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柔像是吓破了胆,一张脸苍白如纸,听到赵令仪的劝解,心里虽然不情不愿,却也知道蛇的毒液全部都在牙齿内,这条蛇的确是没有危害的,只好点头同意。
“既然这样,你就快点将它扔出去吧。”程柔十分不待见这条小蛇,只想着让它快点消失。
赵令仪蹲下身子,一点点的靠近小白蛇,小白蛇见赵令仪在靠近自己,极为主动的游上前去,伸出小舌头讨好似的舔了舔赵令仪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划过,赵令仪看着这条像是在献媚的小白蛇,极为意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抓还好,还是不抓的好。
窗外突然传来了两声鸟儿的“啾啾”声,赵令仪惊喜的朝着窗外看去,一只小鸟扇着翅膀飞了进来。
赵令仪口中的朱雀还没有喊出声,朱雀却像是没有看到赵令仪一样,在看到地上的小白蛇之后,朱雀欢快的“啾”了一声,一个俯冲,极快的用爪子将小白蛇抓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出了窗外。
看到这一幕,赵令仪彻底是傻了眼,她可是没有发现之前朱雀还有喜欢吃蛇的喜好。
赵令仪放心不下,跟着朱雀一起到了窗子前,借着轻柔的月光,赵令仪看到自家的朱雀小心的将那条小白蛇放在了草地上,还极为亲昵的用脑袋顶了顶小白蛇,小白蛇也十分亲密的舔了舔朱雀的羽毛。
看朱雀这般模样,作为朱雀的主人,赵令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深知朱雀的各种习性,看来,自家的小鸟儿这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见朱雀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赵令仪将木窗关起,留下了一个缝以备朱雀回来的时候用,这才伸着懒腰,继续去跟周公交流感情。
次日一早,天际的微光照进窗户还有些黯淡,赵令仪就醒了过来。眉眼间还残留着倦意,赵令仪深吸了一口窗外的草木香,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昨晚被那条小白蛇的事折腾到很晚,她还真有点犯困。
不过翘课窝在被窝里睡懒觉这种事情赵令仪肯定是拒绝的——
宽敞的视野中,同屋的程柔正大大方方的抱着被子在床上熟睡,一脸不知人间疾苦,让寒风中默默穿衣的赵令仪有点心酸。
睡懒觉的人真是太腐败了。
前世睡到日上三竿,有婢女端着铜盆在门外等候的赵令仪也曾经那么腐败过。
飞快地洗漱完毕,回头望了一眼窗台,仍然只有孤零零的吊兰迎风招展。
赵令仪无奈地摇摇头,脚步匆匆地出了学舍,赶往上课的亭台。
天色渐渐亮了,初生的朝阳照在长廊的青石板上,莹润如美玉。亭台下的湖面已破冰,无垠碧波在纯白的石柱间荡漾,卷起点点波光,温柔地让人折腰。学子穿行而过,广袖轻飘衣袂飘飘,与廊桥组成了一幅清新明快的画卷。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草木香,带着湖面吹来的冷风,是星空书院独有的气息。
对于这些美景,一路匆匆的赵令仪却无心欣赏。她走上廊桥,便也成了那山水画中的一员,一袭白底兰花纹长袍清丽脱俗,映衬着冷峻的面容,比湖边的琼花玉树还要明艳三分。
转过长廊的时候,赵令仪远远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石阶下,一身素衣很是仙风道骨。老人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十分严肃,目视前方,看那模样,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赵令仪暗暗讶异,这样气度非凡的人物,她来书院这么久竟然没见过。不过虽然有些感叹,赵令仪也没有放慢脚步,一心赶往亭台上早课。
赵令仪路过老人身边,微微欠身表达了一下敬意,便继续前行,谁知刚刚擦肩而过,老人脸上的威严就挂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高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听到身后的怒喝声,赵令仪微微一怔,顿时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附近并没有其他人经过,只有她自己跟那个老人。
赵令仪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自己,试探着开口问道:“阁下是在叫我吗?”
老头儿气的胡须都抖了抖,没好气地不满道,“这里就我跟你两个人,不是在跟你说话,难不成是在跟鬼说话。”
看样子老头儿跟他超然世外的外表截然不同,是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暴脾气。赵令仪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顺从的走到老头儿面前,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揖:“不知老先生有什么要指教学生的?”
“什么老先生,我看上去很老吗!”老头儿对赵令仪翻了个白眼,他最讨厌听人拽这些酸词,皱着眉头不满道,“你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跟书院里那些老古板一样。谁要指教你了,你想当我的弟子我还不一定收呢。”
“……”一贯巧合如簧的赵令仪第一次尝到了无语凝噎的滋味。
“行了,长话短说。”老头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是不是有一只鸟?”
赵令仪有些怔仲,不知道老头儿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下意识地想到朱雀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赶紧点头承认,略有点不安的追问道:“学生的确养了一只鸟,名唤朱雀。难道是朱雀不懂事,偷吃了您的东西?”
“若是偷吃东西还好说,”老头儿重重地哼了一声,黑着脸道,“你的鸟没偷吃,却偷走了我最心爱的宝贝!管好你的鸟!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的鸟带着我的‘貔貅’偷跑出去,就别怪我将你的鸟拔了毛,炖汤喝!”
“貔貅?”赵令仪困惑的喃喃道,她可没见朱雀招惹过什么叫貔貅的鸟儿,难不成是这个老头弄错了,这星空书院里面养鸟的人怕是也不止她一个人,赵令仪耐心的说道,“不知道先生所说的‘貔貅’是什么样子的鸟,要是真的是我家朱雀招惹了先生的鸟儿,学生一定看管好自家的小鸟,定不会再去招惹先生的爱宠。”
“‘貔貅’岂是什么鸟雀,它可是极为难得的灵蛇。”老头儿翻了个白眼,怒怼道,一副赵令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模样。
说到灵蛇,一条灵动可爱的小白蛇顿时出现在了赵令仪的脑海中,赵令仪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先生说的灵蛇可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蛇?”
“这是自然,”老头儿见找对了人,不放心的继续叮嘱道,“我再说一次,看好你的鸟,自从它出现,我家宝贝便成天不归家,扔下我这个糟老头子当空巢老人!我的‘貔貅’要是在外面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朱雀也要变成红烧了!”
赵令仪连声称是,脸尴尬地红到了耳根,有些哭笑不得。
朱雀这一场跨越种族的旷世友谊,可把它的主人给害苦了。她该怎么告诉老先生,其实她也成天见不到朱雀的身影,更别提教育这家伙了。
不过看老头儿怒气难消的样子,赵令仪只得安抚对方:“学生知道了,以后必定严加看管自己的鸟。”
老头儿见赵令仪面色诚恳,不像说谎的样子,这才舒展开眉头,满意的道:“嗯,这就对了嘛。啊,早上出来的匆忙,我得回去给貔貅喂食了。”
老头儿嘀咕着,顾不上与赵令仪道别,便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赵令仪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去上早课了。
虽然在桥上与老头儿谈话耽搁了片刻,但由于赵令仪起得早,所以到亭台的时候人并不多。
教习先生来的时候照旧是要点名的,在念到楚盈思的名字时,却并没有人应答,只有一片长久的沉寂。
底下的学子都有些诧异,楚盈思那个学习狂魔竟然也会迟到?要知道除了赵令仪,以前就属楚盈思来得最早了。
赵令仪瞥了一眼那个空空的座位,心中也微微一沉。自从上次落水一事跟楚盈思决裂以后,两人再也没有更多的接触。
隔了两个月从书库出来,貌似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楚盈思再也没有过来找她的麻烦。即使在亭台上课时共处一室,楚盈思也只是一脸冷漠的盯着书本,看也不看她一眼。
按理说赵令仪该感动庆幸才是,可是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教习先生又重复了一遍楚盈思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应答,便用墨笔在名册上面勾了个圈,继续上课了。
课堂照旧是枯燥乏味的,大家正无精打采的听着课,亭台入口的白纱帘被人掀开,一道艳红色的身影缓缓步入亭内。
天字班的学生循声望去,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来者正是楚盈思。只见她峨眉云鬓,眼尾轻勾,眉心贴了花钿,将秀丽的五官点缀得美不胜收。一反平日里的寡淡装扮,楚盈思今日穿了一袭织锦云雀羽红翎长裙,绫罗华服将眉宇间的高傲凸显的淋漓尽致。
她抬手扶了扶发髻,素白手指在红珊瑚珠子上一掠而过,直直地望向赵令仪,挑衅地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