话是,村里的粮食都烂成灰了!”我怕胖子被秦仲卿猛的一问给问糊涂了,赶紧问替他回了,又紧张问秦仲卿,“哥,你是不是想到问题所在了?”
秦仲卿点点头,“没错,我想明白村子里的几百口人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为什么?”
“卧槽,怎么回事?”
我和胖子激动异常,齐齐开口追问。
就连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秋菊,也蓦然抬头看向了秦仲卿,好看的脸上全是意外和讶异。
“走,咱们去埋小凤儿的地方看看。”秦仲卿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和胖子的问题,而是站起身来,迈着两条长腿,快速朝埋葬小凤儿的地方走去,“如果真如我所料,那我就可以确定怎么回事了。”
秦仲卿有所发现,我和胖子又兴奋又激动,立刻紧跟在秦仲卿身后,快速朝埋小凤儿的地方奔去。
埋小凤儿的时候,我们手头也没什么工具,只有秦仲卿手中的环刀,所以只简单挖了个坑把小凤儿勉强埋了,又在上面摆满了石头,算是勉强给小凤儿做了一个坟头。
走到小凤儿坟前,秦仲卿指了指小凤儿的坟,低低说,“把小凤儿的坟挖开!”
挖小凤儿的坟?这能确定他猜想的对不对?
我还想再追问,胖子已经动手了,一边刨坑一边嚷嚷,“卧槽,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顾得上怜香惜玉?这样吧,咱们先把小凤儿的坟挖开,等九哥确定了,咱们再埋了她不就得了?你放心,小凤儿她不会怪罪的……卧槽,小凤儿的尸体呢?”
胖子一嚷嚷,我立刻凑上去看。
这一看,我也傻眼了:埋小凤儿的坑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我猜对了。”小凤儿的坟里空荡荡的,小凤儿的尸体消失不见,我正惊疑不定,秦仲卿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