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仪叹了口气:“倘若是榜眼探花,我还可能外调去当一个地方县令,可只是最后一名,估计是给谁打下手。在别人手下做事,哪有自己大展身手来的方便?”
“所以……”
“长安县不是个好地方,大家都不愿意去,我去的话没人争抢,对我来说是个好地方。”
赵令仪当然不是开玩笑,更不是说说而已。当陛下在朝堂上开始派遣官职的时候,她便自请前往长安县。
陛下爱惜她是个人才,原本要将其留在京中,不曾想赵令仪居然当庭自请调任外地。一时之间也有不悦,想到此人不识抬举,索性就抬了抬手,让此人离开。
当然,以上描述是属于简略部分,真正的事情要复杂的很多,赵令仪还在朝中展现了自己的伶牙俐齿,最终说服了陛下以及众人,让自己前往长安县。
很多人都不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什么他学尖了脑袋想要过去,难道真的就是为了为民请命吗?
赵令仪心中有自己的打算,程伯庸还活着的时候,哪里有战火,他便去哪里平叛,长安县匪徒猖獗,陛下却睁一只眼,闭只眼,若是程伯庸在定然看不下去。
她想,既然他不在了,那么他的心愿就由自己来达成,他想维护的江山,社稷百姓,也交给她。
长安向四面环山,先辈们开拓出一条道路来,来往的商贩便走这条路,一些商人从长安城前往吐火罗等地,换来当地的美酒,美食,丝绸之类的东西,再由此而离开,也算是促进当地经济的一大用途。
可问题就在于,在促进了商业发展的同时,匪盗也渐渐滋生其多,个个占山为王,其中最大的便是黑风寨。
过路商人会交一些买路钱,以此换得平安。被扣下油水,商人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况是普通的老百姓,进山出山都要走的那条路,成了没有必要不要离开的地方。
此地土匪虽然,但很少干出杀人害命的事儿,故而朝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苦了老百姓,也让大家对土匪习以为常。
赵令仪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事儿。
长安县四周群山围绕,大多数村民都是极好的猎户以进山打猎为生,只有极少数有土地,吃饭所用的米粮都要靠从邻县购买,故而大米的价格颇高,都快赶上长安城了。
值得一提长安县,原本叫做常安县,因为前一任的地方县令是个捐官的文盲,不会写平常的常,便写了简单的长。
经过以上的叙述,想必大家都明白了,这究竟是一个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
在这个小县城里,唯一能拉动经济的就是来往做生意的商贩,和异国打交流的行走商人,然而匪徒太过猖獗,一些商人觉得被剥削的太过于严重,甚至放弃走这条路,做这异国买卖。
唯一的大主顾可能要离开,这让赵令仪愁坏了脑袋,揉着自己的眉心,坐在竹椅上,想了一天,愣是没想到有什么能够促进县城发展的办法。
自来到这个县城起,赵令仪就没有一天轻松过,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因为成了县令老爷,有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再也不用担心,看见怨灵飘荡。
县令实在不好当,尤其是这穷乡僻壤。
“你整天愁眉苦脸的都成苦瓜脸了,办法总比难处多。”**心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穷的地方,一时之间倒是升起了一些兴趣。
赵令仪磨牙,头疼的是自己,看热闹的是别人,不禁凉飕飕的开口:“你好歹也当过一国之君,此时此刻,该与我分忧一二,拿出你治国爱民的本事,好好的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头疼自然是不能一个人头疼,大家一起头疼才是好的头疼。
**心敲了敲自己的下巴,倒真有几分兴致,虽说前世是个昏君,但昏君也是君王呀,至少自己说不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这就说明脑子还不算蠢。
“昨天你看卷宗的时候我跑出去玩儿了,所以你再跟我说一遍这个县城的特质。”
“这个县城是从突厥人手里抢过来的,或者说是突厥人主动双手奉上的,临近于边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再往前斜东方向是军事要塞,所以这个地方也挺重要的。”战争时候重要的东西,到了不打仗的时候就是个卵用没有的东西。
赵令仪毫不客气地总结了一下自己对此地的点评:“这里的人是突厥和唐人的后代,性子豪爽直接,也有点过于彪悍。更因为冬天太冷,没什么消遣的物件,所以也打架,喝酒为生,昨天我都关到县衙府里一堆人了。”
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人自幼就过这种生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上进的那颗心,还是要吃吃喝喝。
“地方呢。”
“九月里就开始犯冷,十月月准会飘雪,一般要下到明年一二月份,要是雪太大,三月多可能会飘雪。”
这么长时间,大雪封山就连那些来往的商人都没有,可以说是长安县的淡季。
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就开始存粮进山,把野兽提前打回家,再买点儿粮食,在家里窝上一个冬天。
也不是这些人想这么做,而是没别的办法,大雪封山的日子能做什么?
赵令仪来的时候,便也将是秋天,又过了一段时间,眼看着便要到了那传说中大雪封山的时候,一想到要无所事事的度过那么长时间,就觉得自己这个县令还真是没什么用。
**心沉吟片刻,说:“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当县令吧。”
赵令仪面无表情,拿起自己手中的书,照着对方的脑袋就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收回数,又翻看起来。
如今在看书,已经不是读那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翻阅的是这个县的县志。
上一代的长安线向量就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废物,因为家中有钱,捐了大笔的钱才成了这个没人来的地方的官。当了两年多,最后吃不了苦,收拾收拾行李就其骸骨。明明年纪轻轻,愣是说走就走了。
那个人在的两年,这个县不仅没有发展,还倒退了不少,因为这个县令瞎折腾,一心想要改革。自己还拿银子补贴当地,可是直往出砸银子能有什么效果呢?
再往前翻一翻,上上任的长安县县令倒是个文学造诣不错的清官,县志编写完整,写了不少当地的民生民情,还带领民众发展。也算是有不小的进步,只可惜被那个捐官的一弄,又退步了。
限制都是由县令编写的,赵令仪就默默地瞧着,看看仙人能不能给自己一些提示,留下一点可用的空间。然而根本没有。
这个世界是无情又残酷的,给了这个县城贫穷又不给转机。
**心不死心的劝:“要不然咱们换一个地方。”
自打赵令仪成了县令以后,他能活着的空间就大了很多,有事儿没事儿飘出去,在街道上转悠一圈。把四周看了个遍,景致也厌倦了,也就窜弄起了赵令仪换个地方。
赵令仪也不理会他,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换个地方任职,哪有那么容易,以为真相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说两句话就行了?
昔日的赵令仪说话有效果,如今的赵令仪可是压着线的最后一名,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才是正途。
她思来想去,干脆站起身道:“咱们两个去山里面逛一圈吧。”
“去山里做什么?”
“长安县最多的就是山,大家都依靠着山来生活,作为县令我自然要了解一番。”
**心还没有去山林里面走上一圈,对于这个提议倒也感兴趣,当即便跟上了赵令仪的步伐。
县衙里的师爷听说县令大人要进山,立刻将人拦住,苦着脸说:“大人,山里面冷,您要披件披风。”
赵令仪觉得是这个道理,回过身跑回自己的院子,找出爷爷家二宝披风裹在了身上,便又往出走,在门口又被拦了下来。
师爷无奈地说:“出了县城,走不远路,就会遇见贼寇大人一个人孤身并不安全,还是要带上衙役的好。”
王捕头已经被叫了过来,就站在那儿挠了挠头,笑眯眯的样子,很是憨厚。
赵令仪想了想,口中念起了一句诗,指间蹿出来一阵风席卷了院中的树,将所有的叶子都拔了下来,又凝聚出了一个圆圈,落在她的手上:“我杀人还是有一套的。”
那些树叶被文人之力控制,凝聚成了一个圆球,在手上漂浮着。
师爷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这位可是朝廷派下来考中了进士的官员,不是之前那位捐官的废物官爷。
“多有打扰,还请大人恕罪。”师爷知趣地告退。
王捕头有点儿依依不舍:“大人,我陪您一起去吧,您是尊贵之躯,路上遇见那些贼寇,正面相抗,也有失身份,不如带上我鞍前马后,无所不能。”